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心里模模糊糊有些预感,此时听到雪如渊这样的话便知道自己的想法大抵是真的了,便开口道:“如渊,我告诫你一句,还是抓紧眼前人的好,不要去想别的事情。”
雪如渊已经,还想说什么,但是陌上桑已经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雪如渊目送他离开,想说些什么,却是已经没有办法开口了。
告别了元立重,陌上桑便向自己住的客栈走去,才走了不久,便见到一群人围着一处地方,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
陌上桑眉头微皱,便向那边走去,随意找了一个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唉,真是惨哪!”说罢,便离开了。
陌上桑心里不解,却是更加好奇,便走进了圈子里。
因为有人把守,这一块地方便被围成了一块近乎圆形的空地,里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大约只有两三岁的样子,面黄肌瘦的,脸上也全是淤泥,正坐在地上嚎哭;而他身边有一具已经发臭的尸体,大约是这孩子的母亲吧。
陌上桑不由皱了眉头,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真是造孽啊!”一个老人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那户雕梁画栋的人家,道,“瞧见了吗?那是以前的左太师的府邸,左太师仙去之后,便有一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左家的旁系占了院子!唉,可惜了这个妇人,说是那个旁系在外头招惹的,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结果人家硬是不让进,还拦了这样一块地方,不准旁人接济他们,让人活活饿死了——看着这个孩子只怕也是撑不住了。”
那个孩童的哭声已经愈发地小了,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
陌上桑皱了皱眉头,正要走上前去,却被一个护院拦住了:“诶,我说你这年轻人做什么呢?没见着咱们拦着吗?”
陌上桑闻言却是轻笑道:“大路朝天,我喜欢往哪里走,难道你还能拦住不成?”
那个护院“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口水,斜着眼睛看着陌上桑,道:“我说你这小子,看起来是一表人材的,没想到这么不识趣!”他说着,指了指挂着“太师府”牌匾的大门,道:“看清楚那是什么字了没有?太师府!你有胆子同咱们太师府作对不成吗?”
陌上桑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道:“太师府?左太师生前一子三女,长女此时正是皇后,次女与幼女皆以不在人世,剩下的一子如今尚在江南,这太师府不过是名存实亡了,居然还有人仗着太师府撑腰,败坏左太师的清名?”
护院闻言,前后左右将陌上桑打量了一遍,翻了个白眼,道:“哟,说得挺好听的嘛,再说啊?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了,我告诉你,就算这样又怎么了?我家老爷那也是左家的人!”
“不过是旁系罢了,直系都没有这么嚣张的。”说话的却不是陌上桑,而是路边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男子。
护院却是冷笑道:“什么直系,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既然是左府的护院,又怎么认不出,方才你拦着的人便是左太师的亲孙子,今科状元陌上桑呢?”那个蓝色衣衫的男子依旧笑着,淡然说出了这句话。
护院顿时一惊,忙又看向陌上桑,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是奇怪,随后咽了一口口水竟然招呼着身边的人跑进了太师府,关上了大门不出来了!
陌上桑却是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走到了那个还在哭的孩子身边,将那个孩子抱了起来。
“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样温和的一个人。”那个蓝衫男子却像是很早就认识陌上桑似的,丝毫没有芥蒂地开口。
陌上桑微微皱眉,看向他:“你是什么人?”
那个蓝衫男子轻笑,却是让人如沐春风:“我姓兰,叫做兰玄。我很早就听父亲提起过你了。”
陌上桑思考良久,方才道:“我确实没有见过你,更不认识姓兰的人,你或是认错人了。”
兰玄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确定我没有认错,你就是父亲曾经提过的陌上桑。要是论起来,我或许还是你的叔叔辈。”
陌上桑葬了那具尸体之后,便带着那个孩子回了客栈,帮他洗干净之后,才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那个孩子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被陌上桑给哄好了,听到陌上桑问话,便道:“宝宝,我叫宝宝”
“宝宝?”陌上桑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宝宝应当是你的乳名,怎么能够当作大名用?”
宝宝却是看着陌上桑皱眉的样子,然后忽然问道:“宝宝就叫宝宝,阿爹”
陌上桑闻言不由一怔,道:“我不是你阿爹,你的阿爹”
宝宝挠了挠耳朵,听到陌上桑不肯承认顿时哭了起来:“阿爹不要宝宝了,宝宝要阿爹,阿爹!”
陌上桑微微怔愣,随即脸上带上了无奈笑容,道:“是了,我是你的阿爹。”
宝宝立即止了哭,哧哧笑了起来,像只找到母亲的小乳猪似的。
陌上桑垂眸,道:“那,阿爹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宝宝却是没有听陌上桑在说什么,翻了一个身便睡了过去。
陌上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随即只能够苦笑道:“真是像只猪——”
他拿过被子,盖在了孩子身上,转身走到桌前坐下,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道:“真是疯了,怎么会去招惹上这样一个麻烦的呢?”
景致文现在并不安稳。
平芳公主算是接受了景家的建议,为景致文生下一个后代,算是对景家有了交代。
但是平芳公主是有了交代了,景致文却开始了种马的人生。这样的生活直到平芳公主有了身孕才终于结束了!
景致文看着手里的帛书,不禁泪如雨下。
“驸马,有一个自称是驸马朋友的人来找驸马,驸马见不见?”李管家走到了景致文的书房门前,问道。
景致文抬头,皱了眉头道:“我的朋友?”
“是。”李管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头掏出了一封信,道,“这是那个人让老奴交给驸马的……”说着李管家便要踏进书房——“慢着,你呆在那里就好,不要进来。”景致文立即喝止了李管家的动作,走出门去,接过了李管家手上的信,打开来细细看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李管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景致文抓住了衣领:“他在哪里?”
李管家顿时懵了:“啊?”
“啊什么啊!”景致文松开了手,道,“我问你,送信的人在哪里?”
李管家连忙道;“就在府外,说是等着驸马您亲自去接——不是老李我说啊,这个年轻人也实在是太会摆架子了,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哪里需要驸马您亲自去接的?要老李我说啊,就该把这个人给乱棍打出……去!驸马您这么急去哪里啊?等等老奴啊!”
景致文自然看得出来那封信是谁写的,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急。
到了府外,却是没有看到人,景致文原本高昂的心情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便冻住了。
老李哼哼哧哧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驸马,您这么急做什么?不过是一个连名头都没有的书生罢了……”
景致文叹了一口气,道:“老李,那个书生会去了哪里呢?”
老李顿时怔住:“驸,驸马,您方才问那个书生去了哪里?”
景致文回头看向李管家,道:“自然,不然我还在这里做什么?”
李管家咽了口口水,道:“老奴急急忙忙地想着要给驸马报信,那个时候还跟那个人说,让他不要乱走,就在门口等着的……”
景致文的眉头越皱越紧,正欲说话,便见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道:“少爷,老爷说有少爷的故人来了,请少爷立即过去。”
景致文微怔,便跟着小厮往景太傅那边去了。
到了门口,尚未进去,便听到景夫人开怀的笑声,还有一个孩子的声音。
景致文像是给自己做了什么心理建设似的,走了进去,却见景太傅和景夫人坐在桌前,面前是一个才过二十的年轻人,桌上的东西都已经撤下去了,只剩下了一些点心,还有一个在桌上坐着玩石子儿的两三岁的孩子……
“上桑,可是你?”景致文却是一直看着那个年轻人,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忘记了。
“怎么,才十三年不见,你便忘记我长什么样子了?”陌上桑轻笑一声,回头看向景致文,“亏我一有空闲,便立即赶来看你,你却让人将我拦在府外,若不是恰好碰着老师,只怕我现在还进不来呢。”
景致文脸上不由现出了尴尬的笑容,坐在了陌上桑身边,道:“这我也是因为——你也知道,当了驸马之后巴结的人就多了嘛!为了不烦心,我就让老李将人拦住了,哪里想到今天竟然是将你也拦在了门外……我这里就给你赔礼了。”
陌上桑脸上的笑意更深,道:“既是赔礼,怎么又没有‘礼’拿出来?就算不是为了向我道歉,也该向我道喜才是。”
景致文却是摇头道:“道喜?那倒是不必了。我成亲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你的礼物啊!”
陌上桑挑眉,道:“我也成亲了,也没有收到你的礼物啊,那我们就算是打平了。现在我收了义子,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景致文立即道:“我妻子也怀上了,你不是也没表示吗?”
“那我妻子也怀上孩子了呢,也不见你的礼物呢?”陌上桑轻笑道,“反正我这收义子你要备的礼物,你是逃不掉了。”
景致文咳了一声,道:“我确实没有准备礼物——这样吧,你的义子可取了名没有?”
陌上桑闻言却是摇头道:“今天刚收的,没有取名。”
景太傅原本是看着自己的弟子和自己那个不顺心的儿子胡扯,最后将自己的儿子吃得死死的戏码,一边喝着茶的,但是谁想到陌上桑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景太傅顿时便喷出一口茶来:“什么?今天刚收的?上桑,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