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欧阳流霜最近才设计安置的东西吗？
后面半句话，谭琰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林学面带诡异微笑，将话头截了过去，道：“那是因为，当时我的身边还跟着林影。”
谭琰不解。
林学道：“我第一眼看见林影，他的背上，就有一副占据了整个脊背的刺青——正是小楼后院地下空间之中的第三幅壁画的完整版。”
谭琰骤然瞪大了眼睛。
林学低声笑了起来：“不仅如此，林影对于那个地下空间的感应，是我们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你们……所有人？”谭琰有些疑惑，“意思是，身上带有那种纹身的人，不仅仅只有林影一个？”
林学点了点头，道：“整个荒郊之中起码有一半的人身上都带有那种纹身，还有……青楼之中的女子，身上都带着那种纹身。而带着纹身的人，对于地下空间的感应要比寻常人强上许多。”
“这些纹身有什么作用？”
“不知道。”林学摇头，略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道，“或许是证据，表明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某些人选定的猎物或者玩具吧。”
谭琰嘴角抽搐，有点难以接受这么一个理由：“你……好吧，据你所知，这些‘猎物’通常有什么特征，或者集体之间有什么共性吗？”
林学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如果问林影的话要比较合适一点，我并不在乎所谓的共性或者特性。实际上，只要能够帮我报仇，就算是魔鬼，我也愿意和他做交易。”
个性偏执，嗯，没关系，关于这一点老娘早就在第一次和你接触的时候就有感觉了。
谭琰保持着和之前高度一致的表情，问道：“那么，你觉得你，还有林影，又是为什么会成为猎物呢？”
林学沉默下来，就在谭琰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学忽然道：“我有非达成不可的愿望。林影……则有日益膨胀的野心。”
谭琰微微挑眉。
林学笑了笑，笑容之中充满嘲讽的意味：“当初我身边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和林影倾诉。你知道的，那个时候的我满心恨意，又想鼓动林影为我报仇，将修远林家描述成了一个天上人间。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影对于修远林家，就有了不该有的企图。”
所以说，林学和林影，都有不该有的、并且是颇为强烈的欲望？
这个就是那些躲在幕后操控一切的人选择“猎物”的标准吗？
谭琰看着林学，也陷入了沉思。
当谭琰从林学的房间出来、并且在自己的房间洗漱完之后，辰风炎也回来了。
只是，和往常不同，辰风炎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是在经过谭琰的房间时，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谭琰此时正在屏风后面换衣服，听见门口的动静，整个人条件反射地紧绷了一下，但随着门口的动静越来越清晰，谭琰整个人的状态也越来越放松——是辰风炎回来了。
是自家人，没事儿！
谭琰快速换好衣服，随手拎过外套，披在身上就出门去迎接辰风炎了。
辰风炎身上还穿着外出的夜行衣，整个人被包裹在贴身的衣物之中，健美的身躯一览无遗，简直让人……
谭琰低声咳嗽了两声，默默调转了视线，心中泪流满面地表示——特么的，许久没看见这么雄性荷尔蒙爆棚的辰风炎，她整个人都要招架不住了喂！
辰风炎却只是轻轻抿着嘴角，压下那一抹笑意，上前，将谭琰身上的外套拢了拢，见谭琰依旧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干脆就转身，走到桌上的香炉边上，用镂雕花甸子拨了拨灰烬，漫不经心道：“修远林家出事了。”
谭琰马上回过神来：“修远林家？林啸？”
“出事的不是林啸。”辰风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缓缓道，“但是我想，现在林啸恐怕更愿意出事的人是自己。”
谭琰有些不满辰风炎在这个时候卖关子，上前，锤了辰风炎的肩膀一拳，嗔怒道：“快说！”
辰风炎表示自己很无奈，放下花甸子，转身拉着谭琰进了里间，边道：“你关心林啸比关心我还多。你觉得我可能因为这件事高兴？”
谭琰轻哼一声，道：“林啸是长辈，你是吗？尊老爱幼是咱们民族传统的美德，亲爱的，你真的没必要在我面前展示你是多么的没有素质的。”
当谭琰不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精致又严肃，但是当谭琰开口呛声的时候，那叫一个能把人气的肝疼。
辰风炎咬牙看着谭琰，见自己这个放在心尖上疼的人还是这么骄傲地抬着头、一点都没有要安抚自己的意思时，也不由泄气：“林啸的妻子被发现，赤身裸体死在祠堂之中。”
顿了顿，像是嫌恶一般，辰风炎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她的心被人掏走了。”
谭琰愣了愣，有些迟疑，问道：“心……被人掏走了？是什么意思？”
辰风炎道：“林啸正房妻子的心，被人活生生地掏走了。现在整个修远林家乱成一团，全靠林啸一人苦苦支撑。”
“那……”谭琰立刻想到了林学的话，皱眉道，“那个林影呢？就是我们探查到的、跟在林学身边保护的人。他在修远林家之中的名字，确实是这个吗？”
辰风炎点点头，道：“在忙乱之中，我确实听见了林影的名字，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被林啸命人软禁起来了。”
“软禁……”谭琰若有所思，“以林家目前的状况，把一个人软禁起来，根本就是变相地在保护一个人吧。”
辰风炎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啸要保护林影？”谭琰觉得有些不是很能理解，“按理说，林影不过是个保护自家私生子的人，有来历不明，又武功高强。如果林啸有心，完全可以将这个什么见鬼的活活掏心的凶杀案按在林影头上。这样既能保全了他作为家主的面子，又能给自己破案争取时间，还能将林影这么个不确定因素控制起来。一石三鸟，不是很好吗？”
辰风炎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烛光下，看上去略有些讽刺，道：“你觉得，这些你都想到了，林啸会想不到？”
“所以，林啸将林影软禁起来之后，还有别的行动？”谭琰愕然，“林啸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辰风炎很是坦然地摊开双手，道，“修远林家那么乱，林啸在下了命令将林影软禁起来之后，就去处理别的事情了。我等了半天没见到有用的东西，就暂时去了别的世家探查。”
谭琰默默长大了嘴巴，又默默闭上——好吧，整个枯城确实不只是修远林家一家可以成为世家，辰风炎会做出这种决定也实属无可厚非。
可以理解，也应该被理解……但是！
谭琰默默嘟起嘴吧——但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么不爽呢？
凭良心说，谭琰是真的挺喜欢林啸的，林啸给了谭琰一种近似于父亲的感觉——这种感觉和苏溯越那种妖孽的、华丽的、强大的气场没有任何关系，而在最初的接触之后，谭琰也明白，林啸和自家父亲那种坚定的、正直的、充满军人阳刚气息的气质也不一样，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对林啸产生慕濡之情。
而现在，整个修远林家陷入混乱，林啸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几分，但自己却不能得知丝毫有用的消息，更加帮不上林啸的忙——这让谭琰有种微妙的挫败感。
只是，谭琰不知道，她这种轻易就被林啸影响了的态度，让辰风炎对于林啸的敌对感情更加根深蒂固。
本来嘛，在修远林家的宅子之中看见辰家墓葬群的东西，就足够让辰风炎不悦的了，再加上自己一直费心费力讨好的、放在心尖儿上护着的人，却只因为第一印象而对林啸充满了好感——所有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辰风炎设置的、挑衅的局一样。
可是偏偏，辰风炎还就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没办法，这个世界上，辰风炎可以对任何东西冷静，但惟独在面对谭琰、以及一切和谭琰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冲动得难以控制。
只是此时，谭琰却像是对于辰风炎这种负面情绪没有任何感觉一般，还在道：“那你总留了人手在修远林家吧？”
辰风炎低声叹息，面对这样的谭琰，根本丝毫的斥责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出口，只能道：“留了人手——晚些时候，他们回来我房间汇报情况，到时候你要是还没休息的话，就来我房间一起听吧。”
谭琰点了点头，像是才想到一般，问道：“你刚刚说了自己还去了别的世家探查，别的世家也出问题了吗？”
“是。”辰风炎点了点头，道，“城中所有的世家之中，有一半出现了死亡事件，并且，这一半的人里面，只出现了九具被活活掏走了心脏道尸体。”
“加上林啸的妻子，就是十具尸体……”谭琰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不安，“怎么觉得，这种法子和我在辰家墓葬群之中看见的某种禁术有关系？”
“你没有记错。”辰风炎眉眼间带着丝丝不明显的疲惫，道，“那是辰家墓葬群最早绘制上去的禁术，作用是——”
“作用是灵魂轮回。”欧阳流霜的声音从窗口传来，下一秒，欧阳流霜的身影就从窗台之中挤进来，很是酷帅狂霸拽地跳了进来，末了，还对窗外的不知道什么人挥了挥手，那样子，像是示意人家可以离开了。
“你到底……”谭琰脸都绿了，这是什么见鬼的出场方式？“你到底要干什么？”
走正门对于欧阳流霜来说就那么困难吗？要是按照正常的走路速度，明明走正门和跳窗户也就差了不到半个钟的时间——谭琰就不信了，欧阳流霜能连这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都要节省！
进了房中来了，欧阳流霜将食指竖起、压在嘴唇前面——先不要说话。
谭琰嘴角抽搐，不过倒是按照欧阳流霜的意思，安静下来，双手抱臂胸前，那架势——倒要看看你小子又在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