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如此。”孟丽妃却是泣道，“皇上，还请皇上让妾身能够走得安心啊。”
赵璠脸上现出了不忍，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朕，答应你便是。”
孟丽妃深深舒出一口气：“妾身，拜别皇上。”
赵璠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李嬷嬷进来的时候，便见到孟丽妃脸色苍白，顿时惊惶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孟丽妃靠着床，脸上现出了释然的笑容，目光移向了担忧的李嬷嬷，轻声道：“嬷嬷，这后宫里头的人啊，大多都羡慕本位儿女双全，是难得的福气，但是她们又哪里知道，为了这一双儿女，本位即使是死了，也要费尽心神，为他们安排好后路……”
李嬷嬷见孟丽妃这样说，便知道是孟丽妃打算好了去给皇后娘娘顶罪了，顿时只觉得一阵伤心：“娘娘，是老奴的错啊！”
“这又怎么能够怪嬷嬷呢？”孟丽妃轻笑道，“这是本位自己选择的路，本位既然决定了，就知道前边是怎么样的结局。嬷嬷，本位从来都没有怨过。”
李嬷嬷闻言却是泣道：“但是，但是老奴为娘娘您不值啊！当年若不是左皇后的一味笑春风，孟皇后又岂会生下了皇长子之后就撒手人寰？可如今，却还要孟家的人为她顶了这样的罪名，岂不是，岂不是不值吗？”
孟丽妃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嬷嬷，世上的事情，不是值或不值能够界定的。当年姐姐不也是不愿意嫁给还是安王的皇上的吗？但是最后姐姐还不是嫁了？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您却是不知道，我只有死了，我的孩子才能够保全，我们孟家才能够保全——孟家的孩子，是绝对不能够当上皇帝的啊！”
李嬷嬷掩面，不再说一句话。
玉虚殿沉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玉来公主收拾着东西，看向身边一直陪着自己的元福，不由道：“元福，你伺候了我这么久，我却不能够帮你寻一个好归宿了。”
元福闻言，却是立即摇了摇头，道：“公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年若不是丽妃娘娘，奴婢早就死在了冷宫里头了，哪里还能够在外头逍遥这些年？倒是公主，您是金枝玉叶，生长在皇宫里头的，从来没有吃过苦，怎么能够在民间生活呢？”
玉来公主却是轻笑道：“怎么不能了？元福，我虽然是公主，但是民间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吃苦的。”
元福点头，帮着玉来收拾好了东西，正想送玉来公主离开，却见三皇子赵祜走了进来。
“三皇子殿下。”元福立即向赵祜行了礼。
“不必多礼了，你先下去吧。”赵祜开口道。
元福看向玉来公主，玉来却只是点了点头。元福便转身离开了。
玉来显然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这个三皇弟的，便冷声道：“不知道三皇子殿下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
赵祜却是坐下了，开口道：“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
“问题？”玉来不由笑出了声，“三皇子还真是风趣，这后宫之中哪里没有皇后娘娘的眼线？三皇子想要问什么，还不如去问皇后娘娘呢！”
“玉来，我只问你，害死大皇兄的人，是孟丽妃吗？”赵祜却是不在乎玉来的冷嘲热讽，立时开口问道。
玉来闻言只觉得满肚子的火气，顿时便怒道：“母妃害死了大皇兄？呵，三皇子，这可真是本位听说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母妃有什么理由要害大皇兄？简直滑稽！三皇子，你心里不是清楚的吗？大皇兄死了之后，只有你能够当上太子，最后当上皇帝——我是不是可以说，是你害死了大皇兄，嫁祸给我母妃呢？”
赵祜仿佛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局面，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说罢，他便起身，走出了门去。
这下子却换玉来不解了：“三皇子就想问这样一句话？”
赵祜顿住了脚步，良久方才道：“玉来，你的性子还是改一改的好，若是日后离开了皇宫还这么说话，总有一天是会吃亏的。”
玉来微怔，良久方才冷笑道：“三皇子您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居然会好声好气地告诫我？莫不是我方才的话正巧戳中了你的心窝子，你自己心虚了吧？”
赵祜微怔，摇头笑道：“我只是不希望，孟丽妃主动认罪，换来你和赵褗活下去的希望，而你却因为无所谓的傲气，让自己受了苦……”
“你说什么？”玉来闻言大惊，“你说母妃主动认罪？”
“是。”赵祜转头，看向玉来，脸上带着一种仇恨的神色，“玉来，你要记住，今天，让你的母妃只有死路一条的人是左皇后，让你们骨肉分离的人是左皇后，害死你最崇敬的大哥的人，也是左皇后！”
玉来的瞳孔顿时一缩：“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赵祜一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为了报仇，你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时节已过盛夏，但是可能是哪个人惹了老天不开心，直到如今尚且是骄阳似火，路边的树木都似乎被晒干了，连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了。
舒玉涵坐在树荫下，仔细地绣着一个肚兜，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这样看着，玉涵丫头仿佛更漂亮了。”老头子躺在摇椅上，万分惬意，仿佛旁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影响到他了。
顾常骞却是皱了眉头，道：“玉涵也已有了身子，上桑却去了京师——真是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竟然连自己的妻子有了身子都不管了……”
老头子却是哼哼哧哧地笑出了声：“好男儿志在四方嘛，上桑这样子也算是好事，好事。”
顾常骞微微挑眉，冷笑道：“好事？是好事才有鬼！虽然父亲和颜叔叔严令禁止我离开江南，我也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总的来说无非是京师里头有父亲的政敌或是颜叔叔结下的仇家。若是上桑的身世被人知道，难道他便没有什么危险？老头子，你这些话说得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老头子怔了一怔，随即却是不满道：“是了，你们顾家全家都是考虑周到的，就我这个老头子空有匹夫之勇，活该被你们顾家的人冷嘲热讽——倒是你方才说起缘由，为什么说是你爹的政敌，而到了你颜叔叔就成了仇家？”
顾常骞微微一愣，随即便道：“父亲曾在京师为官，有政敌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父亲却是仁厚之辈，不会与人结仇；颜叔叔就不一样了，从老头子你提起颜叔叔的样子，我就能够知道颜叔叔是一个很容易和人结仇的人，是以……”
“原来在常骞心里头，我竟是如此不堪吗？”却是颜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顾常骞身后，显然方才顾常骞的话已经让他给听去了。
“颜叔叔。”顾常骞顿时噤言。
颜珏挑眉，道：“你们都长大了，没有小的时候那样子好玩了——我和以珺要去一趟京师，可能之后就不回来了。常骞啊，现在你弟弟都娶了妻，连孩子都已经怀上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顾常骞脸色微变，随即笑道：“终身大事？还是算了吧。这江南的女人大多都是小白花儿似的，我可不喜欢这一口。”
颜珏挑眉，仿佛恍然了似的：“原来如此，你竟然是不喜欢女人的吗？”
顾常骞顿时一怔脸色涨红：“颜叔叔，你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女人？”
“那么说来，你就是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了？”颜珏像是终于知道了什么秘密似的，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还真是没有节操啊常骞。”
顾常骞深吸一口气，咬牙道：“算了吧，颜叔叔，像这种既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的事情还是您去做吧，我这个侄子就不掺和了！”
颜珏闻言却是轻笑道：“这么说，若是我向你的父亲出手，常骞你也是不会在乎的了？”
顾常骞顿时噎住。而方才在旁边悠闲地吸着旱烟的老头子却是被旱烟呛住了，狠狠咳了好几声方才作罢。
京师的天气比不上江南。
陌上桑牵着马缓缓走在京师的街道上，想得却是家中传来的书信。舒玉涵竟然在这个时候怀上了孩子，真是难以界定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上桑！”元立重一眼便看见了陌上桑，立即走了过去。
“二师兄。”陌上桑看见元立重，脸上的忧色尽数褪去，转而笑道，“二师兄你怎么亲自来了？”
元立重笑道：“我接到了大师兄的信，知道你要过来，所以特意赶来了。怎么，你不想见到我这个大师兄不成？”
“怎么会？”陌上桑轻笑道，“只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二师兄可是要陪着雪姑娘的不是吗？”
元立重脸色微变，良久方才叹道：“如渊，如渊和我闹了脾气，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头谁也不见。”
“啊？”陌上桑一怔，随即只能够苦笑道，“你居然放任她这样？”
“我怎么敢这个时候还去触她霉头！”元立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怒道，“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刚刚欢欢喜喜地过了皇长孙二周岁，后面就是皇长子忽然死了，这才过了多久，皇长子都还没有出殡呢，孟丽妃的那个女儿有闹出了不敬生母的事情，被贬为了庶民，现在那些老臣也好，新秀也罢，都在朝堂里头更是吵着要立太子……”
陌上桑却是一怔：“皇长子死了？”
元立重看向陌上桑，见他脸上带着焦急，便道：“是啊，刚死了没有多久，怎么了？”
陌上桑皱了眉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事变幻无常，才十三年的时间，以前认识的人，竟是这么走了……”
元立重微怔，见陌上桑心情似乎不好，便道：“好了，你也不要多心，如渊是同我闹了别扭，并没有什么大事——”
“并没有什么大事？”陌上桑却是苦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总该告诉我吧？”
元立重皱眉，道：“如渊有了身孕，我，我一时不防，中了沈寒秋的陷阱，和她……”
陌上桑闻言一怔，随即道：“先去元府，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