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医凑近珍儿说:“奴才怀疑,宇文王妃不是,不是病死的。”
四年前他在西王府当侍医,住得离府里不远。有一早上,天还没亮他被西王府里的下人叫醒,说是宇文王妃不行了,让他赶紧起来诊治。他去到王妃的寝室门口,只有二王妃盛依在那守着,然后陪着他一起进去看宇文王妃,可王妃没有了心跳和脉博,估摸在半夜里已经死了。
盛依跟他说,昨晚王妃身子有些说不舒服,早早就睡了,哪想到天没亮侍女就报告人不行了。
董太医认真检查了一下宇文王妃,他看到她嘴角隐约有一丝血迹,便扳开她的嘴,发现嘴里含着一口有些变黑的陈血,她在死前一定是吐过不少血,若不是内脏出血,不会是这种情况。常年行医,他对药味也敏感,他似乎闻到她嘴里有一股特殊的气味,难道王妃服用过断肠草?
至于王妃身体有没有其他问题,董太医自然是不能看的,女人的身体怎么能随便让男人看呢?何况王妃是西王的妻子。但他注意到在王妃的脖颈,有一处不易被人察觉的淤青。
这时拓拔汗也从自己的寝室赶过来了,他睡眼惺松,似乎很累的样子,闻知王妃的已死,便匆匆跑到王妃跟前看了看说:“呀?还真就死了?这死得也太容易了吧?”当时看不出他一点点的难过和悲伤。
盛依又说:“董太医看来人是没救了,你也知道,人死在西王府,王妃毕竟是宇文靖将军的女儿,若是他追究起来,不仅西王也不好过,你也逃不掉救治不当的罪责,所以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拓拔汗听了盛依的话,频频点头:“是啊是啊!董太医你可明白?”
“明白,王妃是半夜突发疾病暴亡的。奴才也是没得办法。”董太医也只得这样说了。
拓拔汗道:“这就对了嘛!以后对谁都这么说,听到了吗?”
董太医所说的情况进一步证实,宇文彩蝶的死是有人加害的,而拓拔汗和盛依却不愿意细究,还要董太医为之遮掩,因而肯定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难道是拓拔汗害死的?可盛依为什么这么紧张,是替拓拔汗遮掩还是她自己也有问题?一个纤纤弱弱、温文尔雅的女人难道会是帮凶或凶手?
说起盛依,还算是拓拔汗的第一个真正喜欢过的女人,在他当西王时,乌丸皇后觉得他是个隐患,怕他压过太子,夺了皇位,整日派人跟踪拓拔汗,他干脆当起了浪子,天天外出猎艳,经常骑着马,在街市上四处游荡,寻花问柳,粗言浪语的,给人感觉他游手好闲,无心进取的样子,乌丸皇后见盯稍的人回来秉报,才放了些心,在皇帝面前一个劲进谗言,说西王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在外野惯了,只懂花天酒地不务正务,只当养着一个废物罢了,不用去培养他,先皇更是瞧他不起。
因此,拓拔汗更是表现得浪荡,只要见着漂亮的小姑娘小媳妇,不是用浪语调戏,就是在伺机在美人身上乱蹭乱摸,这么一来二去的,好些人一见这位贵少来了,便称之为“活阎王。”
他是皇帝的儿子,嫡亲的西王爷,谁敢招惹他呢?这些被欺负的女人们一见拓拔汗就跑,惹不起至少还躲得起。
拓拔汗有一天又在街上逛荡,他瞅见有一间布店新开张,里面有一位花样般的美少女尤其耀眼夺目,正在给几个女买主介绍布匹,顿时眼都发直了。
这少女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好,只见她袅袅婷婷十五有余,豆蔻梢头似垂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身浅淡鹅黄纱衣,如雏菊般清凌。
这位美丽的少女就是盛依,她出身在富商之家,儿时父母捧如掌上明珠。盛依聪慧过人,看到父亲请先生教哥哥读书识字,还教习经商学问,她也闹着要学习,因此也跟着哥哥一块学了不少的东西。
不仅如此,盛依对琴棋书画茶艺医学等等样样感兴趣,父亲于是专门请老师教习。腹有诗书气自华,秀外慧中的盛依,自然比一般的女子平添一份不凡的气质。只是她不受父母羁束,经常与父兄游走与经商之市井间,对于应酬各种人等轻车熟路,待人大大方方,不似平常小女子这么矫情。
可前些年,盛依的母亲突然重病去世,她的父亲生意被人暗算,家道便由此中落,不久父亲因欠巨额债务无力偿还,要强的他便服毒自尽。
盛依的哥哥带着新婚的妻子和妹妹,连夜带着变卖家产所得的银两,从南边跑来北方的盛京,做起了布匹生意。
哥哥的嫂嫂人可不好说,觉得盛依就是个累赘,总想着快些把她嫁出去,盛依主动为哥哥看门店,也就是想不让嫂嫂说她白吃饭。
拓拔汗发现盛依这个小美人,他可从来没见过这般冰清玉润的汉家女子,顿时两眼发直,越看越爱,涎水欲滴。
旋即他从马上跳下来,让随从在外面等着,几步就跨进布店,而这个活阎王有谁不知,谁不晓啊,店里买布的几个女人纷纷躲了出去,只有盛依不知眼前这位贵少是何人,她有些诧异,怎么人一下全都跑掉了?
“这位贵公子有什么需要的?”
“您看,这是从南边来的优选丝绸,质量很好,夏天一来穿这个很凉爽舒服,又显得有档次,十分符合您的身份。”
盛依看出眼前这位贵少一定是富家公子,衣着华贵,外面还跟着两个随从,所以忙不迭的介绍,她淡淡而温馨的笑着,却不露玉齿,双腮嵌着浅浅梨涡,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她款款的介绍着,声音如涓涓细流般的纯净甜美。
拓拔汗凑近盛依闻得一股似若似无的女儿香,他恨不得一把就将眼前这个美人揽于怀中,要是往常见到漂亮的女人,他早就扑过去了,可这回他却没有造次,盛依这等珍品可不是随意玩玩的,他不光要的人还要她的心,他怕给盛依留下轻薄的印象,所以极力克制自己。
盛依发现眼前这个贵少不看布匹,只盯着自己看,也不发话,便有些害羞,脸腮一瞬间便粉润起来,如初春的桃花,让拓拔汗更是不能自禁。
“公子?您需要买些什么呢?”
盛依心里有些紧张了,这个人到底想干吗,他那双小眼睛里的灼热的光,烧得自己心怦怦乱跳起来。
拓拔汗依然双眼紧盯着盛依,嘴里说:“需要,当然需要,特别需要,真是太需要了!”
“什么?”
盛依觉得贵少这话应得太怪,便用手帕轻捂了一下嘴,觉得有好笑,便玩笑了一句:“太需要了?那您是不是把这店所有的布匹买了?”
拓拔汗眼皮都不眨一下,眼光仍含炽热的看着盛依,招手让候在门外的随从进来,说了一句让盛依惊愕不已的话:“叫辆大马车来,把这店的布一匹不落的全都扛回府!”
其实这跟着拓拔汗的两位随从就是胡峦高和胡峦璀,胡峦高应声去了,他又一把在胡峦璀的腰间拽下一个大皮囊,便递给盛依说道:“看看,这够了没有?”
盛依愣愣的接过皮囊,打开一看,满满一兜全是黄灿灿的金锭,哇!自己还真遇到大富豪了,这么的豪爽的买家还从来没见过,这一回买卖够她一家吃几年了。
她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拓拔汗大咧咧的说:“怎么样?还有吗?以后你家的布我全包了!”
盛依好奇的问:“您府上要这么多布做什么?难道您是做批发生意的?”
胡峦璀忍不住笑了,说道“这位小姐,你好眼拙,这是我家西王爷!”
王爷?难道是代国皇帝的二儿子?初来代国的的她,也听说过这位西王爷爱猎美色一些传闻。我的天!盛依惊得花容失色,瞪直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拓拔汗,自己怎么一不小心就撞到“活阎王”了!
看着盛依惊惧的样子,拓拔汗却瞪了胡峦璀一眼,低声说道:“多嘴!难道怕人说你是哑巴?没你说话的份。”
转脸又温言细语的对盛依说:“这下人太蠢,不会说话,小姐怎么会眼拙呢?依我看你这双眼睛比谁的清亮嘛!”
这时,胡恋高叫来了马车和几个脚夫,呼呼啦啦一下全把布店的布扛走了。
拓拔汗对盛依拱了拱手,十分礼貌的说道:“小姐,咱后会有期哈!”便转身出了店,头也不回的上马走人,只留下盛依仍呆呆的看着他远去。
胡峦璀回来一看,见盛依仍在原处伫立看着他们离去,很是不解,以往他家王爷见漂亮女人何尝放过,至少都要亲上一口,摸上一把。
“那妞子还站在看我们呢,她会不会对王爷有些意思呢,可王爷怎么这就走了?”
“你懂个屁!这叫欲擒故纵,这小女子本王爷是要定了,得让她乖乖的就范!”
胡峦高和胡峦璀两人马上奉承道:“王爷高明!”
盛依久久的看着拓拔汗一行人离去,她心想:人家都传闻西王爷怎么怎么的混球,见了年轻女人就动手动脚,看来是误传,今天看他对自己还不错嘛!仅这第一面,她只到拓拔汗豪爽大气,温情脉脉的一面。
她的哥哥这天正好出门进货,她嫂子对盛依独自看店不放心,拓拔汗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她看见盛依正在关门打烊,脱口便说:“我说小姑子,怎么才开门就要关门啊?这看店也是你要来看的,现在倒好,关了门想去哪逛荡啊?”
嫂子看了一眼店里,见店里全光了,便慌得大叫道:“天啊!布呢?这店里的布都哪去了?啊!”
还没等盛依说话,她嫂子就抱怨开了:“你看的是什么店啊?你瞧瞧你,大白天的东西居然全让人洗劫了,可怜你哥辛辛苦苦刚进回来的布,一家子以后怎么过啊。”
盛依赶紧打开装金子的皮囊说:“嫂子,你看这是什么?”
她嫂子眼睛紧眨了好几下,眼睛里闪出无限惊喜的光芒:“啊?这,这,这是卖布得的?”
盛依点点头,她嫂子手颤抖的一个一个的数着金锭,然后捧着皮囊一个劲的亲,接着又放下皮囊,紧紧的拥抱起盛依,热烈的亲了好几口:“我的小姑子,你可真是大财神啊,你就是咱家里的富贵星啊!”
这种举动超乎寻常,自从她嫁到夫家,除了新婚那天对盛依有过一丝笑容,后来都是爱理不搭的,这番似火的热情还真让盛依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