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司徒垣辀将司徒梣整个上半身抱在了怀里,“梣儿,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会好起来的,女子总是在怀有身孕的时候会身体不适,你不要太紧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现在就出去给你请医者过来!他会告诉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司徒垣辀说完便准备站起身来。
“够了……”司徒梣费力的拽住司徒垣辀的衣袖,“真的够了。”
“垣辀,不要再去为难那些医者。”司徒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勉强的笑意,“梣儿的身体,梣儿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呢,垣辀忘了吧,其实梣儿也是略懂一些医术的……”
“梣儿,不要再说了……”司徒垣辀突然觉得如果梣儿没有醒过来,就像从前那样一直沉睡下去也好,自己就不会忘乎所以的与她交欢,不触碰她也就不会伤害她,那么现在的司徒梣应该还是安安静静的睡着,在床榻上,每天自己细心的照料她,想她的时候可以将烦恼慢慢的诉说给她听,也可以抱在怀中温存,而不是今日这般,短暂的欢愉之后,竟然要亲眼看见她死在自己面前。每一下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常人绝对无法体会的绝望,挚爱之人要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连挣扎痛呼的权力也丧失得彻彻底底,因为害死她的那个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垣辀,梣儿走了之后,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梣儿的份儿,好好的活下去,幸福快乐。”司徒梣想了想,“就算日后不想再要蕴煌城这个伤心地,也无所谓,如果垣辀觉得压抑,总是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的难过,干脆就远走天涯,彻底离开。梣儿也不知道可以去哪儿,至少,比留在这里要好得多吧,还有……”话没说完,司徒梣全身一抖,突然猛地呕出一口血来,暗黑色的血喷在锦被上,格外妖异。
“梣儿!我去找医者!来人……”司徒垣辀话没说完,就看到司徒梣全身颤抖的倒在一旁,抓着自己的衣袖,“不要……呵……”费力的喘息许久,司徒梣勉强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垣辀,现在……一切都晚了。”
“梣儿!”
“垣辀!你……”随着噗的一声,司徒梣又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这一次司徒梣无力再阻止司徒垣辀叫医者,“疼……”双手捂住腹部,司徒梣眼神迷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来人!来人!”司徒垣辀大踏步的走出主卧房,却发现往日里门外轮值的侍卫今天却不知道都跑去哪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远处有两个路过的侍女见状跑了过来,“城主大人!”
“医者在哪里!”司徒垣辀一边问,一边跟着两名侍女跑了过去。
“菲儿!”床榻上的司徒梣猛地睁开双眼,没有一丝迷茫,从门外立即闪进两名低等侍女装扮的女子,但是她们身上冷冽的气质,一眼看去就可以知道她们是杀手而不是普通的侍女。
“主人!请吩咐!”其中一名侍女显然是司徒梣刚刚召唤的菲儿。
“赶快去把密室中的那个销毁掉!放火!一定要毁得干干净净,绝对不能让司徒垣辀知道!那个东西,任何人也不要再提起,你们进去的时候一定要蒙上眼睛,否则,只怕是有去无回。”司徒梣觉得身下有些异样,每次只要自己一提起那个妖物,就会如此,似乎是妖物对于自己有所感应一般。密室中的那个妖物,想起来司徒梣就觉得咬牙切齿,羽毒门的宝物就是这种邪异之物,怪不得羽媗菲能够容颜不衰,可是自己根本就无福消受!那样的剧毒和致命的缠绵,天下有几个女子能够受得了!如果不是因为要保住这张脸孔,不会因为当年不想怀上延亲王府两个禽兽的子嗣服下过量的堕胎药而早早呈现出老态,自己也不会去冒这个险。可是现在,自己种下的苦果,就要自己一力承担。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怀上那个妖物的杂种!
蛊兽。即便是妖邪之人也十有八九对蛊兽敬而远之,通常豢养蛊兽只是为了报复和得到蛊兽的精血去配毒,自己也是从羽媗菲那里第一次得知,原来与蛊兽云雨,竟然会有永葆青春的功效!而且羽媗菲为了向自己演示所言非虚,当着自己的面与蛊兽翻滚了一个时辰之久,自己这才动心将蛊兽请了过来,没想到,就是这个决定,让自己走上了不归路!
第一次得知自己怀上子嗣时的欣喜,很快就被随后出现在腹部的血网带来的恐惧所取代,逼着医者加重了堕胎药的分量,将没有成形的蛊兽幼崽从体内打落,以为一切到此为止。
可是事实却根本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蛊兽的精血早已潜伏在司徒梣的身体各处,勉强堕胎的后果,不过就是蛊兽的精血等待着司徒梣的身体慢慢痊愈,到了可以诞下幼崽的程度,又再次强迫她受孕。而当时,由于司徒梣第一次堕胎之后一直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加之孙幡儿开出的滋养至极的药方,让原本不可能一年之内恢复的司徒梣,身体状况迅速调整到可以受孕,于是蛊兽精血作祟,在司徒梣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一次怀上了蛊兽幼崽。而司徒梣醒来之后发觉自己身体状况还算良好,为了弥补司徒垣辀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很快便两人同床共枕温柔缠绵。
直到司徒梣又一次沐浴时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腹部血网缠绕,才知道麻烦远远没有终结。
而此时,一切都已成定局,由于受孕多时而消耗了大部分骨血的身体已经是樯橹之末,根本无力承受另一次的堕胎。
唯一能够寄托的羽毒仙子,此时却大大方方的告诉司徒梣,她迷恋上了五皇子司徒柏,司徒梣死了正和她的心意,免得司徒柏还要分心照顾这个被低等肮脏的蛊兽蹂躏过数次的女人。
“就你这副脏到没人敢碰的身子,凭什么让皇子殿下牵肠挂肚!哼!”羽媗菲冷笑连连的脸孔,不时出现在司徒梣的噩梦中,纠缠,“你就等着早日诞下蛊兽的幼崽吧!它很宠爱你不是吗?不然它上过的女子少说也有上千人,怎么不见一人怀上它的种儿啊!梣殿下果然是皇族血脉,当真不同凡响!媗菲佩服之至!”
“主人!”侍女的声音将司徒梣魂游天外的三魂七魄重新拉回原地,“请问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司徒梣深吸一口气,忍耐着腹部的强烈痛楚,缓缓开口道,“你们等在这里,片刻之后,只要……它从我肚子里……钻出头来,就立即快刀砍死!然后防火焚烧!”
两名侍女全身颤抖跪在地上,“属下不敢!主人请三思!”
司徒梣苦笑一声,声音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发颤,“难道你们要看到它出来之后吞食我的身体吗?蛊兽只要一离开母体,你们谁会是它的敌手……啊……啊!”
“主人!”
“还等什么……动……动手!”司徒梣尖叫!双目通红!
“动手!动……动手!”绝对不能让司徒垣辀看到这一幕!司徒梣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掐住刚刚从自己腹部中间破皮而出的蛊兽脖颈。
“梣儿!”拎着半梦半醒的医者返回主卧房的司徒垣辀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恶臭,急忙奔向敞开的大门。
一个全身绿油油的妖兽正从司徒梣的腹中费力爬出,一双前爪抓着小皇女白皙娇嫩的酥胸,恶狠狠的啃噬着。
此时司徒梣还没有断气,双眸对上司徒垣辀难以置信的目光,两行血泪缓缓滑落。
歆樾二十年,春三月末,黎明,夙钦城外围,壬字营驻地,空地。
“城主大人!”副将翻身上马,追了上去,不远处就是夙钦城城墙,上面守军剑拔弩张的等待着壬字营的进攻,眼下天色微明,正是守军轮值过后精力充沛的时候,延亲王单枪匹马的冲将上去,若是被城墙上的夙钦城守军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一定要在延亲王没有暴露身份之前,将他拉回来!副将心中一声长叹,延亲王这次从蕴煌城回到营中性情大变,到了让人心惊的程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陪着他返回蕴煌城,又陪着他到达壬字营驻地,根本就要以为向来冷静自持的延亲王实际上已经被人给暗中调包。
司徒垣辀还是从前的那个司徒垣辀,可是,如今的司徒垣辀除了这张脸孔,已经看不出任何地方与曾经的司徒垣辀有任何关联。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冷冽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副将算是司徒垣辀的心腹,因此对于少年继位延亲王一职的司徒垣辀了解的要比旁人深得多,也知道司徒垣辀此前为了稳定局势,不得不逼迫自己成为兄长司徒垣舫一向展现出来的成熟稳重的模样,但是现在司徒垣辀彻底变了一个人。这种改变让副将担心,担心壬字营从此将会失去控制,也担心司徒垣辀最终会害人害己。
因为司徒垣辀在一夜之间,变得冷血薄情又反复无常,可谓是性情大变。
所有人都知道那天在蕴煌城的城主府中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可是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因为司徒垣辀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一日之内一共人间蒸发掉了近百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是,很多人都看到司徒垣辀衣衫上的血迹,大片大片,红色显眼,却并不都是鲜艳的色泽,有一些明显比其他颜色暗上许多。没有人问延亲王那些小厮侍女和数名侍卫去了哪里,城主府的总管迅速安排了其他人顶替了轮值侍卫的位置,小厮和侍女的职责也多有调整。没有人开口询问,但是所有人都在猜测,城主府中靠近住主卧房的走廊上到处都是血迹,赭色的立柱上大片大片黏稠的墨绿色汁液,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坚实的门板不知被什么野兽抓出了道道痕迹,副将在司徒垣辀离开后,曾经装作无意的路过正在清扫的主卧房门外,看到了木门上的抓痕,这样的力道,几乎将门板抓穿,如果是抓到人身上,后果……肠穿肚烂是必然的,可怕的是,这样的野兽,竟然会出现在蕴煌城中,谁又能保证它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任何一条熙熙攘攘的商街上,造成无辜百姓的死伤,或者是,趁着夜深人静在城主府中捕猎落单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