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尚幼的楚博雅曾经一度认为,有这样厉害的哥哥,以后游玩之时一定没有人胆敢欺负自己!哥哥就是自己的靠山!时隔数年之后,楚博雅才明白过来……只要哥哥不因为自己犯下的乱七八糟的错误而收拾自己就是天大的福气!想要借着哥哥的厉害去欺负别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无比公正的兄长大人……威压已经渐渐高出楚家太公。这样的男子势必可以将楚家推上前所未有的位置。
深夜,临汐城,素府暗室。
“公子,家主的命令已经传下。”两名年轻的黑衣男子恭恭敬敬的对着素府二公子素晴影回禀,如今影卫虽然表面上直接隶属于家主素晴澜管辖,实际上无论是素晴澜还是素府总管心中都十分清楚,他们所下的每一个命令实质上都是暗中经过素晴影的允许后,才会顺利实施。而素晴澜对于这一切,现在却无能为力。
素氏明里虽然仍是一整家并未因为老家主素云煌的突然辞世而兄弟分家,事实上却是早已在暗中分为三股势力。
而素晴澜无法也无力调动影卫的原因正是因为素晴影的暗中势力要远远超过自己。原本对于素氏暗中势力根本毫无兴趣的素晴澜因为受制于郑婉若,不得不启用自己无比陌生的人。虽说这些人都是自小便被素氏安排到各种险境之中训练出来的影卫,但是素晴澜此前对于影卫的了解仅仅限于当时的沉影,总是替素老家主出面一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交易。以素氏的势力控制着某些已经走上穷途末路的落魄贵人,素氏真正的势力到底有几何,素晴澜根本就心中无数。再加上素老家主在世时,对于身边的人严防死守,即便是跟在自己身边数十个年头的素府总管,素云煌也并不是真正信得过,因此等到素晴澜想要从素府总管处掌握素氏暗中势力时才发现,素府总管比起自己虽然能够多了解一些,却并无能够驱使影卫的能力。
能够驱使影卫服从命令的东西就只有一样,就是素氏家主的印信扳指。可是如今,素晴澜空有一个扳指,却对一众影卫无能为力。
素晴影早在素云煌辞世的当日便全权接管了曾经与自己并肩战斗的影卫,而为数不少的影卫一致认为素晴澜虽然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主之位,却并不会真正对于自己等人待见。与其为一个根本看不上自己的人卖命,不如为同为影卫出身的素晴影效力。至少素晴影说得十分清楚明了,想要离去,可以随时从他手中领到足够的银票,此后隐姓埋名,绝不会有人故意泄露他们的身份。影卫之中也的确有人不愿再以身犯险九死一生的为素氏卖命,留下的影卫亲眼所见,素府二公子亲自赠给每人万两银票,并且郑重其事的再三道别。
影卫大多是些穷苦人家的子弟,更有一些根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离开素府也是无处可去,有这样一个深知影卫为何的主人赏识,总好过出外拦路打劫要好得多。
素氏三分,表面上因为素晴澜与素晴影分别受制于善于使毒的郑婉若,实际上却是只有素晴澜一人真正受制,只掌控着素氏明面上商铺侍卫的郑婉若深知,倘若真正在素府的地头上与素晴影较真儿,自己还是弱上几分,只能一再忍耐,等待着最好的时机。除掉素晴影并不是郑婉若的最终目的,郑婉若想要的,也就是羽毒仙子羽媗菲想要的……素氏暗中庞大不可告人的真正势力。
如果一场喧嚣就足以将一切焚为灰烬,那么不知道该算做是完美的收场还是悲凉的散场……他的度量,你的思量,不过数载,已然尔尔。
不必留下半丝余地,自然就不得不迫使自己全力而为……今日之争,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又有什么好再三衡量的余地。
深夜,临汐城,熙楼附近。
素氏影卫中年纪最小的秦枫独自一人站在漆黑的街角,等待着完成主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其实几日前马不停蹄的秦枫才刚刚得到时间休息,偏偏还休上几个时辰好好睡上一觉,就被主人亲自叫醒,指派了现在的任务。虽然体内的内劲因为之前损耗严重,但是好在今夜的任务并不需要自己真正出手,不过就是藏身在暗处观察就是了。
主人对于自己的关心和照顾,秦枫当然铭记在心,因此对于这种轻松到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胜任的任务,自然并没有心存不满,只是……说是一星半点的迷惑也没有,却是不可能的。
从素氏现任的家主素晴澜召见影卫下达这次的任务之后,秦枫就一直不甚了了,为何家主素晴澜会采用如此下下之策,更加不明白的是,为何主人会一口答应下来,并立刻派出手下的得力影卫前往熙楼附近准备。实在有些抓不住头绪……就算这些是主人才应该考虑的,自己只要按照主人的意思完成就可以,可是……
难道主人是不信任影卫中的某些人吗?不然为何会安排自己在暗中监视着今夜动手的这些影卫的一举一动?
秦枫侧过头,不错眼珠儿的紧紧盯住熙楼。主人曾经说过,因为自己内劲在众位影卫中暂时还是最浅薄的一个,特别是自己全身放松之时,只要不是近身号脉探查,几乎很难发觉尚未成年的自己是有功夫的人。而且由于自己的身形并不如同其他影卫一般高挑,而是尚未完全伸展开的矮小纤细,因此更适合于伪装成庶民家中普通小孩子的模样,暗中打探一些他人不适合直接出面的事情。就像今夜,自己换上一身极为普通的粗布衣衫之后,将全身劲力撤去,不必再刻意的放轻呼吸,只要简简单单的靠在角落里一声不发就可以化作夜里还迟迟不肯入睡的调皮孩童。
自己的呼吸声,在黑暗的角落中,听上去异常粗重。秦枫嘴角扬起一丝调皮的笑意,若是平日里被其他影卫发现自己这样粗喘重叹,还不以为自己是功夫被人废掉了才怪!至于今夜,也许主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要借此机会想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而已吧……
即便这种休息的同时还要盯着其他毫不知情的影卫执行任务……感觉总有一丝奇异。
午夜,临汐城,熙楼。
秦枫活动着僵硬的脖颈,两个时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过。
当熙楼门前招呼客人的妖艳女子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影消失在门前时,秦枫目光炯炯有神,终于要动手了……
“啪”的一声轻响,秦枫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人轻轻的拍了一下肩膀,让秦枫几乎吓得一头撞在墙上。
“秦枫。”一句低沉的男声响起,秦枫当即镇定下来。放在肩膀上的手掌同时拿下。
“主人……”秦枫有些浅黄色的额头已经有些微微汗意。果然自己的内劲还是练得不到家,秦枫有些讪讪的抬起左手搔搔后脑勺,还好是主人,换了是别人,今夜自己这条小命就彻底交代在此处了。据说主人当年是经受过了无数死生考验才练就了今日这般本领,也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达到主人的地步。
略带羡慕的眼神和表情越来越靠近自己面前时,素晴影只觉得自己的面容有些不自觉的轻微抽搐。秦枫的功夫在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不错的,但是……素晴影略微有些无奈……
秦枫这个影卫偏偏也是一众影卫中最不成熟的一个,不知道是谁告诉秦枫那些旧事,似乎自己曾经是素老家主贴身影卫的身份让秦枫十分羡慕,甚至每次这个孩子看到自己时都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狂热的追捧。只要是自己委派的任务,秦枫都会抢着上前,也不管自己能否胜任。甚至到了最后,秦枫会跟随其他影卫完成任务,影卫之中不少人都曾经有过被秦枫“跟踪”的经历。
素晴影正式接手影卫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所有集合在临汐城外的某处,这也是数年之中影卫的第一次全员到齐。影卫面目上原本附着的一层纯黑色的轻纱正是从这天起全部摘下。
其实早在素晴影幼时就曾经数次向老家主素云煌提及过关于影卫脸上遮面的问题,影卫会随时随地身处险境之中,无论是易容还是遮面都会影响到五官对于外界危险的感应。为了掩盖住自己的面容而导致身死命丧任务失败,这样的结局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更何况,很多时候,素云煌不知出于哪种考虑,会要求影卫在易容的同时遮面。
“秦枫,知道我今夜为何会派你来此吗?”素晴影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灯火渐次熄灭的熙楼。今夜,熙楼即将迎来致命一击,素晴影心中十分清楚,这一夜过去之后,熙楼的存在将成为歆国历史上被归于永远的那个曾经。除了自己,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今夜究竟有多少人葬身熙楼。
秦枫并不知道,素晴影沉声问出这句话,只是因为一时心软没话找话。因为就在素晴影开口的前一刻,极强的内劲让素晴影听到不远处熙楼中传来的粗重的铁链在地上拖动过去的沉闷声响。那是执行任务的影卫已经控制住整个局面,这在将熙楼中已经被全部制住的女子和一众在影卫面前根本毫无反抗机会的打手所预备的最后的枷锁。沉闷单调的声响从不远处绵延不断的传递到素晴影耳畔,仿佛就是从最深最黑暗的地狱中遥远传来的丧钟。
即便双手早已被血腥沾满,素晴影明知道会有人因为自己而丧命时,心中还是会不自觉的微微发冷。
二百多条人命。连同熙楼豢养的花鸟鱼虫一起。今夜,即将血流成河。
直冲云霄的火光瞬间腾空而起,噼啪作响的火光中寂静的让秦枫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身体。
“秦枫,你怕死吗?”素晴影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中有一丝丝显露无余的黯然伤神,秦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用手揉了揉。主人的表情,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如此的悲伤?秦枫的记忆中,素晴影的表情始终都是愉悦与郑重互相交替。悲伤,憔悴,这些都是与主人绝对不沾边的感觉。可是现在……
秦枫很想在此刻大声的说出一句“为了主人,万死不辞”一类的豪言壮语,却在张开嘴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通通封回口中。素晴影慢慢合上的双眼,异常沉重的呼吸声,都带给秦枫前所未有的冲击。
“主人……”秦枫跪地的同时,没有看到素晴影嘴角流露出的少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