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兄长请进来吧。”舒玉涵听到了顾常骞的声音,立即开了门,将顾常骞请了进去,“如今正值换季,按理来说当是兄长最忙的时候,怎么兄长抽出了时间来我这儿了?”
顾常骞进了屋,坐在了桌前,看到舒玉涵正在绣的小孩衣裳,道:“天气转凉,我便过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东西短缺——上桑前几天传来的家书,说是要你找个时间动身去京师。”
舒玉涵闻言却是微怔,不由道:“去京师?现在?但是我如今有着身孕,若是这个时候过去,只怕对孩子不好。况且,父亲不是已经带着人过去了吗?难道是京师之中事情有变?”
顾常骞见舒玉涵不由担心起来,便安慰道:“你想多了。父亲此时正在路上,尚未到京师呢。只是上桑似乎说是要收养一个义子,所以才让你过去,算是做个仪式。”
“收养义子?夫君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舒玉涵心里顿时起了疙瘩,不由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道,“如今我刚怀上孩子,上桑便说要收义子,难道上桑不喜欢我怀上的这个孩子?兄长,我……”
“你不必如此紧张。”顾常骞笑道,“上桑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呢?可能是那个孩子入了上桑的眼,让上桑有些喜欢,这才在这个时候想收义子。”
舒玉涵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松不开来了:“兄长,可能是我想得太多。我总是觉得自从成亲之后,上桑对我就有很大的不满,好像我有什么地方惹到他了——兄长,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他有了不满?”
顾常骞微怔,随即却是笑道:“怎么会呢?当年说起亲事的时候,是上桑自己也同意了的,如今他娶了你,也算是带着他自己的意愿,又岂会因为一些小事对你不满呢?”
“但是——”舒玉涵心里还有为难,但是顾常骞却是阻止了她再说下去。
“上桑催得紧,你过几天便去京师吧。事情到底是怎么样,还是你自己去问上桑的好。”顾常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方才舒玉涵的顾虑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我虽是上桑的兄长,却也不是对他事事都了解的。”
舒玉涵脸上现出了愁容,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顾常骞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去。却在走廊的转角碰上了躺在摇椅上的老头子。
“您怎么在这儿?”顾常骞脸色微变,但是立即恢复正常。
老头子看了顾常骞一眼,拿着旱烟管吸了一口烟,道:“我在这里乘个凉,不行?”
顾常骞闻言,不由轻笑道:“我也没说不可以,只是现在可不是几天前那样子闷热的时候了,老爷子在这里乘凉,可要当心着凉啊。”
老头子没有回答,只是摇着摇椅,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十分安详。
顾常骞微微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随即便要离开。
而却在此时,老头子呼出了一口气,开口道:“上桑那个小子,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顾常骞闻言,不由顿住了脚步,回头笑道:“老爷子您是他的师父,尚且不知道上桑的打算,我这个做哥哥,又岂会知道?”
“你不知道?”老头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冷笑道,“那你为何不告诉玉涵上桑叫她去京师的真正用意,却拿什么收养义子来骗她?”
顾常骞微微一怔,随即却是露出了百试不爽的温和笑容,道:“老爷子您这话说得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了。上桑确实是收了一个义子,也确实想要让玉涵过去的,怎么,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用意不成?”
“玉涵自从怀孕之后身体就不是很好,虽然现在她自己没有察觉到,但是你应该是清楚的吧?”老头子开口道,“而且这件事情你也一定告诉了陌上桑了。”
顾常骞脸上的笑容却是未有收敛,笑道:“确实,玉涵身体不好的事情我是告诉了上桑——啊,大约是上桑担心玉涵,才会让玉涵现在赶往京师的吧……”
“只怕她到了京师,肚子里的孩子也就保不住了。”老头子似乎是动了真气,将手上的旱烟管往摇椅上一磕,一声清脆的响声便在这里响起,“常骞,上桑似乎不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
顾常骞脸上的小童总算是收了回去,良久,顾常骞方才道:“布局尚未完成,只有此时拖延时间,日后当真办起事情来,才能够从容不迫。这是上桑寄来的家书中写的话。老爷子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毕竟是教出了三个弟子的人,应该能够明白的吧?”
老头子皱紧了眉头,道:“这件事情,原本不该让玉涵来承担的,她只是一个女人。”
“是啊,所以考虑到玉涵的慈母之心,上桑才会收养了一个义子吧。”顾常骞脸上的笑容早便已经完全消退,换上了冰冷的表情,“老爷子,虽然你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出于好心,我还是提醒一下您,莫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玉涵。玉涵就算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与其让她知道了伤心,不如让她以为失去孩子,只是一个意外。”
“你们顾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狠毒,真不愧是顾青岚那个人的后代!”老爷子骂了一句,却也没有再提起要向舒玉涵说明的事情了。大约他也觉得还是让舒玉涵认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比较好吧?
顾常骞闻言,却像是与有荣焉似的,笑道:“多谢老爷子夸奖了。”
“老头子才不是在夸你们!”
比起已经止了雨的江南,竟是却是还在下雨,只是已经没有那天那样大了。
玉来手中拿着那天那个人给她的帕子,脸上不由现出了怀念的表情,喃喃道:“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现在又在哪里——倘若还能够见到他便好了……”
而陌上桑此时正呆在景府里头,十分安分。
“你前几天出去了一趟,之后便这样安分——难道是心系哪家姑娘了?”景致文看着自己一个人摆着棋子的陌上桑,不由笑道,“还有,你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自己下棋了?”
陌上桑丢开手中的棋子,叹道:“果然,我还是不会。”
景致文顿时一怔,随即讪笑道:“我方才就这么一说,你就将怎么下棋忘记了?”
陌上桑却是不再去看面前的棋局,抬头看向景致文,道:“昨天我去见过皇上了。”
“哦?”景致文微怔,随即笑道,“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这么快就召见了你……他同你说了些什么?”
“是关于我如今住处的事情。”陌上桑轻笑道,“你说是不是很好笑?皇上拨给我的竟是如今已经被左家的旁系占了的太师府。”
景致文不由咳了出声,笑道:“看起来,皇上对左家的旁系很是不满啊——既然是你住进去,大约门口的牌匾便要拆下来了吧?”
陌上桑点头,道:“我已经让人去做了,相信不久之后,京师里头就再也没有‘左太师府’了。倒是有一件事情让我现在觉得有些介意……”
“什么?”景致文不由开口问道。
陌上桑着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摆入棋盒之中,沉吟道:“据我所知,当年我父亲为了娶我母亲,与我爷爷反目成仇,最后被赶出了左家,另立了小左府——”
“你是在想,现在的小左府是谁住的地方是不是?”景致文闻言不由笑道,“放心,我去帮你查……”
“不必,我知道那里面没有住人,皇上特意将这座府邸圈了出来。”陌上桑轻笑道,“我问过皇上为什么,皇上只说是为了功臣保留。我本来想着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但是……”
“这有什么好但是的?”景致文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难道你还觉得皇上和你父亲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你胡说什么呢!”陌上桑转头看了景致文一眼,道,“我只是在想,要真的论起来,皇上应当是更加敬重左太师的才对,为什么偏偏将我父亲的府邸圈了出来,而对左太师生前的住所听之任之呢?”
景致文怔了一怔,随即便道:“或许是皇上一时没有注意到,想着直系和旁系其实也差不多这样子……”
“皇上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有想到?”陌上桑却是立即反驳道。
景致文颇有些为难,道:“上桑,我就觉得你总是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不是所有人在做事之前都带着十二分的目的的。或许这件事情当真是皇上的疏忽呢?上桑,你有时间胡思乱想,还不如好好陪陪你的那个义子呢!”
“青辞出了什么事情了吗?”陌上桑不解道,“我前几天看着还好好的啊。”
景致文却是立即叫苦道:“是啊前几天还好好的,这几天便和人混熟了,知道什么叫做上房揭瓦了!我看他就在你面前才会听话一些!”
陌上桑听着景致文的抱怨,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道:“不是挺好的吗?他若是还像前几天那样子怕生,那才让人头疼呢!”
“你就惯着他吧。”景致文抱怨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呢?”
陌上桑闻言却是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良久方才开口道:“或许,我这样子做,只是为了赎罪罢了。”
“赎罪?赎什么罪是需要惯孩子的?”景致文不由反驳道,“又不是你把你自己的孩子给弄死了!”
陌上桑一愣,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
景致文也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忙道:“那个,我就随口一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陌上桑脸上有挂上了笑容,道:“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你不是一向口无遮拦的吗?若是你说的话我都要往心里去,那我心里要存着多少话呢?”
景致文脸色一僵,不由埋怨道:“你就不会给我留一点面子吗?”
“面子是留给外人看的,这里可没有外人。”陌上桑轻笑道,“反正从小到大,你的糗事我是看多了,你也不用介意在我面前没了面子了。”
景致文不由笑道:“可不是,在你面前,我别说是面子了,就是里子也已经丢的差不多了……”
玉来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找她,找她又有什么事情,但是她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