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还是失败。可是这一次,黑暗并没有降临。没有碎裂的天空与土地。不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痛的折磨,这是不安稳的安然。可总算也是有了变化。
有最大变化的,许是我。我想我大概受到了冲击与刺激。
我果然是个无情无义者。只用自己浅薄的思维思索着所有的一切,没有在意过那些含情士的痛苦。我所做的一切,不用耗费任何力气,不用下定任何的决心,只要我的念头微一改变,就可以轻易放弃一切。踏上新的道路。可是我忘却了,他们和我不同。我什么都不曾拥有,谈何失去。然而,我把我一直以来经受的事情,一贯的思想,放在他们的身上,没有想过我的做法有怎样不可理喻。啊。对啊。是该我独自承受的,我为什么还想着要和他人分担呢。从最初,就一直一个人,就好了啊。让他们去顺遂他们的天命,让我去流尽我的宿血。哦,如果有什么不明白,请再回去查看起点一——北堂梦烟与慕流枫逃婚的那一时刻。让齿轮转动。——顺缘篇·引言
慕流枫的心口有些微微疼痛,血腥味直冲喉咙。再度清醒时,不过是自己的微一晃神。
他漂浮在漆黑的,却闪烁着无数星星的天空。人境的一切,都变得很小很小。可是,他却不再为这事情感到惊讶。虽然,本是第一次飞上苍穹,俯瞰大地。他竟不觉新鲜。
北堂梦烟冷笑着问慕流枫:“刚刚嘴巴还长得大大的问我,原来你会飞啊。这么一会就不作声了?还是,飞得这么高,你的心里害怕了?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我……”慕流枫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本来是应该惊愕吧。可这样情景,我突然不觉得是初见……或许……我前世,也这样自由自在地飞翔过?”
真的是前世吗?为什么觉得,是更近一些的时间?但他调动记忆之时,在这一天之前,他从来都是慕家乖巧地少爷,没有异能,只是个书呆子罢了。飞上天空这种事,就算是梦里,也没怎么想过。
为何会这样熟悉呢。
多想无益,总之,可以逃避这桩莫名其妙的婚约,就算是好事了吧。
果然还是站得高,视野比较开阔。听着风的声音,也把他杂乱的思绪逐渐吹散。他大着胆子,问这个今晚,才算正式说上话的女孩:“北堂姑娘,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她握住他的那只手,似乎颤抖了一下。她思索了很久,没有给出他回答,而是微微回头,送给他一个笑容。
好可怕的表情。她的气质原本是冰冷异常,如此诡异的笑容,让他打了个哆嗦,总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们在渐渐下落。虽然在天空中并不好计算距离,看着周围的景色,流枫也大概能估计到,这是京城不远处的密林。
梦烟一言不发地拽着他,朝密林深处走去。她的力气如此大,他无法挣脱开他的手,步调不自觉地和她保持了一致。
可是每走一步,心里都更加不安。他终于平复了打颤的牙齿,再次问道:“呐……北堂姑娘……我们这究竟是要到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看看,你不就知道了?”
纯粹的,侵人骨血的冷漠。
他不敢再为她什么。
她在一排石屋前,停了下来。
流枫小的时候,也曾经在家仆的陪伴下,来到过城郊外。可是他们经了萧海雾的嘱托,怕他遇到危险,总是没有深入地走进去过。
他从来不知道,在这密林深处,隐藏着这样的地方。
这屋子,看起来不像是给人住的,更像是关押犯人的牢狱。
他呆怔着注视着,忘记了语言。她打断了他的思考,冷淡地笑问道:“慕大少爷,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摇了摇头。
“猜一猜。”
他犹豫半天,嗫嚅道:“看起来……像……像是……用来关押人的……密室……”
“你果然聪明,一猜就着。”她圆圆的杏眼之中,闪现出的笑意。看起来,却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这正是北堂家,用来关人用的密室。”
他心中一凛,明白了七八分,颤声道:“你……”
“啊呀。终于想明白了?”她的笑意更浓,寒意也愈浓。仿佛足以把人冻僵:“枉我刚刚还夸你聪明。这么一点点事情,你却现在才知道。”
她推开了其中一个石屋的门,把他狠狠地甩了进去。他摔倒在地上,等再回过神时,厚重的门已然被关上。
他狠狠地推着门,它却被锁上。无论他如何用力,都不能动它丝毫。
门外传来了清冷的声音。
“哎。你真是白痴吗?你真的以为,会有人愿意白白放了你这样的如意郎君,和你一同前去逃婚?实话告诉你,在那天看到你以后,我就决定非你不嫁了。可我看你对我说话那样的不客气,就猜到你会动了逃跑的念头,不如就把你带出来,在这里锁起来,一直关到我们成亲那天。我看你,还如何逃?”
他还在疯狂地敲打着门,“没用的,你放弃吧。你也看到了,我既然会飞,当然也是会一些法术。这门,没有我,就算是天神来了,也不可能把它打开。”
梦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从她可以轻易转换语调的时候,他也许,就应该发现——她是个多么虚伪虚假的人。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
他总是打心底讨厌怀疑别人的感觉。他说不出理由。
残损的记忆,使他坚信着:与其因为无谓的怀疑而悔恨,不如选择去相信。
可是,这就是凭空相信陌生人的代价吗?他觉得有些可笑。
果然和她说得一样,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连手都因为连续的敲击而变得有些淤青,渗出了血液。
没有丝毫的改变。
终于还是放弃了,他颓然靠在了门边。
想想也真是太可笑了些。
她的家世容貌无一不是一等一的。
他们总共见过的这两次,他都刻意表现不佳。
她也说他,看起来是一副无情无义,丝毫无教养的模样。
就是他这样子,值得她非采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嫁给他吗?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出不去就算了,想不明白也不用去想。反正,把所有都交给时间,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居然可以在刚刚那样失望的心境下,第一时间调整过来。连他都佩服起自己的好心态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一手的?
自小生活在大家庭中。大家所关注的,是他的其他方面,唯独没有真正关心过他这个人本身。
所以,或许正是这样,他早就学会了自我开解。当有无可奈何,不可改变的事情,学会承受。也一如他出生时,所说的那一句承诺。他不会反驳,不会憎恨,会乖乖接受成他们所期待的模样。虽有太多事,并不是他心中的希望,他也习惯就这样走下去。
他也被磨平了棱角,变得和旁人毫无两样了吧。他早就麻木了。他在听到,他终究是无法完成,此世记忆中,唯一的夙愿,不可改变与他人成亲的时候,他的心没有预想中那样的凌乱。
他本也未过多执着于前生,唯一眷恋的不过是镜花水月的缘分罢了。现在看来,这也不过是他思绪中,自顾自的执念。当它不得不放下时,没有太多的失望,更多的,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他环顾着石屋的景色。
很奇怪,这间屋子整个是密闭的,只有那扇门,连窗户都没有。
也没有一盏灯。
可是,屋内却并不是黑漆漆的,而是整个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他心中奇怪,寻找着光源。搜寻了好半天,他终于发现,这光芒是从墙壁中散发而出的。
原来这并不是石头,而是泛着黯淡诡秘色彩的一种玉。
他把手指放在上面,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入心底。
刺骨的寒凉。他的手指却没有反射性地缩回去。
这份寒凉,好熟悉。和某个人的感觉极为相似。
冰冷得完全没有人息的。除了能动能言,找不到证据来证明他是活着的深紫色幽影在他的头脑中浮现。
这是谁?好像并不是他认识的人。
但为何这俊秀的容貌,白惨惨的脸色,忧郁的眼神如此清晰……
他不自觉地,将个陌生的名字念了出来:“冷……幽……朔……”
是了,这个人叫做冷幽朔。
石室空荡,只是他低低的喃喃自语,也引起了极大的回响,重新传回他的耳中。
他的记忆,还是止于他的名字和相貌。为了回忆起更多的事情。开始一遍遍地叨念着这个名字,越念越快。
冷幽朔这三个字就不断在石室中回荡着。
“慕流枫,你这没完没了的,叫魂吗?”
他本来只是在这密室中消遣无聊罢了。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还真是把他吓了一跳。他赶忙回过头去。那一袭紫服的少年盯着他。
“哎?你是……”他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正是他毫无预兆想起的陌生人。
“明明就是你叫我来的,还问我是谁?”少年人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