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九三 血染
织梦云2017-08-03 13:163,429

  灯火处的那份迷离,落入了没有睁开双眼的那缺失的魂魄中。温柔的轻抚从头传到心间,温暖得让人伤心。

  耳畔仿佛传来了低低地呢喃,含在舌尖的清流划过,明澈让人留恋。

  其实你也早很累了吧,却为了我不能得安闲。我心中歉疚不安,不知道这份情谊该如何才能报答。

  她还在睡着,迷迷糊糊地接道:“不用的,这都是属下自愿的。我不想求您柔情缱绻,求您特别眷顾,只呆在您身边就好……呆在您身边就好……”

  头上的纤纤玉指颤了颤,她的心亦然。

  生怕睁开眼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她在黑暗之中伸出手,直到真的握住了滑如玉石的葱根软荑,才胆怯似的抬起头来。

  “您睡得好香啊。”不知何时醒来的舞灵正天真浪漫地笑着:“看来长旅无聊,这困倦也的确是能传染的。”

  面对先前恹恹的虚弱之相再没有半分痕迹,精神饱满的舞灵,诧异道:“小灵,你身上没事了?”

  “当然咯。”舞灵拍了拍胸脯道:“我的恢复能力是很强的,再加主修了一身的治愈心术法力,只消睡一觉,立刻脱胎换骨。这点小灵一直引以为豪呢。”

  “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她可这本是令人欢欣的事情,她却因为没有出现令她意外的事情有些莫名地悻悻不乐,颇有些沮丧地将握得紧紧地手松开来,语调里也全是无尽的怅然。

  舞灵见状,似乎也察觉出几分来,也敛去了阳光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做什么梦了么?”

  “我……”玉若有些踌躇,既定的事实就在她的眼前,她却没有勇气去承认,因为柔和却极其真实的暗色留在她的感觉之中。

  “小灵,刚你有摸我的头吗?”

  舞灵连半分的延缓都不曾有,眨着眼点了点头:“哥哥每次做这样的动作都让我安心。我想您疲惫了,看您的睡相不自觉就想让您大概也在伤怀的灵魂安定些。”

  “流枫,他……经常会如此吗?”

  舞灵“嗯”了一声应道:“至少在我印象里,的确是哥哥的习惯性动作呢。”

  “原来如此,不是梦,而是偷换了对象呢。”玉若神伤道:“怪不得心理有些酸。”

  话题不知不觉变得沉重了起来,舞灵与玉若一路无话。看到了熟悉的风景,玉若反应过来舞灵先前定好的位置怕是空蝉。她正欲开口,舞灵已淡淡地道:“是呢,玉若嫂嫂想对了。我思量着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是先回铸心门报个平安,再做打算的好。”

  玉若泛起了种怪异。总觉她的模样那般剔透单纯,做事也总是欢脱不讲常理,但其实心思却出乎意料的细密,仿佛比云锦还要更胜一筹。

  可只要一对上她那双眼,玉若的疑惑却又烟消云散。那神色实在是再清泠不过,甚至还有点不谙世事的幼稚,独独寻不到她有些惧怕的黑暗。

  她在刹那松了口气,整个人又立刻绷紧了。

  血腥味。

  扑面而来绵延不绝的血腥味。在她的记忆中,连一只飞鸟都没有亲手杀死过,却对这种味道深觉熟悉。

  她几乎是在瞬间就肯定了,定是铺天盖地的尸体,汇成河流的鲜血,才会这般刺鼻。

  她希望随着涟漪的荡漾,这味道离她远些,最好能被她甩在身后。

  可惜,那种别样诱惑力的勾人心魄的咸风,却终没背道而驰,逐渐扑面而至。她的身躯不自觉颤抖,再调整也匀不了呼吸,全身的脉博都在“突突”地跳。

  她劝自己要冷静这样的念头都没有了,也无法用“一定不会有事的”来自欺欺人。

  她结结巴巴地道,声音也发着抖:“小灵,让水涟漪慢些,再慢些好不好?”

  她完全不想看,却也不愿意逃避。她所能做到的对自己软弱最大的让步,不过是希望悲伤到来得缓些。

  尽管什么也改变不了,她也捂着眼睛,宁愿这路永远走不完,好延长些她心中微弱的,迟早要破碎的幻想。

  舞灵在玉若无暇注意刻,罕见地用属于真实的她成熟稳重的声调长叹了口气,原本呼啸的风声温柔和煦了下来。

  但再慢,也不能减淡直入肺腑的腥气,更不可能真的荡于世间,再不落降。

  舞灵发出了不可置信地惊呼声。

  玉若紧闭着眼,也能感知到自己落在了一处荒凉没有人息的地方。她想眯起眸子,透过指缝来亲眼目睹这惨状,但她却做不到。

  舞灵将她挡在脸上的盾牌拨落下来,苍凉的开口道:“玉若嫂嫂,不要再恐惧了,早晚都是要见的。只您睁眼时,一定要挺住啊。”

  玉若狠了狠心,终于将她的杏目大大地睁开。

  繁花似锦,碧草从生的夕云山,此刻万物凋零,她熟悉的生命全倒在了艳丽的梅海。

  原本害怕见光的眼睛,到了现在却又变得难于闭上。

  她发了疯似的在这自小依栖地奔跑着。

  修炼场也好,铸心门大殿也好,除了一具接一具没有了灵魂的空壳,再没有了其他的景致。

  到了剑阁前,她终于看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景象——念洛与阿柔躺倒在剑庐之旁,手中握着武器,全身皆是伤痕,看起来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搏斗,终究是不敌而被人杀死。

  玉若几乎站立不稳,舞灵迅速扶住了她的肩膀。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不稳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玉若一把推开了舞灵,唤出双刀,眼中尽是杀气,直指向了来人的咽喉,厉声喝道:“谁?!”

  对方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已看不出是何人,但通过他的气息能知他受了很重的伤,他凄凄惨惨地咳嗽着道:“师妹……是我……”

  玉若听到说话声,刀不自觉落在了地上,上前扶住他,拂去他的乱发,用衣袖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淇水师兄?”玉若本差点绝望,在看清他的脸时不由激动地道:“你还活着?”

  他的牙齿都被染成了樱桃色,笑容可怖,在此时的玉若眼里看起来也是极其动人的暖意。

  “我活着……却也只剩下我了……”淇水说到这里不由嚎啕大哭,玉若理解他的心情,知道此刻颓然无力地他,一定需要一份慰藉,也顾不得那许多忙将他抱住。

  他很自然地接受了玉若的好意,面对他不断落下的眼泪与流淌出的鲜血,她没有丝毫的嫌弃,而是在他埋头哭泣之时,温柔地替他疗伤。

  淇水乘着在玉若看不见他的脸,啜泣的同时偷偷斜眼瞥了一眼舞灵,她在他的目光转向自己前已有了意识,忙收起一直在嘴角边的那丝极其怪异的笑。若无其事地一把将淇水从玉若的怀抱中拽了出来,将他的身体转向自己,粗暴的一拉一转似乎让淇水有些吃痛,他低低地“哎呦”了一声。玉若忙紧张道:“小灵,你干什么?淇水师兄可还受着重伤呐。”

  “我知道他受着重伤啊。”舞灵满不在乎地将奇怪的力量专顺着他的伤口注入,疼得淇水冷汗直流,不断地皱着眉。

  “那你还……”玉若见状不禁更着急了。

  “我是在帮他疗伤啊。您也知道我比您更精通疗愈之术,一眼就看出他这伤可不是一般的可治,所以我才用些特别方法。”舞灵见她有些惊惶,仿佛完全不明白为何,鼓起腮帮子无辜地道:“安心啦,难道您连我也不信么?”

  玉若暗想,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可她毕竟是流枫的妹妹,也多次救过自己,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见玉若的脸色略有缓和,舞灵立即一脸严肃地对淇水道:“忍着点,我要帮你治疗了,也许会很痛,但是痛过以后你的伤就会好了。”

  不待淇水点头,她已将几根针扎入了他的关键穴位中。

  那针上淬满了具有止血生肌功效的药,专应对重伤之躯,只要用得合宜,虽不能治愈,也能立刻环节些许;但具有奇效的药一般药性极烈,若是没伤只能徒添痛苦罢了。

  淇水身上的伤全是用幻术织成的,表面上看去极严重,实际若是用破幻之术一眼便能看出全是假象。但舞灵傻傻地似乎完全没有看出来,还在不断贴心地为他治疗,不时真诚地问一句:“感觉好点了么?”

  他差点被她这的确是极认真的疗愈痛死,却咬着牙带着狰狞的笑容道

  :“好多了。”同时迅速念了一小段咒法将身上的幻术取消,一跃而起,故作惊诧地道:“舞灵姑娘真是妙手回春,一眨眼工夫,我身上的伤竟全不见了呢。”

  “这伤重的说话都结结巴巴,结果我这边针还没拔出来,一个完整的治愈术没用完,您竟就好了?”舞灵掩着口,仿佛比他还要惊异:“哇,您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体质了。”

  淇水一低头才发觉那些针还留在自己的身上,假伤口是不见了,真疼痛却依旧残留着。他咬着牙将那些针拔出来,已被针灼烧出了一道道痕迹来。

  他不禁叫苦不迭,早知道应该让自己的伤看起来轻些的,否则哪里需要真的受疼痛的罪。

  玉若上下打量着淇水,欣喜地对舞灵道:“还是小灵最厉害了。”

  “是啊。”淇水忙随声附和着,真是恨死了这个一脸无辜相,却的确是万事不知,一心为他着想的家伙。

  “你的伤好最好了,可现在并不是高兴的时候。”舞灵却仍一脸凝重地道:“你目睹了真相,倒说说是谁把铸心门弄成这样的?”

  淇水愣了愣,忙又作出满脸的悲伤道:“是……魔族……”

继续阅读:其九四 仇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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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若幽雪梦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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