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雅,你这个笨蛋!”司徒橙脸色微变,心中暗骂楚博雅笨蛋,此时司徒橙简直就要气得发疯,你兄长楚飒的左手已经缓缓收拢,显然正在运气!你现在冲到那个花魁画扇前面去不是找死是什么!你兄长显然是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当真动怒,现在惹祸上身,别说我司徒橙保你不住!司徒橙在亲眼看到楚飒内劲透过茶杯后,已经全然放弃与楚飒一争高下的玩心。这样的高手,自己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好!玩火自焚这样的事情,在紫轩宫中怎么作弄别人都可以,毕竟宫中之人不是自己的血亲,就是一些个等着自己过后打赏的下人。现在临汐城中不比以往,自己在临汐城中各处乱窜,总觉得似乎有些弄虚作假的太平之意。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势下,楚飒,绝对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招惹的人。
“如果刚才那些还不足够让你退却的话,那么你还想要听到怎样的实情才肯罢手?当真以为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可以任你为所欲为不成!”楚飒当然知晓了一些画扇绝对不能被外人得知的隐秘,但是,若当真揭穿这一切。以那人背后所靠的庞大势力,只怕是不会甘心为自己所用。与其手中握有一只随时可能不受自己掌控的棋子,不如根本不要触及的好!一条随时可能会反咬自己一口的狗儿,豢养在家中,与勇武无关,只能说是主人的愚蠢!
“她姓苑,你姓付,既然苑玥当年是被人设计掳到熙楼,这姐妹之说……”楚飒冷冷看着面前装腔作势的女子,“只怕也是你一厢情愿来的吧!”
语罢,楚飒不再多做停留,拂袖而去。
楚飒刚一离去,楚博雅就想要上前将画扇扶起,可是自己被司徒橙刚刚紧紧抓住的衣袖,还是没有感觉到一丝力道松懈……回头不解的看向一向陪着自己游山玩水从来没有今日这般凶巴巴的司徒橙……
楚博雅偷笑不止的模样,被原本就有些尴尬的司徒橙当场给了一个狠狠的爆栗。双眸水色,脸色红润的司徒橙,这副模样,谁看了都知道是……欲念初动的按捺不住吧!
楚博雅!你再笑一个你试试!司徒橙一把拽住楚博雅冲出门外。
曲伯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太过明显,立即强自收敛。大少爷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当然,更重要的是,苑玥小姐没有失望。
此时将苑玥一人留在客房中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才对,曲伯离去前特意回头对着苑玥行礼,大少爷如今愿意为了这个女子出头,想必……也许……曲伯似懂非懂的眼神让苑玥脸色微微泛红。
临汐城,熙楼,顶层厢房。
“磨蹭什么!”被曲伯手下的几名小厮彬彬有礼的“请”出百老客栈后门,画扇颜面尽失,只能快步从平日里下人进出的小门溜回熙楼自己的厢房中。不说自己右臂擦伤的疼痛,光是跌倒在地的一身尘土,就让画扇反胃到极点。往日里别说是身上肮脏的客人,就算是稍有些汗腥味儿的男子靠近,画扇宁可不要恩客的重金打赏,也坚决以身体不适为由通通拒绝。虽然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营生,但是画扇对于种种异味儿都是极为抵触。
指使着熙楼中的小厮和侍女将自己的厢房仔仔细细打扫一遍,重新加热了木桶中原本就不冷的清泉。没有像往常一般招呼侍女为自己沐浴,画扇自然不愿意让旁人看见自己右臂上的淤青。之前带去的一众打手被通通放倒抬回熙楼,众人虽然面上没有说些什么,都是恭恭敬敬,但是画扇又岂会不知那些多嘴嚼舌的女子在暗地里说些什么!
哼!还不是想看自己的好戏!自己就偏偏不如她们的愿!
缓缓将酸软的身体没入水中,画扇盘算着下一步的同时,并没有发现从小腿上慢慢浮现出的毫不起眼的黑色斑点。
临汐城,熙楼,小厢房。
红杏默默数着更漏中滴落的水声。从画扇让小厮打扫厢房开始,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时辰。就算沐浴再怎么漫长,木桶中的清泉也应该早早变得彻底冰冷了不是吗……
一抹清浅的微笑自红杏脸上缓缓升起,画扇,花魁这个头衔你已经肩负的太久太久了,今日终于可以歇歇放下这一切俗务,安心休息了,是不是该好好谢谢妹妹我啊?
随着花魁贴身侍女的一声惨叫,熙楼上上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知晓顶层厢房中闹生了人命!七窍流血惨死在木桶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熙楼艳名满天下的花魁画扇!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你倒是说说看,这世间到底是哪一件是你所不为!
……当然有!只是……只是……
临汐城,洛溯商街转角处,小食散摊。
“再一碗再一碗!”双眼直直的盯着面前香气逼人的甜汤,楚博雅想也不想的接过女童手中递过的滚烫的食碗儿,“哎呦!”
司徒橙一手接过险陷掉在地上的食碗儿,顺手放在一边的摊位木桌上,一手抓住在自己身边扭来扭去没有片刻老实的楚博雅。
“呼呼……”不停地向被烫到的手上哈着凉风,楚博雅吹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只是被碗边缘烫了一下有些红肿而已,自己的双手并没有真正被臆想中已经洒出来的热汤烫得惨不忍睹。反倒是一边护住自己的司徒橙,正默不作声的从怀中掏出一条精致的月白色布巾擦拭着手腕。适才堪堪将甜汤已经倾斜不少的食碗儿徒手接住,不被洒出的热汤烫到那才真是见鬼了!
楚博雅斜眼瞟了一眼司徒橙,口气夸张到旁边的行人纷纷对两人侧目而视,“哎呀,橙籽儿!”
司徒橙脸色一红……楚博雅!这已经是多少次你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了!真是……实在是……受够了!
由于楚博雅一路上见到无数在司徒橙眼中平凡至极的事情,都会发出这样丢脸的惊叫声,或者有时为了软磨硬泡非要司徒橙陪同自己去歌舞坊,楚博雅往往会刻意引起旁人注意,迫使司徒橙不得不答应自己的无礼“恳求”。被楚博雅弄得哭笑不得的司徒橙也只能故作大度的应承下来。因为某次司徒橙坚决又坚决的拒绝楚博雅去歌舞坊玩乐的提议后,楚博雅当即毫不留情面的爆出一句令司徒橙终生难忘的话……
“橙籽儿!那小兄弟无能绝对不是你的错!有病咱得治啊!”
当时人声鼎沸的酒肆中突然出现坟茔一般的死寂无声,所有人,甚至连隔壁桌边只有一条好腿的老乞丐都对司徒橙投来格外同情的目光。司徒橙当即脸色爆红,食难下咽,当场抓了楚博雅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楚博雅走进了当地赫赫有名的歌舞坊。
还有一次则是,两人明明已经订好了客栈中的上等客房,深夜司徒橙睡得半梦半醒之间,被楚博雅强行叫醒,非要去歌舞坊吃顿夜宵,说是赶路两夜都没有见到美人儿姐姐妹妹,今夜要是再不见上一面,不得了相思病才怪!司徒橙眼也不睁的扯起被子蒙过头,理也不理会一边叫嚣着的楚博雅。他也知道赶路赶了两日都没怎么休息!那还鬼叫鬼叫个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想着去玩女人!叫了半天,楚博雅发现司徒橙还是无动于衷。
司徒橙等了半天,客房终于安静下来,只听到楚博雅离开客房时的开门声,却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左眼撬开一条不大的小缝隙,发现果然是客房内早已不见楚博雅的踪影,房门大开。无奈的皱皱眉,司徒橙掀开被子想要关上房门的一刻,却发现楚博雅衣衫不整的跪坐在地上,发髻凌乱不堪,双眼含泪,无比冤屈的望着司徒橙。
司徒橙刚要出声询问,只见楚博雅“哇”的一声放声大哭,片刻便将周围客房中入睡不久的商旅全部吵醒。
“求你……”楚博雅几乎是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紧拽着自己胸口凌乱的衣衫。周围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群立即对司徒橙投来无声的愤怒的目光,这大半夜的,小两口吵架也不能把年纪明显小于司徒橙的楚博雅就这么衣不蔽体的给扔到走廊上吧!
楚博雅却出口惊人,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名誉会因此毁于一旦,“求你……求你不要这样!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歌舞坊中都有,何必……呜。”悲声震天,“何必强为我一个男子!”
司徒橙只觉得自己一口血险些直接从胸口喷将出来,手指着楚博雅气得跳脚,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楚博雅会弄出这么句话来“陷害”自己。
最后当然是顺了楚博雅的心意,司徒橙为证清白,不得不当时立刻马上带着楚博雅向着歌舞坊一路冲杀过去。
自那之后,只要楚博雅想要做的事,无论那一桩,司徒橙几乎都会立即答应下来,免得再成为众人眼中的欺人恶霸。
本以为这次自己好歹也算是搭救楚博雅一命,楚博雅怎么也会给自己几句好听的俏皮话儿。谁想到,楚博雅的金口依旧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橙籽儿!就你这一手三脚猫的功夫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摇头晃脑的楚博雅自以为是在和司徒橙套关系。司徒橙真是比不上自家哥哥!哥哥楚飒就是楚博雅心中世间最完美的男子!司徒橙一把年纪了还接不住自己一个热汤碗儿,哥哥楚飒就不一样!楚博雅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年仅十岁的楚飒不单能够稳稳的架住即将摔倒在地上的自己,还同时两根儿手指精准无比的夹住了装满滚热面汤的翠玉碗儿。那是哥哥楚飒十岁那年冬月,连续几夜陪同楚家太公处理事务的楚飒因为劳累过度又没有及时发现,感染上风寒,连话都说不出来。楚博雅背着楚家太公偷偷溜到伙房为哥哥楚飒熬制了一碗热面汤。结果就在楚博雅兴致冲冲端着热碗走向楚飒时,一不留神脚下左脚绊住右脚,幸好被反应奇快的楚飒一把架住。
虽然在楚飒病愈之后,一次酒后吐真言,说出楚博雅当时的热面汤忘记放盐,结果整碗面汤没有半丝味道的糗事,但是楚博雅印象最深的却是被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哥哥拽住的瞬间,无比安心可靠的感觉。也是从那时起,楚博雅对于楚飒的感觉,不再是之前因为楚飒的冷厉和严格而产生的全部畏惧,而是带着不好意思开口说明的又爱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