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流霜这才转身，把窗户关上，然后……欧阳流霜搓着手嘿嘿笑的分外荡漾，小跑着来到桌边，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仰脖，将一杯茶直接倒进嘴里，然后分外豪爽地一擦嘴巴，长长地叹息一声：“爽……”
谭琰一巴掌照着欧阳流霜的后脑勺就糊过去了：“你丫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欧阳流霜眼疾手快，快速往前半步，俯身，避开谭琰带风的手掌，哼哼道：“这种时候，你应该说，‘何方妖孽，速速现形’！”
辰风炎简直无奈，上前，走到两人中间，抬手拍了拍欧阳流霜的肩膀，又转向谭琰，道：“流霜向来也是有正事要说……”
“没错没错，我有正事要说。”欧阳流霜快速道，“我今天出去溜达了一圈，然后就听见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声音。后来我就发现，整个枯城的布局，尤其是现在的城中心的布局，简直就是一个最完美的招魂阵。”
对于这种神鬼传说，谭琰并不了解——最关键的是，由于早年的教育，她也不可能了解这些。
欧阳流霜继续道：“我倒是没有去看看世家之中发生了什么——听说他们今天都乱套了，是吗？”
问这话的时候，欧阳流霜是直接转向了辰风炎的。
但是要知道，在欧阳流霜出门之前，辰风炎可还在房中布置任务呢，并且事先，辰风炎也没有告诉欧阳流霜自己今天晚上的行动计划。
但不管是辰风炎还是欧阳流霜自己，都没有觉得他这个问话有什么不对劲。
事情涉及到怪力乱神，谭琰不好插嘴，此时也安静下来，仔细听着就是了。
辰风炎点头，道：“世家今晚死了不少人，但是有十个人，是被活活掏走了心脏而亡的。”
欧阳流霜的眼神闪了闪，道：“今晚我在平民聚集的地方走了一圈，也看见了一些东西，但总的来说，有十个平民，还都是年轻力壮未来很有希望的那一种，他们被人活活抽走了脊髓才死的。”
谭琰表示这种死法简直无法想象。
辰风炎若有所思：“按照古书记载，如果真的是这种术法的话，那么，还会有十个人死去。”
欧阳流霜点了点头，面上的神情有些得意又有些嘲讽，在灯光下看着，竟然让谭琰无端带出丝丝寒意。
欧阳流霜快速道：“接下来，我们只要看看，城中是不是还有不是世家、也不是平民的人死了就好了——嗯，让我想想，这一次他们选择的死亡方式，应该是被破开肚腹、取走一段肠子吧。”
谭琰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觉得这个话题是在是太变态了，不由道：“辰家墓葬群之中有这样的记载？我怎么没有看见过。”
作为和辰风炎一起进入辰家墓葬群的人、也作为千百年来，唯二能够从辰家墓葬群之中活着出来的人，谭琰表示，她看见的东西明明不比辰风炎少啊，但为什么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却像是是欧阳流霜和辰风炎一起进了辰家墓葬群，而把她排除在外了呢？
欧阳流霜有些无奈，对着谭琰摊开双手，道：“这个记载并不只存在于辰家墓葬群之中——我们祈天殿在成立之初，就已经有了这一套禁术的记载了。”
谭琰皱眉：“祈天殿还有收集禁术的嗜好？”
要知道，禁术之所以称为是“禁术”，必然有其原因——要不就是一旦发动杀伤力太大，要不就是要在发动的初期要消耗的力量太大，要不就是达成的条件太过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总之，这玩意儿简直就像是天生就和天道逆着来一样，偏偏还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想要借由这种邪门歪道一步登天。
也不看看古往今来那些投机取巧的人都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谭琰对于这些禁术并不是很了解，但因为和欧阳流霜熟识的缘故，谭琰对于在外人眼中神秘高贵不可触及的祈天殿倒是比较熟悉。
能够进入祈天殿的人，都是一些身怀绝技的人，他们和普通人不同，可以调动起身边甚至是更大范围之内的灵气，并利用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去完成自己的意图。
也正因为这样，一旦祈天殿中有人想要做坏事，再加上祈天殿中竟然收集有记载禁术的书籍……这让谭琰怎么会不担心。
欧阳流霜轻笑，对着谭琰摆了摆手，道：“这个你就放心吧。近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发明出新的禁术。而上古时期的禁术，若想发动，需要的条件又很苛刻。不然你以为，枯城存在这么久了，这地方有这么大的猫腻，若是能快速发动禁术，能只有这么点人口？”
谭琰愣了一下。
辰风炎解释道：“整个祈天殿的人都可以学习藏书阁之中的东西，当然也包括那些禁术。”
谭琰默默瞪大了眼睛：“那……”
“正因为学过，了解过，才真的觉得这种东西没什么。”欧阳流霜很是无所谓，“要不是感应到那东西需要我自己练出相同的气息，不然我才不愿意动用这么恶心的技艺呢。”
谭琰忽然觉得，刚刚欧阳流霜从窗户进来之后就一直带着的诡异、阴寒的气息，忽然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这……”谭琰愕然，心中隐隐的不安又开始冒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也没怎么。”欧阳流霜收拾了一下心情，缓缓道，“为了模拟出那种扰乱了整个枯城的幕后黑手想要的气息，我把那一套禁术……嗯，我先说明一下，我确实是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修炼、并把我自己的气息外放了，不过因为当时方圆百米之内是没有人的，所以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被我影响到的。”
谭琰问道：“被你影响到……会怎么样吗？”
“会变得比较残暴吧。”欧阳流霜也不是很确定，“当时我是和师父一起练功的，你们也知道，师父的定力哪里是我们可以比的呀。我就记得，当时师傅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却告诉我们他感觉很烦躁，很想把我们吊起来揍一顿。”
谭琰嘴角抽搐：“把……你们？”
“对。”提起当年，欧阳流霜还有些气呼呼的，忽然又笑了，道，“不过当时我们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哦，对了，当时和我一起练习这个禁术的人是侍童。师父说侍童才刚刚进入祈天殿不久，正是心性未曾坚定的时候，想来练习这样一个带有极大诱惑力和破坏力的术法是比较合适的。”
“嗯。然后呢？”谭琰直觉欧阳流霜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让他笑出来的内容。
欧阳流霜笑着摆摆手，道：“然后师父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在师父说完自己面对这套术法的感觉之后，侍童真的被勾起了那种暴虐的感觉，追着师父动手了。”
谭琰有些惊讶：“洛未国师竟然……”
“是啊是啊，师父被侍童追的满院子跑，最后还上跳下蹿地上了顶楼，这才躲过了发疯的侍童呢。”欧阳流霜说道这段往事，还有些感慨，“当时侍童才刚刚从那噩梦一般的往事中缓过来，整个人瘦的皮包骨的，基本上不跟人交流，那叫一个压抑啊。在侍童这种状态下，师父哪里敢真的对侍童动手？让他追着打，也不过是想让侍童找个可以发泄的渠道罢了。”
谭琰最开始听的时候，还觉得整件事情挺像是个惊天阴谋之类的东西，但现如今，怎么被欧阳流霜说的只像是个能引起人内心阴暗东西的……鸡肋？
欧阳流霜晃了晃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这个术法如果只是单纯地练习心法的话，那么效果也差不多等于是把人内心的阴暗扩大化。但这种阴暗一旦变成了现实中存在的东西，那么，很显然，就可以被人无限制地利用了。”
谭琰这才重新认真起来：“也就是说，有人在枯城制造一个足以让这个心法发挥现实功效的东西？”
“而且差不多要制造成功了。”辰风炎低声叹息，道，“我在世家看见的那十具尸体，还有流霜找到的十具平民的尸体……再加上可能还存在着我们暂时没有发现的尸体以及死亡方式，那个在我们背后捣鬼的人，他想要的东西，差不多已经齐全了。”
谭琰有些愕然：“但是时间……”
“可能是因为我们来了，让他感觉到了威胁，不愿意再这么等下去。”欧阳流霜道，“也有可能正是因为我们来了，他想要在我们面前表现一把——嗯，这个大概可以称为是挑衅的。”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似的，欧阳流霜忽然转向辰风炎，一脸浮夸的震惊：“风炎，竟然有人在我们的面前挑衅我们，我真是——好激动！”
谭琰嘴角抽搐，差点就要习惯性地一巴掌糊到了欧阳流霜的后脑勺，但手才微微一动，就被辰风炎整个人抱进了怀中。
辰风炎低头在谭琰的侧脸上蹭了蹭，抬头，对着明显瞪大了眼睛——这次表情要真实许多——的欧阳流霜，轻笑着道：“挑衅又怎么了？你走到今天，就没有接受过挑衅吗？”
这话说的，虽然很是轻描淡写，但其中的霸气，简直就要突破天际。
谭琰忽然觉得——这样的男人，果然才是自己选中的男人啊！这酸爽，简直不能更棒！
欧阳流霜正要附和一下辰风炎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霸气宣言，但定睛一看，就被谭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带出来的傻笑带走了注意力，不由窘窘有神：“谭琰，你现在这样……笑得不合适。”
谭琰抿了抿嘴，快速恢复面瘫脸：“嗯。”
欧阳流霜笑了笑，转而道：“我现在只能确定，他的位置在荒郊附近，但并不在青楼之中。你打算怎么找到那个人？”
“不用找。”辰风炎摇摇头，道，“把下一个符合他术法要求的人全都集中起来，等时间到了，就是他来找我们，而不是我们辛辛苦苦地去找他们。”
“他下一个要选定的……是什么？”这个问题谭琰之前就想问了，但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插话的空隙，这会儿逮住机会，谭琰快速道，“难道这个所谓的禁术完成的条件，还挑……嗯，尸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