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从你们之中选出三个人成为我未来的王夫人选,如果你们入宫之前曾经有过婚约在身,或者心中有其他心仪之人,现在可以自己选择放弃,不要被我查出一人侍奉二主这种事情。”语毕,楚怜背过身去,不再看向众位侍卫,“有上述情形之人,现在退下去,我数到二十,你们直接离开花海,剩下的人,我会逐一核查他们的身份,不要心存侥幸。”转眼之间,二十个数儿数完,已经有五人转身离开。
待身后的脚步声消失,楚怜转身对着剩下的侍卫,“你们之中,有不愿意侍奉我的,或者有难言之隐的,又或者,家中尊长亲人春秋已高需要你们养老送终的,也可以选择自行离开,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是你们心中有所疑惑,都可以离开。”语毕再次背过身去,又有两人离去。
“宫中争宠斗法之事常常听闻,如今天下初定,我母皇不好渔色,因此逸尘宫中一片祥和,但是,你们要明白,逸尘宫不可能永远没有王夫!所以,你们之中如果有人以为可以凭借在我身边的便利,经常接触到母皇,最后跃上枝头变凤凰,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这是绝对不可能之事!即便母皇无意于此事,身为帝王这也是应尽的责任,逸尘宫不会永远如同今日这般天下太平!母皇身边能够平起平坐的那位王夫,也绝对不可能出现新人换旧人这种喜新厌旧的恶事!”
“之所以选择建宫于此地,一方面是因为感念楚氏为天下苍生幸福安康着想的义举,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宫中之人日日亲眼所见不远处的霜顶雪山,能够心如霜雪般,永无杂念!”楚怜的一番话不止让一众侍卫屏息凝神,也让苑玥大感意外。
司徒垣舫紧抿双唇,神情异样,摇头示意这些并非自己所授。苑玥只能苦笑,此女天生神异,不是世俗凡人,难怪当日禁地笃顿之外惊现奇石,上书“兴大楚”。难道指的其实就是此女?
“如今我手中握有天书一卷,需要男子才能一同参详,必须两人情投意合,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因此决定从你们之中选择三人。”楚怜伸出小手摸了摸一名侍卫的小腿,侍卫立即跪在地上,任由楚怜按捏自己身体各处。
“你们在今夜子时之前,决出个胜负来!点到为止,不得下狠手。即使落败,也不得私下报复,因为我要把你们训练成为大楚首屈一指的奇才!”
楚怜撇下侍卫,独自离去。
“谁能胜出?”苑玥问向身后的司徒垣舫。
“别人不好说,刚刚那个被怜儿摸个遍儿的男子一定会留在她身边!”司徒垣舫一笑,“其实眼下这些侍卫的身手相差无几,但是他已经被大楚公主摸了个遍儿,还逃得了吗?”司徒垣舫边说边围着苑玥转了个圈儿,又补了一句,“楚氏还有这门功夫?怎么不见大楚的女皇勤加修炼呢?”
苑玥脸一红,“有倒是有,书上说两人情投意合就能进展飞速,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怜儿才会让有意中人和加红有拖累无法安心下来侍奉她的侍卫先行离去。”
司徒垣舫双手捂住胸口做出一付伤心欲绝的模样,“原来微臣不是女皇情投意合的那个人,啊!真是伤透了心啊!”苑玥被他逗得直笑,“无论谁胜出,都要仔细调查清楚那些侍卫的身份,他们的亲眷也要妥善安置,不要让他们另有牵挂。”
“遵命!女皇大人!”司徒垣舫一笑,“听说枫州郡郡守楚博雅就是个懂得欣赏美人儿,挖掘美人儿的高手,看来怜儿这绝对是得到了楚家真传啊!”
“不过,女皇大人,似乎也到了应该安定下来的时候了,还有一年光阴,就要举行封禅大典,难道王夫之位还要空置下去吗?”
苑玥有些沉默,“各地的皇榜张贴下去这许久,还是没有音讯,没有人见过他,连他的一点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他已经离开大楚?还是他只是躲着我,不愿再见我?”也许,是他不想认下怜儿?皇榜最初是重金悬赏,在楚国寻找一名叫楚飒的男子,并附有楚飒画像一张。楚怜出生后,皇榜收回,又张贴出新的皇榜,希望通过长达一个月的祈福,让楚飒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希望他能够现身,可惜,转眼间数月过去了,楚怜在没有父王的情况下长大了,越来越像楚家人,可是楚飒的消息还是没有半分。
司徒垣舫不知该如何劝慰苑玥,劝她册封素晴影为王夫吗?似乎不太适合,因为影亲王有心,大楚女皇却无意,否则不会封为亲王又在都城槿翳城另外赏赐了一座亲王府邸给他,对于不喜欢大兴土木的大楚女皇而言,这是难得的奢侈了。
那么,要册封司徒柏吗?似乎更加不可能,当年如果不是司徒柏的横加阻拦,也许苑玥现在早已在楚飒身边,司徒柏苦等一夜最终阻止了苑玥的离开,但是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女皇的心。司徒柏虽然现在执掌后宫,事实上却无王夫侍儿可以掌管。
“也许真的不在了吧……”苑玥叹气,“今年的赶冬节过了,也该有个了结了。”楚飒,这是你我最后的机会。
司徒垣舫心中微微叹息,那日楚飒将苑玥送回时当真把所有人搜吓了一跳,奄奄一息的苑玥脸上却带着无比幸福的表情。所有人都觉得苑玥是为了司徒柏在拼命,因为楚飒下战书的那个人是司徒柏,苑玥挺身而出是代替司徒柏去送死,甚至司徒柏自己也觉得苑玥虽然一向对自己冷淡,但是却从这一件事情中足以见到她对自己的情真意切。
多少人间至爱,看似举案齐眉,羡煞旁人的白头到老,所谓的相濡以沫,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大劫。在司徒垣舫看来,其实,没有共过患难的感情根本谈不上有多么的珍贵,就像是被众人吹捧出的价值连城的宝玉。如果所有人都是以一种仰慕的眼神无比热切的注视着它,那么当突然有一天,这块儿宝玉被真正懂得它价值的工匠认出它的破绽,所有曾经无比美好的,都会在瞬间灰飞烟灭。玉石还是那块儿玉石,可是在人心中,恐怕就会瞬间变得连路边一块儿普通的石头都不值!没有经过劫难的感情,就像是没有被工匠验证过的玉石,看上去完美无瑕,但是也更有可能是内部充满了裂纹的一钱不值。
司徒垣舫觉得一定要用玉石做比的话,司徒柏与苑玥的关系在司徒柏看来可能是世间极品的珍奇,在苑玥眼中,大概只是普通的玉佩,可以佩戴的玉佩数不胜数,但却不是必须戴在身上不可。至于自己和素晴影,素晴影大概是玉石屏风一类的大型摆件,一定要摆在府中,富贵之时的必需之物,贫贱之时的应急东西,可以典当出去顶一时之用。总之是稍有的摆件儿中不属于纯粹玩物的东西。至于自己,大概是常见的玉瓶一类的小东西。无论贫富贵贱,家中总要有那么一两件儿,常常见到却并不留意只是摆放在角落中,也许惹人喜欢,也许被人漠视,但只要用清水一番冲洗,再插上三两朵小花,总归不是太讨厌的东西。
至少,不是能够惹苑玥讨厌的东西,不然苑玥也不会将大楚唯一的公主交给自己抚养。
有件事司徒垣舫有些好奇,如果为了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为什么司徒柏对于自己抚养楚怜之事毫无疑义呢?他既然想要成为后宫之主,最快的方法就是拥有自己的子嗣。可是眼下大楚女皇过的是清净到几乎洁癖的生活,根本不与任何男子沾染,想要拥有自己的子嗣根本无计可施。那么司徒柏唯一能够拥有子嗣的办法就是得到楚怜的欢心,让她认自己成为王夫。如果司徒柏真的像他一直变现出的那样,是想和楚飒去争夺那个王夫的位置,而不是要将苑玥身边所有男子屠杀殆尽的话,那么最维稳的办法也只能是将楚怜收到自己掌中,待楚怜长大成年之后,司徒柏自然可以凭借教养大楚公主之功,成为名正言顺的大楚王夫。
可是司徒柏没有。
司徒柏在后宫之中日日对着书卷研读,偶尔帮着大楚女皇分担政事,挑选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偶尔司徒柏自斟自酌抚琴赏月,总是一个人显得格外的孤单。有时候沈乔然会进宫祈福占卜,司徒柏会将他留在宫中,两人趁着月夜对谈对弹。谈的是红尘之中的妙趣横生之事,弹的是村野之中不常听闻的陌生曲调。只有这时,司徒柏的脸上才会兴起半丝真心实意的笑容。
起初楚怜也会好奇的过去听一听那位在世仙人的弟子说些什么。但是去了两次之后,楚怜就皱着眉头不愿意再去了。
按照楚怜的说法,那两个家伙身上都有股奇怪的味道,又都板着一张死人脸,有什么好看的!
司徒垣舫有些遗憾,如果那日楚飒最后一次现身之时,没有挨了司徒柏一掌,会不会就从此留在苑玥身边,不会整个人消失不见。得到半壁江山的那天下午,司徒垣舫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苑玥的难过,惨白的脸色,手中抓着那些曾经在楚家大旗下的主城大印,全身颤抖。
古人说爱江山更爱美人儿,可是如今,半壁江山拱手送上却换不来美人儿一笑。
江山,何用?
不知为何,司徒垣舫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未必全无机会!也许真的可以去试一试!”
大楚疆域中,能和外面相交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枫州郡。
当初让楚博雅掌管枫州郡就是为了留住楚氏一族,边关重地交给楚氏把持,就是对于楚氏最大的信任。楚氏自己把守大楚边关,苑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进退自取,有十足的选择余地。结果楚家果然不负众望的将枫州郡整治一新,北地与中原不再是此前数百年间的互相进攻掠夺,而是互相来往。枫州郡北部完整的划出一片商街,由南北商人自行选择租赁,郡守府派人维持秩序,所收取的租金用来整修商街已经专人清扫。现在每到逢年过节,枫州郡商街都会灯火通明,显然已经成为大楚最为热闹繁荣的地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