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以纯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婴儿,在赵璠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露出了几分不甘和怨恨。
“谁能够告诉本位这是怎么回事!”颜如筠将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地上,却是止不住自己的怒火,冷笑着看向方太医和张太医,“你们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过左以纯这一胎绝对是一个男孩儿的吗,怎么又成了女孩?”
方太医惊了一惊,不由用袖子擦了擦汗,颤声道:“回娘娘的话,老臣,老臣实在是,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老臣在给皇后娘娘把脉的时候,明明——左皇后怀着的必然是一个皇子啊!”
张太医见方太医开口道,也立即辩解起来:“老臣也诊出来确实是一个男孩无误,不过为什么生出来就变成了女孩,老臣确实不知。”
颜如筠闻言,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大变:“原来如此——难怪会突然来了一出胎位不正,原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张太医见状立即道:“娘娘,老臣明白了,这是皇后将自己生下的皇子同——这是混淆皇室血脉,其罪当——”
“蠢材!你们都已经确诊了左皇后怀着的是个小公主,那她现在生下一个女儿有有什么好奇怪的?”颜如筠却是冷静了下来,冷笑道,“她何尝混淆皇室血脉了?你们这样说不是自己将把柄送到她手里去吗!”
张太医立即住了嘴,不说话了。
“只是本位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狠下心来抛弃——真是一个,有趣的对手。”颜如筠眸光微冷,透出几分兴味。
月眉将药拿到了左以纯身前,道:“娘娘,该喝药了。”
左以纯点头,接过药喝下了,问道:“皇上现在可是去了玉华阁?”
月眉点头,看着左以纯欲言又止,仿佛是在为左以纯打抱不平。
左以纯看了她这副样子,只是轻轻叹出一口气,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问道:“小皇子到了哪里?”
月眉忙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将小皇子送到了小左府,是左夫人将这个孩子接了过去。”
“顾怜?”左以纯眉头一挑,冷笑道,“本位让她将自己的孩子弄死了,她难道还会善待本位的孩子不成?”
月眉忙道:“左夫人还说了一句话要奴婢带给娘娘。”
左以纯微怔:“她有什么话是要同我说的?”
月眉道:“她说,她现在也是左家的人。”
左以纯闻言先是怔了一怔,随即便大笑起来:“好,好,好!本位终于知道这个顾怜到底有哪点儿会让大哥看上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月眉你今天去,大哥与顾怜的关系如何?”
月眉垂眸,道:“奴婢去的时候大爷并不在,是以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府里的丫鬟说,好像不怎么好。”
左以纯轻叹一口气,道:“你过几天去一趟小左府,同大爷说一句话——就说这是他自己求来的,若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便是让我这个妹妹也会看不起他的。”
月眉立即应下。
左以珺回到小左府的时候,便发现小左府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心里顿时一慌,立即向顾怜的房间走去。
顾怜还是呆在房间里,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哄着,轻轻地唱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民谣。
左以珺心里一松,走进了房间,却忽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只包袱——“顾怜,你真的要离开!”左以珺没来由地心慌,立时问出了声音。
顾怜方才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怀里的孩子身上,一时没有发现左以珺已经到了,等到左以珺问出了声,转头看他,一时失却了反应,知道怀里的孩子因为左以珺的方才不加掩饰的问话被吵醒,大声哭了出来,才将顾怜的思绪拉回来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顾怜有些疑惑,问道。
左以珺冷笑道:“是不是我今天不来,你就连句话都不说就要离开了?”
顾怜微怔,立即明白他在担心些什么,不由冷笑道:“左大爷,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何必要同你打招呼?”
“我是你的——”左以珺顿时止了声响,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顾怜闻言却是冷笑道:“你是我的什么?左大爷,我们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你何必作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来?”
左以珺顿时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感:“顾怜,你就一定要这样同我说话吗?”
顾怜别过眼去,不去看左以珺的表情,但是她脸上的波动却是泄漏出了她的想法:“我还能够怎么样?这不是左大爷自己说的吗?既然是您自己说的,那就不要后悔。”
左以珺垂眸,咬牙道:“好,你要离开,我不拦你,只是你至少——”
“我何时说过要离开?”顾怜微微挑眉,又哄着自己怀里放声大哭的孩子去了。
左以珺顿时一噎:“你不离开,为什么连包袱都收拾好了?”
顾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了桌上的包袱上,顿时明白了左以珺的话是出自哪里,不由似笑非笑道:“这不是我收拾的,是月眉。”
左以珺不由松了一口气,顿觉身心疲惫,坐在了桌前,问道:“月眉来这里做什么?以纯不是生产了吗?”
顾怜垂眸,冷笑道:“她来找我,将小皇子交给了我,顺便从我这里抱回去了一个女婴。”
“你说什么!”左以珺顿时大惊失色,“女婴!莫非以纯现在的孩子是外头抱来的?你们实在是太大胆了!”
“不得不为而已。”顾怜将怀里的孩子哄睡着了,放在了床上,左以珺果然看到床上还有一个婴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吵醒,还是很安静地睡着。
左以珺顿觉头疼:“顾怜,那现在怎么办?”
顾怜听到左以珺的问话,不由冷笑着看向他:“大爷自己想法子吧,我这便离开了。”
“你怎么突然要离开?”左以珺皱起了眉,站了起来。
顾怜嗤笑道:“大爷一直怀疑我同颜珏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承认,是有,但绝对不是大爷揣测的那种关系;但是大爷既然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找罪受吗?”
说罢,顾怜便绕过了左以珺往屋外走去。
“怜儿!”左以珺却是不加思索一把就拉住了她,“我不准你走!”
顾怜冷笑道:“大爷凭什么留下我——”
“就凭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左以珺咬牙道,“我已经想明白了,在今天之前我一直在想若是你真的要同颜珏走了我会怎么做,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将你送走,让你能够同他在一起,但是我发现我想错了——顾怜,我不能离开你,我做不到,放不下,舍不得!”
顾怜垂下眸光,并不言语。
左以珺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怀疑我,却不让我离开,你莫非是想折磨我一辈子?”顾怜轻嗤道。
“我从来没有怀疑你!”左以珺未经思考便将脑海里的想法脱口而出,“我就是看着你和颜珏的默契不顺眼!”
顾怜顿时一惊,抬头看他,见左以珺说出这句话之后顿时涨红的脸色,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这是吃醋了?”
左以珺顿时面露尴尬,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便立即闪身出门,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留给顾怜。
顾怜怔怔地看着左以珺离开的背影,良久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原来如此啊——”
床上未睡的孩子仿佛也感觉到了顾怜的心情,咧开了嘴笑了起来。
“这样说来,他们是和好了?”左以秀咬着一块桂花糕,眼中莫名有异光闪过。
“是。”金艺道,“大爷亲自去找了顾怜,还说了一些,情话。顾怜虽然当时未有表态,但是也应该差不多了。”
左以秀不由皱起了眉头,不满道:“还以为他们会闹得再久一些,再大一些的,没有想到这样子就和好了,真是——”
金艺没来由觉得齿冷——(连自己的亲哥哥也要算计,还巴不得哥嫂不合,这岂非有些过分了?)
但是金芷却不这么想:“姑娘,奴婢看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虽然此时和好了,但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况且,他们又不聪明,怎么会想到姑娘的打算呢——”
左以秀蓦地一怔,手中的茶杯一晃,回头看向金芷:“你方才说些什么?”
金芷被左以秀的表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奴婢说,他们心里总会不舒服的——”
“后面那句。”左以秀的眉头皱紧了。
金芷立即道:“他们又不聪明,怎么会想到姑娘的打算呢——”
“哈,我就说哪里有些奇怪,竟然是在于此!”左以秀眸光蓦地转冷,“我都差点儿被他骗过去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金艺,你知不知道大姐派去的人对大哥说了些什么?”
金艺怔了一怔,立即道:“只说了这件事情要大爷自己解决,不能够亏待顾怜。”
“是啊,顾怜和大哥闹了脾气,那个孩子便是同顾怜姓,或是姓别的大哥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谁要他先服软了?”左以秀冷笑,眼中却带了欣赏,“顾怜对我的大哥,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什么用心良苦?”周氏进了门,笑问道。
“娘亲,您怎么来了?”左以秀脸上漾起了笑容,天真纯洁。
周氏闻言忙道:“住口,哪里能够叫‘娘亲’?”
“也差不离了不是?”左以秀笑道,“再过三天,父亲就要把您扶正了,到时候您就是左府的夫人,我怎么不能够叫您娘亲了?”
周氏闻言,脸上露出了怔忪的表情,叹道:“我真是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够有这么一天,能够让我的女儿堂堂正正的做一回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