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抵命之人现在如何了?”恒持脸上出现紧张之色,眼巴巴的看着惊鸿,唯恐惊鸿说出一句不好来。
“她啊……”惊鸿心里有些疑问,一个冒牌的五皇女如今连天华门都牵扯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关心她,天华门可是清修门派,不能嫁娶生子哦!”故意打趣了恒持一句,却没有在恒持脸上看到意料之中的大红色,反而是一副哭丧脸。
“没有!不是恒持想大婚!”恒持连忙摆手,“是师父的吩咐,他说要弄清楚那个抵命之人究竟是伤在何处,好回山中炼丹救人!”
“原来如此。”惊鸿暗暗点头,这倒是能讲得过去,“伤在天年未及早衰先至。”惊鸿直言相告,如果天华真人真的能够救她,也是功德一场,“延命之法甚是凶险,至于药石之效,请恕杜氏现在乏术,对于此道并无高见,爱莫能助。”惊鸿说的清楚,不是不能救,但是凭借药物滋养,这不是杜氏的强项,也许世间另有高人,一副丹方能够起死回生。
“啊!怎么会这样!”恒持吓了一跳,似乎没有想到五皇女会伤得那么重,“现在药补的话,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就算一时好转有如常人。”惊鸿叹气,“也不过一年半载之数,到了最后金仙现身也救不得了。”
恒持一把抓住惊鸿衣袖,“那延命之法到底是什么?杜小姐你告诉我……”
惊鸿拍了拍恒持的肩膀,“你心意失衡,于修行无益,我只能告诉你,延命之法需要机缘。若无机缘,就算勉强为之,心意不足,则必不能成。而眼下,五皇女还没有那个机缘。”
“可是师父说她是天命之人,于世间有大益处,如今正是历劫之时,天华门必须出手搭救啊!”恒持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可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呵。”惊鸿的笑容有些苦涩,“天命之人自然有她的路要走,既然命中注定她有此劫难,未必不是件好事,因祸得福犹未可知。”
“恒持,回去告诉你师父天华真人,如果五皇女在半载之内没有机缘延命,之后就算有人倾力而出,也只是豪赌一场,想要真正的将她命中生机改写,需要她心仪之人受尽苦楚,以自身魂魄勾牵。可是,眼下她身边并没有这个人。”惊鸿说出真相,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苑玥在半年之内得不到自己的鼎力相助,那么之后就算自己用尽全力救治她,结果也无法将她的推回正途,只能暂时缓解她的早衰之象。唯一能够真正救她的机会,就掌握在那个藏在她心底的心仪之人手中,这个人要为她付出一切,才能让她脱离险境。
所谓的延命之法其实就是修习一种十分特殊的功法,因为是她最爱的人,当然就不会因为疼痛而引发逆反和抵触的感觉,在她全心信任没有抵抗之际,将他的一切托付给她。三魂分离,他的生机从此与她共享,而这种共享是不可中断,不可逆转的。
也就是说,如果她出现意外,他也会同时神形俱伤,但是外表却看不出任何异样。如果他提前离世,她则会停留很短暂的时日后追随而去。生机共享,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同床死同穴。而且,生机共享之后出现另外的反应,就是两个人在距离不是很远的时候,会有莫名的感应,会不自觉的向着对方靠近。即便一人易容或者不再记得另一个人,也还是会因为三魂相连的关系,最终遇见一起。
歆樾十九年,冬一月中旬,香必城,城主府邸,主书房。
苑玥从来没有觉得歆国南端的香必城的冬月也会冷得让自己难以接受,可是现在,真的是冷得已经不想出门,甚至每天早上出温暖的摆放着两盆炭火的卧房中动身前往书房不到一刻的时间,都让苑玥觉得格外的难熬。孙幡儿两姐妹手巧的打出了厚厚的毯子,长度和厚度都远远超过了外人的想象,而现在,苑玥几乎是整个人裹在毯子中,只留下半张脸在外面,大大的眼睛转来转去,听着素晴影和司徒柏在一旁闲谈。
“夙钦城还能抵挡多久?”司徒柏有些忧心忡忡,素晴影倒是一脸轻松,很无所谓的接了一句,“照现在这个趋势,肯定是过不了这个冬月,等不到赶冬节,我们就会看到延亲王屠杀名医杜氏一族。”
苑玥有些皱眉,司徒垣辀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不对头,起初夙钦城出兵之时,整个壬字营都龟缩在蕴煌城根本不应战,倒是进了冬月之后,司徒垣辀突然像发狂一样,开始了疯狂的反扑。可是,怎么看,这事情都充满了诡异!难道说壬字营的精锐不适合秋月风和日丽的天气与人对敌,反而更加适应冰天雪地中的生死相搏?
“就算夙钦城被司徒垣辀攻下,也是赶冬节前后的事情,到时候粮草不济人困马乏,也无力再继续攻打香必城。”司徒柏沉吟半响。
“未必是无力攻打,恐怕是另有忌惮。”素晴影摇头晃脑,司徒柏心中有气,走了一个司徒垣舫,眼下倒是来了一个素晴影,怎么自己就觉得他们有什么地方那么相似呢!
“身后有一个不动声色的楚氏,我倒是觉得他们不会冒险,放着蕴煌城主城空虚,分兵把守夙钦城的同时,再次分兵进攻香必城!”素晴影望向苑玥,等待她给出一个答案。
“如果夙钦城被攻下,对于我们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情。”苑玥皱眉,藏在茶色面纱下秀挺的鼻子冻得有些红肿,“简单的说,素晴澜就有十足的借口将别院的兵力拽到香必城之中死守,不只是数倍的消耗粮草这么简单,而是,恐怕会后院失火。”
素晴澜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好机会,让自己的兵马混入素晴影的人马之中,而且,又是面临强敌壬字营的凶猛来势,所以,无论如何,夙钦城之事,一定也是必须,苑玥都要插手其中。
歆樾十九年,冬一月下旬,午时一刻,香必城,北城门。
许久没有大肆开放的北城门在这一天的午时一刻从里面被人打开,北城门外整装待发的人马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不同于之前由影卫训练出的那种散发着死寂的静寂,眼前的人马整体上带给人一种向上的冲劲,但是锋芒收敛,像是未出鞘的宝剑,锋利通通掩盖其中,外人只能感觉到那种震慑的气势,却看不到内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整齐的兵马最前方的是一身水蓝色衣袍的司徒垣舫,见到北城门打开,司徒垣舫立即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前来迎接他的苑玥一行人面前。
“殿下。”司徒垣舫脸色有些红润,不知道是一个月没有见面的紧张,还是被冬月的冷风吹到了脸。走到苑玥面前单膝跪地行礼之后,司徒垣舫只轻声的问候了一声。
苑玥面纱下的脸孔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双眸发亮的看着司徒垣舫,一个月不见,司徒垣舫整个人身上出现一种极为特别的气质,那是在行伍之中要统领千军万马特有的威严,只不过,现在司徒垣舫脸上含笑的模样,威严少了几分,倒是多了几分顽皮。按照原本的打算,这种场合应该说几句激励将士们的话,然后私下询问一下这些新兵到底被操练的如何,但是现在苑玥突然觉得没有必要再开口去问。因为司徒垣舫已经交出了足以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身后的兵马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有人身上带着第一次看见皇族的好奇和跃跃欲试,每个人都站在自己应有的位置上,安静的等待着司徒垣舫的命令。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把杀手训练成士兵,司徒垣舫果然名不虚传。苑玥现在感兴趣的是司徒垣辀手下的壬字营,他们到底又有多少实力?双生子两年费尽心力的打造壬字营,之后轮番操练数年之久,眼下这支被司徒垣舫刚刚带起来的队伍,不知道能不能是壬字营的对手。
不过夙钦城之围,其实只凭借名医杜氏的手段,其实并不会真的像现在看到的这般危急,苑玥想到了别处,夙钦城之围可能是杜葳蕤有意为之。也许杜葳蕤还是当年紫轩宫中声名狼藉,但其实洁身自好的琴师,但是杜云却早已不再是当年一心想要保住性命的那个懦弱皇子。如果苑玥猜得不错,这是惊鸿给司徒枟的最后一次机会,眼下自己与其说是去解夙钦城之围,不如干脆说成是在解司徒枟之围。只不过,自己身为女子,能看得明白,已经被权势障眼的司徒枟就未必看得清楚。
司徒柏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自己今天还是不要开口为好,站在苑玥身旁,苑玥的侧脸隐约从面纱之后露出来,那种欣喜是自己很难见到的。司徒垣舫的实力,确实比自己要好得多,无论是平日里的功夫,还是眼下操练兵马,都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
虽然每一次看到苑玥和司徒垣舫越走越近,司徒柏心里都会觉得隐隐刺痛,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将司徒垣舫推到苑玥身边,是自己能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其实当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自己说发现奄奄一息的司徒垣舫的一瞬间,司徒柏也曾经想过干脆人不知鬼不觉的就在角落中将司徒垣舫解决干净,但是后来自己亲自去动手之时又鬼使神差的将司徒垣舫救了回来。也许当真就像那些百仙谷的仙人们所说的那样,苑玥是天命之人,能够无意中影响到别人的决策。
素晴影靠近司徒柏,手肘戳了戳司徒柏的手臂,司徒柏微一皱眉,侧过头去瞟了一眼素晴影。如果说司徒垣舫的事情是自己一手惹来的麻烦,怨不得别人,那么这个素晴影就是自己莫名其妙粘过来的,总是装着一副很熟络的模样,惹得自己心烦意乱。
“你与贾兄,到底是谁先成为了殿下的枕边人?”素晴影压低声音轻飘飘的给了司徒柏一句。
司徒柏的目光顿时有如利剑一般扫过素晴影的面颊,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闭上你的嘴,殿下与贾元亮没有私情。”恨不能直接出手相向,司徒柏倒是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影卫出身的素晴影到底功夫如何。
素晴影噗嗤一笑之后,似乎觉得气氛不太对,立即果断闭上嘴,不再言语。
“殿下,冬月白日天短,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如就趁早上路,此去夙钦城又有龙涎河需要横渡,免得众人惦记。”司徒垣舫暂时没有理会素晴影与司徒柏两人私下的你来我往,依照司徒柏那种小气又霸道的性格,这次自己和苑玥单独去夙钦城,司徒柏不在香必城与素晴影干个天翻地覆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