流枫忽将唇移开。
梦烟有些诧异,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嗫嚅道:“殿下,是不是属下没有自知之明,惹您生气了……”
“生气?”他温柔地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吻我的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像之前那样再三拒绝我,弄得我竟不清楚你的心思了,这才让我苦恼呢。”
玉若苦笑着心想,雪王殿下真如白雪一般纯净耀眼,哪怕她稍稍触碰,都觉得是对他的亵渎,哪里敢有什么更加亲密的举动?那简直是对圣物的玷污了。
她刚一动这个念头,梦烟已用卑微的语调,将此话说了出来。
“可属下刚刚实在是再也无法抑制住我的心思了,但请殿下责罚。”
“傻丫头,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把事情都藏在心里,整日地胡思乱想。”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可你就是记不住。看来,我确实要好好罚你了。”
他将她的头抬起:“我要罚你,好好听我的话。”
梦烟正欲说话,却被温柔的封住了言语,只能含混不清吐出几个字。
他伏在她耳边,笑道:“什么也别说,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抗拒我的命令。我对你,已是大大不同,你躲着我,我从未多说过半句。可此刻,你既已开了头挑起我的心来,之后就由不得你了。不然,回避我的是你,主动选择接近的还是你。一直让你掌握主动权,未免也显得我太没威慑力。”
说罢,薄唇再次轻抵浅粉冷梅。 梦烟乌黑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象征性脱开他的怀抱。流枫却将她的搂得更近。
她终于不再“挣扎”,乖乖攀住了流枫的脖子,品尝清澈的甘露。
风似乎都停了下来,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玉若瞪大双眼,看他们沉浸在花香四溢,甜美的世界的二人,自己的心却坠入了火炎之中。
眼泪从她那双明眸中滑落,她想啜泣都发不出声音。
那是她梦寐以求,却又从没有勇气去做的。
现在,无数次幻想的场景,呈现在眼前时,她的心已破碎。
梦烟瞥着玉若,不断地说着“对不起”,但她却也是无可奈何。
牙齿落下,流枫“咝”地一声,他和梦烟的舌头都已被咬破,满口都是浓烈的血腥味。
梦烟用指尖敲了敲他的背部,血液便凝聚一处,融入他舌尖新鲜的伤口中,并迅速遍布全身。
成了。
他们没看出什么吧?
“放心吧。”舞灵淡淡地笑道:“都光顾着看热闹说风凉话了,哪能想到你藏着这么一手呢。”
她松了一口气,慢慢离开了流枫的唇。
“都说了些什么风凉话?”梦烟饶有兴味地问。
舞灵“呃”了一声,似乎有些为难。
梦烟轻浅地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嘲笑,平日里看着那么正经的烟儿殿下,一旦迷失了心智,也不过如此吧。”
舞灵并没有回答,无疑是默认了。
“也好。他们这般看我,起码一时半刻,我们不用担心策略被人看透了。”
“不过帝沙没有嘲笑,似乎更多是对你的自甘堕落不满而生闷气……” “都没差别。”梦烟自嘲似的道:“只是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能不能让我将控制对象换成幽朔?”
舞灵“扑哧”笑了一声道:“你对我说这话,真的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梦烟斜睨着玉若道:“怎么说,你的承受能力总归比姐姐强吧。我就是亲了亲小白哥而已,她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我真有点犹豫,要继续按你说的做下去,她会直接疯掉的吧?”
“她确是受不了太大刺激了。”舞灵自信地:“不过安心吧,我早算准了,这度我也拿捏得好。一切还都在我掌控范围之内,你照做便是。”
“哎,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算准了些什么东西。要是姐姐不慎出了好歹,我可饶不了你哦。”
梦烟虽心中虽然仍是将信将疑,但是就目前来看,散羽的确可以将每件事,每个人的反应都预料的一清二楚。现在这种危机境况,稍有破绽,都是死路一条,都听她的才是良策。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胜娇羞地对流枫道:“殿下,莲儿心中有句话,只是生怕您嫌弃了我,始终不敢说。但现在,我想好了,无论您嘲笑我也好,蔑视我也好,我都要说出来才舒服。”
她的脸红扑扑地煞是可爱,连玉若与云锦都不禁有几分心动,流枫却瞪着呆滞的眼,笑问道:“什么?”
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下了好大决心一般道:“我真的是好喜欢殿下,一直都喜欢。”
“你知道么?”流枫的眼眶湿润了,轻声道:“我一直都在等你亲口对我说这句话。如今,我终于等到了。”
玉若猛然意识到,流枫虽面对着冒充自己的梦烟无限爱怜、满腹柔情,可实际上,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却都不是对着梦烟,而皆是对墨莲而说。
她的心情也不可思议地平息了下来。云锦始终牵系玉若,见她终于不再痛苦万状地独自落泪,在赞叹她的坚强时也有几分欣慰。可在扫到梦烟不怀好意的眼神时,她的心再次被揪紧了。
“殿下如此厚爱,莲儿无以为报。”梦烟轻浅笑着,那张脸却写满了魅惑与阴险:“只有件微薄之礼送给您,希望您能喜欢。”
“当然会喜欢。只要莲儿送我的,管它什么物事,想必都是好的。”流枫立刻柔声接道:“快拿出来吧,我的好奇心被勾出,已有些等不及了。”
“殿下是否记得,您曾和我提过的,美丽的毒蛇?”梦烟低低地道,流枫骤然变色,凶狠地笑道:“莲儿,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这便是我要送给殿下的礼物了。”
流枫怔了怔,呆板地问道:“此话是何意?”
“这话的意思简单的很。”她妖娆地笑道:“就是说,把您变得狼狈不堪,生不如死的毒蛇,现在就在我的手上。我要把她献给殿下。”
玉若每次见到雪王叨念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惊悸而醒,憔悴的面容尽是哀伤,她就对那素未谋面的狠毒女人恨之入骨。
她自是想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替殿下出气,但也一直很好奇,那让他遍体鳞伤,他即使用蛇蝎形容,却依然不忘加上个美好前缀的人,究竟长成什么模样,才能令他如此念念不忘。
听到她就在此处之时,玉若禁不住热血上涌:莫非沉寂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在此刻实现了么?
“她在哪?”流枫的脸上覆着面具,却掩不了那凛冽的冰寒之意。
她拍了拍手,他们二人周围的结界应声碎裂,并围在了云锦的身边。
云锦立刻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但她却能清楚地看清外部的景象。
原来如此。
看来,梦烟是把先前防止流枫见到玉若而清醒过来的结界逆用了。
可她起初并未想通,为何梦烟要将她困住,却把玉若排除在外。
梦烟朝玉若的方向一指,道了声:“殿下且看向这边。”她刹那意识到了她的意图。
“云锦师姐,为何你的头脑总是这般灵光惹人妒羡?”梦烟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将声音传至云锦耳中:“只可惜,你的实力实在太糟。知道的多,最多不过是加强了自身弱小的无力感而已。”
莲儿……她倏然想起就在刚刚,梦烟还自称为莲儿,难道她就是当年杀死云家全家,把自己送入铸心门的墨莲?
梦烟听到她的心音,用手捂住了脸,妖媚之音围在她耳畔:“小锦。”
不会错。
难怪她的言行举止如此令人发指。
若她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倒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云锦瞪着梦烟,眼眶都要裂开来。
可恶,你竟一直在我身边欺骗着我,我却没发现!
“消消气吧,小锦。”梦烟用无辜地口吻道:“并非我有意隐瞒,也不记得骗了你什么,要怪,也只能怪你的反应慢了。你看呐,我还刻意在你眼前,前后做了这么多桩恶事,哪里有瞒你的意思?我真不懂,你对任何事都有过人的敏感,怎偏偏在我的身份上就迟钝起来了呢。”
“说真的,可惜了小锦,拼命修炼了这么多年,结果,你还是不能阻止我在你眼前伤害你视若亲人的珍宝呢。”她得意地笑道:“不过,虽说你依然只能旁观,我向你保证,这出戏我设计的很满意,绝对比杀你浔哥哥啦,在你不自知的情况下与你同吃同住之类的精彩,既然不能阻拦,好好享受也是不错的主意,你说对不对?”
因为是弱者,所以什么都保护不了。
失去,自责,无能无力,绝望,最终形成一个诡异的循环。
她当年年幼,不能用双手保护云浔;现在,她自视甚高,却也不能保护师弟师妹。
为什么,我就不能再努力些修炼呢?就不至于明知要发生的,却还是无能为力了。
不忍心去看,却又大睁着眼,紧盯他们三人。
云锦的全身都要被矛盾烧融。
玉若并没太多自知,见梦烟的手似乎朝向自己,心道:难不成那人在我身后?可惜我现在回不了头,也无法说话,不然非好好羞辱她一番才好。竟然忍心伤害雪王殿下这么好的人。
在看到流枫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起初以为他仍是看不到自己的,没想到他居然在她的身前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她。
她心下一喜,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但见到他没嫌恶的眼神,冰寒的一句:“别来无恙啊。”
她的喜悦瞬间被这漠然冲刷得干净。
“都这样了,也还是话也不愿意与我说一句吗?”他冷冷地道:“对哦,我忘了。像你这么高贵的身份,怎么可能愿意自折身份,与我这类妖魔众为伍呢。”
殿下,原来你竟是把我当成了……那个害您不浅的女人吗?快看清啊,不要被您身边的冒牌货骗了,我才是真正的墨莲啊!
梦烟并不怜惜她,用手指刮着她的脸道:“殿下,您说她这么恶毒的人,长着这样一副皮相,是不是暴殄天物啊?如果我把它毁了,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流枫点了点头道:“她的确配不上这副容貌,毁了,也好。就这么办吧。”
“属下遵命!”梦烟举起一把锋利的刀刃,向玉若雪白的脸戳去。
流枫只背过手,却并没有转身,而是直直地看着,似乎十分期待着。
云锦的心中在无声地咆哮,却没人能听到。
好容易转世换了副皮,却又要恢复成那副丑样子了。
也罢,我还真是和漂亮脸无缘呢。
玉若甚是绝望,却还是不能将眼笼上。
闪着寒光的刀刃,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划破,却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只听到“啪”地一声,梦烟的脸上已挨了一个耳光。
如泠淙泉水般动听的嗓音响起:“贱人,谁允许你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