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而且还要辅之以饵药才可以。饵药，此时又要到哪里去找？”齐系韵一笑。
“齐将军，如果我们齐氏常年征战，还要三年才能训练出熟练使用它的人，那么司徒垣辀就得用更多的时日才能达到。”
“因此，呵！”齐系韵的笑容很有些玩味的意思在其中，“这只是用来割断绳索的刀刃罢了。”
“绳索？什么绳索？”齐荏觉得齐系韵的话有些难懂。
“磨庄粮仓上固定用的绳索……”
“禀将军！大事不妙！”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险些扑倒在地上。
“住口！”齐荏紧锁双眉，一声厉喝，那侍卫顿时冷静下来，站在原地喘起了粗气。
“你不需要开口。”齐荏深吸了一口气，“我来问，如果是你就点头，听懂了吗？”
侍卫立即点点头。
“你要说的是粮仓之事？”齐荏直奔正题。
侍卫脸上一惊，连忙点头，看来是将军也对此事十分头疼，难怪不让自己开口。
“被大雨淋湿了粮食？”
侍卫的头点的像是小鸡吃米。
“五成？”别说是五成，就算是三成，那也是很多粮食了！足够边关所有驻军吃上一年！
侍卫果断的摇了摇头。
齐荏眼前一黑，难道……
“七成？”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不能再高了。
齐荏眼睛冒火的模样被齐系韵全部看到，干脆移步挡在了侍卫面前，自己面对齐荏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目光！
“将军！”齐系韵一拱手，“做最坏的打算吧！”
侍卫如蒙大赦的出去了，营帐中又是只剩下两个人互相对望的场面。
“系韵，我们的粮草还能支持多久？”齐荏干脆问问还能吃上几天饱饭。虽然其他地方当然还有另外的粮仓屯粮，但是司徒垣辀的壬字营就在面前，攻打过来的速度要比后面慢悠悠的粮草要快上许多！除非自己能够一次将壬字营尽数歼灭……摇了摇头，这是做梦！那是壬字营，不是草头军！
“四天！最多四天……”
“系韵，你知道是谁在蕴煌城中主事吗？”听说主事的小皇女病了许久，那么现在主事的人又是谁！
“据探子回报，是一名戴着茶色面纱的女子，看身形，也就是刚刚成年不久。”
“能够接替司徒梣的女子？呵，难道是她？”
歆樾十九年，夏二月中，午后，磨庄，齐氏大营，主营帐。
“她藏于深宫中数年之久，现在一站到台前又敲锣又打鼓的开场了啊。”齐荏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这个女子，自己之前还真的没有多加留意过，看来是自己的过错啊。不过想想也十分正常，虎父无犬子，她在深宫之中长大，能够活到十六岁成年，就绝对不是什么事情都不通晓的废物，不然，事情也太说不过去了。
五皇女司徒柏，看来，是我齐荏低估了你呢！
“齐将军，探子的消息上曾经提起过，那名蒙面的女子与司徒柏一道站于人前，思路清晰，气势迫人，而五皇女不发一语，只在一旁静听。”齐系韵也觉得这蒙面女子大概是五皇女调教出来，或者干脆就是每一次“上台”前都是由五皇女教会怎么撑场面的，不然也不会每一次露脸，五皇女均在一旁镇场。蒙面女子只是个托，其实，真正的幕后之人，根本就不会让自己的身份在没有明显优势的时候就被人掀开。
“司徒柏藏了藏身那么多年，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小皇女无力独撑大局，只怕她也不会现身吧。那个蒙面的女子，不过是个傀儡罢了。”齐荏一笑，这倒是很有趣啊，皇族子嗣中看来出了那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二皇子司徒枟以外，其他人都还算配得上身上的皇族血统，总算是没有出现什么太过窝囊的废物。
这样，自己一个一个击溃他们，才有意思。
齐系韵却突然想到了其他地方，挑眉半响，才说了这样一句话，“齐将军，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却也不是不可能。”
“说来听听，有什么古怪？”齐荏知道齐系韵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说的话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他觉得有古怪，也许就是常人想象不到的另外的法门。
“举个例子，一个小孩子因为家里贫穷，常常吃不饱肚子，所以将庙里供奉的蔬果自己偷偷拿回去吃掉，然后又怕庙里的盲和尚发现，就把外面没人要的烂桃子放在了供奉果品的瓷盘上。为了掩人耳目，这个小孩子日日都到处采摘香气扑鼻的野花放到瓷盘后面去掩盖腐烂的桃子散发出的恶臭。”齐系韵慢慢说出了自己以前亲眼所见的一件事，也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在偶尔下山置办一些东西的时候顺手救治那些生病的穷苦百姓。所谓的无韵道人，其实就是没有味道，没有滋味的意思。当年齐系韵下山之时偶然间看到一个小孩子偷取庙里供奉的蔬果，跟着去探问一番，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所谓专治有缘人的说法。
“外表上看去五皇女司徒柏就是藏身瓷盘左右的野花，迷惑旁人却不发一语，而蒙面的女子就是摆在瓷盘中的烂桃子。但是实际上，烂桃子是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美味的，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所以，很可能事实上是……”
“表面上的烂桃子其实才是真正的好桃子，外人看他烂了自然就会不注意。”齐荏笑着接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坐在一旁的五皇女其实是个烂桃子，假货？”
“而蒙着面的女子其实才是真正的五皇女？蒙着脸，是为了掩盖身份？”
“不！”齐系韵听完齐荏的话也笑了起来，“也许蒙着脸的女子确实是司徒柏，但是蒙着脸不是为了掩盖身份，相反，是为了那个假皇女替代品的安全！这样就算别人摘掉她的面纱，看到的也不是五皇女的脸孔，自然两人都会平安无恙。”
“事实上真正的野花是卧病不起的司徒梣，五皇女和替代品都只是暂时从小皇女手中接过权柄，所以一旦有事，也可以立即推脱责任，说自己刚刚接手，还不熟悉。而司徒梣的能力，想要应付一些差事，也不是难事，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皇姐出事。司徒柏是放在面上又不会引人怀疑的烂桃子，而替代品只要一语不发暗暗静静装成好桃子的模样就足够了。”
“齐将军，你想带走这枚看上去色香味俱无的桃子吗？”齐系韵笑了笑，两人都明白，司徒梣不理事是现实，探子已经暗访许久，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校验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由司徒柏做主成事的，无论是蕴煌城中的粮草调动，还是这样奇怪的设计，其实都是来自司徒柏这个很少出现在人前的皇女。探子回报中提起过，当日那蒙面女子能够说出延亲王府家旧臣的破乱事情，换了别人怎么可能做得到？除非是司徒垣辀有意让司徒柏在城主府中立威，好暂时接管司徒梣不能理事的困境，因此才会将陈年往事告诉她！
所以，蒙面女子就是司徒柏，这件事，几乎是板上钉钉，没得跑了。
“至少，这桃子现在还没有烂掉，我将她请回府中供养一段时日，你看如何呢？”
两日后。
“将军！枫州郡的消息！”刚刚从粮仓查看回来的齐荏还没坐稳，就听到外面当值侍卫的通报。
“进来吧。”齐荏看向一边打坐的齐系韵，齐系韵似乎还没有从定境中出来，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纹丝不动。齐荏心中慨叹了一句，若是这次的乱世结束之后自己也能像他一般，自在，那也不枉费自己现在辛苦一场。怕就怕到时候有些事情，自己不得不面对，不得不给众人一个交代。这个交代中有含辛茹苦将自己救回来的娘亲，有相忘江湖的未过门的名医杜氏的长小姐，还有一个不被世间所容的至亲。
而自己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为他们保有一片安宁。
“禀将军，枫州郡郡守鬼谷童言大人特派人送来加急信。”恭恭敬敬的将手中有些潮湿的加急信呈到齐荏手中。侍卫心里有些犯嘀咕，听说过跑死马的，没听说过跑死人的！那个送信的年轻男子在大营后方出现，险些被放哨的一箭放倒在地上。不过他一见到自己人拿出加急信就昏过去了，如果不是加急信大红色的扎眼，众人肯定是先要将他就醒问个清楚然后再拆信的。现在倒好，他躺在营帐中像是死狗一样，进气少出气多，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加急赶过来的！嘀咕是嘀咕，但是侍卫也托人好好照顾那个送信人，一人单骑的穿过大半个歆国，不得不令人对他高看一眼。能带着密信来，就已经是福大命大了。因为绕过横在枫州郡和夙钦城的蕴煌城，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从黛岩山以北的百仙谷横穿。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躲过了毒物毒瘴，但是他命悬一线，却是真的。
“北地凌氏又开始不安生了吧！”齐系韵的声音不再是此前惯常的淡然，相反倒是有一种压制到极致的压迫感，仿佛稍一不留神，他就会剧烈的反弹。
“下去吧。”齐荏一挥手，当值侍卫立即走了出去。
“温天珏重伤，伤在左肩，骨骼尽碎。”齐荏皱眉，温天珏是久经沙场之人，不会犯下冒进一类的鲁莽之失。依照鬼谷童言信上写的，虽然没有折损多少士兵，却折损了一名大将，现在士气低落。北地凌氏这次不知从哪里招来了一批极厉害的投手，投掷的长矛可以瞬间极其精准的飞上高墙，击中领兵的温天珏。变故来得实在太快，如果不是温天珏自身也是功夫了得，换了一般的将领根本就躲不开这一下，会被结结实实的击中胸口，心肺立碎。
齐系韵沉默许久之后，开口轻轻的接了一句，“温副将，是被长矛所伤吗？”
齐荏点点头。整个左肩尽碎。血肉混成一团。就算勉强留住了此人姓名，日后也必定是个废人。难怪鬼谷童言会在情况尚未变得更加糟糕之前就派人送来加急信。想必之后的情况会变得越来越糟才是！
是他们。齐系韵没有直接与这些人交过手，却也打过照面。那些投掷长矛的男子，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他们身上有修炼秘法才会溢出的奇异气味儿，齐系韵也不会对他们印象极深。齐系韵当时离山，在山下不远处正好与这些人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