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底,怀抱的区别就是在于温暖和心跳的感觉。楚飒的体温要比其他人低一些,但是也许是因为内养功夫的缘故,他的怀抱不会像一般人入睡之后变得很热,一直都是维持着同样的温暖,特别是当时苑玥常常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感觉尤为深刻。至于心跳,楚飒的心跳沉稳有力,鲜少能感觉到他心跳加快,无论是抱着自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复杂的略典,还是亲手教自己提笔写字,自己背心处贴着楚飒的胸膛,能感觉到他始终如一的心跳。没有丝毫的心猿意马,只是专心致志的做着眼前的事情,格外的专心,让人打眼看上去的时候不会被他这个人吸引,而是会随着他一起,注意面前的事情。这是楚飒特有的魅力所在。
而司徒柏,无论何时,只要苑玥出现,司徒柏都会立即停下手中的事情,双眸紧紧的盯住苑玥,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改变自己的节奏。让苑玥觉得备受关怀的同时,其实也是压力。
“贾兄准备什么时候动身?”素晴影当着三人面前提笔写下一封字迹工整的信函盖好了大印之后交给司徒垣舫。
“明日午时之前就会动身,既然距离很近,我也想尽早过去。”司徒垣舫将信物放入怀中。
“那么今夜就为贾兄践行,晴影现在下去安排。”素晴影微微颔首之后立即离去。
“他有多少诚意?”司徒柏看向司徒垣舫,其实这句话是想询问苑玥,但是苑玥不主动开口,司徒柏不想处处追问,好像是自己逼迫她一样。
素晴影到底是不是可以信赖的伙伴?司徒柏实在是心里没数。不得不承认,当十天之前的那个夜里,自己看到素晴影依偎在苑玥身边时,那种灼心的感觉,痛到无法开口。如果不是当时自己被司徒垣舫一直死死的拽住手腕,肯定会拂袖而去。但是随后就得知苑玥在与自己争吵之后呕血,好在有素晴影从旁照顾才没有出现更严重的问题,这才心中稍安。
香必城的六成兵力到底有多少?司徒柏当然很关心这个问题,但是司徒柏更加关心的是,司徒垣舫能够调动的到底是多少兵力?漂亮的空头话谁都可以说,但是等到司徒垣舫明日到了别院时就可以见到分晓。
“他不出面,肯定是担心手下的影卫有人会不听管教。”司徒垣舫微微笑了一下,“由影卫暂时训练出来的士兵,大概,身上也会带有影卫的影子吧。”
“也就是说,想要统领这些士兵,自己就要有能够指挥他们去拼命的实力。”
苑玥坐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的交谈,突然觉得,不知道如果没有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如果现在自己能够去……
突然回神时,发现司徒柏和司徒垣舫都盯着自己。
“殿下最近总是走神。”司徒垣舫握住苑玥的一只手,“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说的话呢?”
“殿下,我还有事,先下去了。”司徒柏转身打算离开,被司徒垣舫伸手拽住了。
“有些事情还是挑明了说比较好,殿下,既然我们大家都在一处,不如就趁着现在,把话说清楚。”
司徒柏脸上勉强扯出一点不自然的笑容,“殿下还是休息一会儿比较好,毕竟今夜还有为你践行的宴席……”
苑玥站起身,拉住司徒柏的衣袖边缘,“留下来,我们是应该好好谈一谈了。”
司徒垣舫一笑,“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说。”
司徒垣舫离去后,水榭变得很静。
苑玥站了很久之后,决定打破僵局。拉着司徒柏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殿下,你想说些什么……”司徒柏的声音听上去很空洞,好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那块儿玉佩,是我娘亲的遗物。”苑玥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司徒柏的目光立即就被吸引过来,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还在等待着下文。
“那张画像……是,我救命恩人的背影……”
“他不止是救了我,还不顾安危的帮我治好了这张脸,所以,现在我才会……一直带着面纱,不希望被人认出来……”苑玥说的很慢很慢,似乎是很难界定自己和楚飒的关系。
“为什么要离开他?”
“因为……他做了一件,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一个人的本性,藏的再深,也总会有露出破绽的那一天……”苑玥脸上的表情只剩下苦笑。
司徒柏微微皱眉,无论什么时候能够让一个女人绝对原谅不了的事情,恐怕都是只有一样,那就是,那个男子在外面另有所爱。
可是,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就等同于苑玥绝对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
轻轻拢住苑玥的肩膀,司徒柏觉得自己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半响之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那就忘了他吧。”
“能忘得了吗……”苑玥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不只是这张脸,读书识字是他手把手一点点教会的,琴棋书画略通一些,也是他极有耐心调教的,只是时日太短,我只学会了很少的一点……”
“没有当日他的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路边,自然也没有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会选择一身的墨色,因为他总是一袭白衣,为了忘记他……彻底的忘记……忘记他的温暖,他的心跳,他清浅的笑容……可是,到了最后,却发现,还是忘不掉。
“他……现在在哪里?”司徒柏握住苑玥的手,冰冷到一直渗到了司徒柏的心里。她是因为那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才活下来的吗?可是到了最后,却发现那个人心中其实有别人?所以……按照苑玥这样的性格,不可能去争夺什么,只会……黯然离开?
“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真的很远,楚飒在歆国的最北端槿翳城,而自己却在歆国几乎最南端的香必城。远到,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可能有的地步。也许有一天司徒柏会和楚飒交战,那时候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不能去……找他回来吗?”司徒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连司徒垣舫那个废人靠近苑玥都会让自己心里不快,可是为什么现在自己会心软……
“不能。”斩钉截铁的说出口之后,苑玥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再去牵着他的手……
歆樾十九年,秋三月下旬,入夜,香必城,城主府花园。
酒刚刚过了一巡,不知道司徒垣舫是不是真的不胜酒力,还是酒入愁肠,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司徒垣舫已经醉得不省人,在席间伏案大睡。司徒柏坐在距离司徒垣舫最近的席位上,不时戳他,想看看司徒垣舫睡得有多熟还能不能醒过来接着喝。
“贾兄的酒量看来还是需要锻炼啊。”
素晴影频频举杯,司徒柏应对轻松,苑玥不喝酒,在一旁不时夹些小菜放入口中。似乎是已经吃惯了司徒柏亲手做的菜肴,眼下吃别的东西口味只觉得异常浓重生腥,司徒柏毕竟有着南地人标准的味觉,饮食以清淡为主。苑玥虽然喜欢辛辣的一味儿,但是也不好常常要求司徒柏去做些什么特别的膳食。
而现在,司徒柏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楚飒的关系,苑玥就更加不可能去提到与楚飒有关的事情,至少,不可能在司徒柏面前流露出自己还在想着楚飒的一点一滴。皇子下厨……
苑玥有些撇嘴,已经是别人眼中天大的福分了吧,怎么可能还有资格去要求别的什么。不过,在苑玥看来司徒柏还是像个未长大的孩童,不懂得审时度势,只管一心向着自己想要的那个目标去冲,不怕自己受伤,也没有仔细想过会不会伤到别人。司徒柏的执着,是自己眼中最最要不得的那种,固执。第“他这一次亲自带兵,喝酒是早晚会锻炼成一等一的高手,也许下一次回来之时,你我就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吧。”
司徒柏笑了笑,司徒垣舫会不胜酒力?开什么玩笑!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内力尽失,也不会如此不济。其实那个真正不擅长杯中之物的人是自己才对,只不过,输人不输阵,面对素晴影的敬酒,司徒柏是想推辞也推辞不了的。司徒柏担心的是自己如果也喝醉的话,素晴影会对苑玥做出什么事情不利,不过眼前这关过了之后,才能考虑别的。第“贾兄这一去,也许冬月才能回来。”素晴影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沉声道,“不知能否在赶冬节之前将他们操练出来。”
司徒柏一笑,“据我所知,延亲王司徒垣辀训练壬字营从白丁到精锐用了整整两年时间,素总管想要杂兵在一夜之内成为精兵强将,不觉得有些为难他吗?”第苑玥淡淡的开口接了一句,“一夜之间自然不可能成为精锐之师,不过一个月之内倒是可以成为可用之兵,只要……”“只要什么?”
素晴影有些好奇,司徒柏也放下酒杯望向苑玥。
“只要素总管全力配合啊。”苑玥一笑,脸上的茶色面纱略微动了动。
“在下定当全力配合!”素晴影将酒杯放下,十分郑重的承诺到,“择日不如撞日,晴影现在就将影卫全部交给殿下调用……”
“素总管不必如此,影卫是素总管的亲信。”苑玥微微摇头,“相信没有人比素总管更加了解这些影卫的能力和各自的专长,他们只有在素总管手中才能真正的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