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沉醉在他的温柔乡里,淡忘了拓拔汗的暴虐,今天果真原形毕露了,这才是这位皇帝的真面目!
拓拔汗指着坐在地上的盈儿说:“你不就是一头骡子,不会生羊羔的母羊,朕要你何用?还敢来朕的万寿宫里撒野?”
盈儿吓哭了,她想不到这皇帝脾气,就像草原上的六月飞雪,倾刻间说来就来,她一种被彻底抛弃的感觉,从头冷到脚,她惊颤得全身发抖。
“朕一直看在你姐姐的面子,对你宠爱有加,可你倒好,一男半女都没给朕生一个。这也就罢了,整日就知道嫉妒这个嫉妒那个,自私得眼里只有你自己!连你姐姐的醋你都吃,整个就是小妒妇,越来越像某些个人,从今天起,不要再来烦朕,滚!”
拓拔汗恶狠狠的训斥盈儿,粗杆子似的腿往地下这么跺了跺,盈儿感觉天块要塌了,地都要快陷了,她从地上抖抖索索的爬起来,再不敢有二话,抹着泪退出了内殿。
他所说的盈儿越来越像某些人,指的就是日季等一类自私自利,奸诈使坏的小人,拓拔汗自己也许算是现代人眼中的“渣男”,但他心里却很是瞧不起渣女的。
一直在候在殿外静听的冯仁贵见她出来,悄声安慰道:“大贵人,皇上最近心烦,别往心里去啊?”
走出万寿宫,泪眼迷茫的盈儿差点就坐于地上,候在门外的红珂赶紧扶了把,她也不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贺兰盈儿一路抽抽泣泣伤心流泪,她终于明白了,原来皇帝对她的宠爱只是芸花一现,用什么生不生育做借口,只是时日一久,也就厌倦自己罢了!
拓拔汗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可今天却毫不手软的使劲狠狠的抽了她一掌,抽得她脸生疼,头发涨,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凶,那么的狠,简直就像黑暗里一双恶狼的眼睛。
盈儿心里惊悚了,绝望了,这眼神告诉她,他已经厌烦她了,一点点的怜爱都没有了!
看来原先自己是太天真了,听信他的花言巧语,而上当受骗,以至于当了他的玩物,曾以为帝王的隆宠能给自己带来幸福和欢娱,并沉溺于虚荣而得意忘形,如今被这个男人玩弄之后,便毫不留情的视她如草履,就算自己坐拥大贵人之名,可今后孤冷悠长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盈儿想到床上静养的珍儿,她多想投入姐姐的怀里痛哭一场,自己早就应该听姐姐的话,离开盛乐回到贺兰部,她就不会被拓拔汗掳来宫中。想来这个可恨的拓拔汗,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自己,可现在姐姐还在恢复中,不宜再去烦扰她,再说自己对姐姐无颜谈起这些话题,为了专宠,对姐姐还心生恨意,真是不应该啊!
她抬起水莹莹的泪眼,看着天上的繁星也是朦胧的,她用手帕擦掉眼泪,北斗星清晰的跃入眼中,顺着北斗星所指的方向,她看到那颗最亮的北极星。
在这最无助的时候,盈儿想起了独孤玉凯,回想起与他见面时的点点滴滴,他的眼睛那样的炽热和深情,她若是成了他的妻子,料想他永远不会如此粗暴的对待她!
盈儿却不知道,就在此刻,激战前的独孤玉凯,独自静静坐在清冷的月辉下,他拿起了一管姜笛,正吹着幽婉的曲子,一曲虞美人如诉如泣,饱含了玉凯对盈儿的深深思念,他不知自己这一战是否还可以安然返还,他此时也多想让深爱的人来为他鼓劲,为他壮胆。
天一亮,战事即起,宇文靖坐镇大本营里指挥,要独孤玉凯率领军队围攻被敌军占领的沙干子城,代军擂起了激烈的战鼓,玉凯正要带人攻城。
城堡里驻扎着燕赵联军,城头上突然传来三下铿锵的锣声,有人洪亮的高喊道:“且慢!”
随着喊声,此人闪身出来,他身披铠甲,头戴盔帽,身着将军打扮,猎猎劲风吹起他的斗蓬,显得那么英姿飒爽。
代军士兵被这声音震慑,抬头看着此人,停止了攻城了脚步,还频频回头看自己的副统独孤玉凯是什么态度。
“代国的弟兄们,我是联军的统帅贺楼巍,无意与代国的百姓为敌,此次联军前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捉拿暴君,为我们南燕郡主慕容玉锦和后赵公主石慧慧报仇!我们并不想以牺牲各位生命为代价,因此,我有个建议,敢问对方是哪位将军作主,能否与本帅商议一下?”
玉凯听此话有些发愣,他心里何尝不想把拓拔汗给杀掉,因此对贺楼巍的话很是同情,但他看这个人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
贺楼巍见自己说的话,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死一样的冷场,他便继续发话:“本帅的建议是:不需要你我双方拚个你死我活,白白牺牲将士们性命,若是你们有人能把本帅打赢,联军便退兵,否则你们就让开大路,让联军去盛乐活捉了拓拔汗!”
“啊,他,他多像是苗兄,不会是你大哥苗健又活回来了吧?”
玉凯升为护国大将军之后,暗地里把熊壮和他手下的几个弟兄接进营地,成了帐下护卫营里的人,这样能更好保护他们,只是平时他们很少露面,因而不被外人所知道,他们曾经是被通缉的叛臣,这回他们也当随军一起出征了。
熊壮惊愕的盯着慕容巍看呆了,玉凯也紧盯着慕容巍看了半响,才说道:“真是太像了!可又不是完全像,我隐约记得,苗大哥的眉毛有点像把倒立的刀峰,而这位将军长的是剑眉;还有苗大哥的眼睛较圆,而这位将军眼睛较细长。”
玉凯眼力好,观察能力很强,虽然隔着好几丈远的距离,却看得很仔细,他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也没底。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会活过来呢?
代国的士兵见自己的副统迟迟不发话,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动,对于他们本人当然是不想打仗了,谁想为拓拔汗这个暴君卖命呢。
贺楼巍等了半天,怎么还是没人出来应声,便又说道“怎么样啊?不会是没人敢应战吧?若是这样,还是劝你们就此退兵吧!”
“我来和兄台比试比试!”
玉凯应战了,他心里佩服贺楼巍的气度,贺楼巍珍惜两国士兵的生命,宁肯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乃是真英雄啊!但自己若不去迎战,岂不让人笑话?再说了,宇文靖作为统帅,不打一仗就撤兵,他也绝对不会同意。
论武功还是熊壮强,玉凯的武功全是他一手所教授的。他有些担心,虽然玉凯已经是护国大将军,可私下他们仍是兄弟相称,熊壮拦住玉凯说:“三弟,还是让我去吧!听说这贺楼巍甚是了得,若你被他所伤可怎么是好啊?”
玉凯笑笑说:“二哥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再说,你去了太引人注意,不要被宇文靖的人发现,秉报拓拔汗就麻烦了!”
城门开了,贺楼巍骑在马上,英姿勃勃的冲将出来,一路扬起尘烟,他在城头的一片开阔地上,立马站稳了,微笑的问道:“这位将军年轻有为啊,请问尊姓大名啊?是何官职啊?”
“独孤玉凯!代军的副统帅。”
玉凯答着话,一边策马迎上前,一边打量贺楼巍。眼前好个俊逸的伟男:剑眉凛凛如刷漆,双目炯炯似晨星,仪表堂堂,有貌若脂玉之高贵,巍伟的身躯,有稳若泰山之气势。
贺楼巍也在打量着玉凯:眉如画墨,面如粉桃,目若秋水波,形若松下风,少年之俊才也!
两人相互一打量,心里暗暗惺惺相惜起来,贺楼巍双手抱拳一拱手说:“我俩就当比武,尽量不互伤性命,点到为止如何啊?”
玉凯郎声笑道:“好啊!”
双方士兵都伸长了脖子,紧张着等着看好戏,都希望自己的将军能赢。
贺楼巍颇有君子风度,问道:“准备好就开始?”
玉凯应道:“来吧!看刀!”便抢身上前先出手了。
贺楼巍用的是剑,玉凯用的是刀,剑枪交接,铿锵脆响,两马嘶鸣,尘土飞扬,直看到人眼花缭乱。
熊壮坐在马上,拳头都攥出了汗,他随时准备冲上去救下玉凯,他看得出贺楼巍是很有实力的,生怕玉凯被其所伤。
可这两人像是玩上太极,刀刀剑剑都不是狠招,只让看的人干着急,既怕自己的将军被伤,又希望快快打赢对方。
看来战场上这样的对擂还少有,贺楼巍有几次都可以下狠手重伤玉凯,可他倒是君子风范,一点没有食言,只点到为止。他一见玉凯,就莫明的喜欢上了这名年轻的将才,心里不忍伤他。
玉凯也知道自己技不如对手,他明白对方是有意放过他几招,就算是熊壮与他过招,也未必能赢。只是他不舍得放弃这个学习的机会,愣是不停的挑战对方。
就这样,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一直打了上百个回合,仍不停手,看得人都累了,可打的人越打越有起劲,一边打还一边聊着,仿佛已经从战场上的敌人,变成了相互切磋的武友。
“独孤将军,你这刀技挺有特点嘛,有点像汉家人的武功,不仅是勇猛,刚柔相济,还很有技巧啊。”
“贺楼将军过奖了,我知道您是承让了,若来狠的,我早已是你的剑下鬼了!”
“呵呵,既然如此,你应该退兵了吧?”
“呃,我只是个副统帅,可我军的统帅是宇文将军,他并不一定答应。这样好不好,容我先去秉报他。看他如何表态吧!”
宇文靖坐镇营中,兵士来报告情况:“我军攻城不下,独孤将军与对方统帅久战于城下,仍不敌对方,遣在下来报,是否先退兵休整?”
他猛的站起来,眉毛跳了一下:“独孤将军想退兵?这断断不行!这对方统帅何许人也?
“联军统帅叫贺楼巍!”
宇文靖想了想:“贺楼巍?以前未曾听说过此人。”
旋即令护卫道:“备马!待本帅亲自会一会这位贺楼巍,看看他到底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他带上左右护卫,直驰阵前,看到独孤玉凯和贺楼巍仍在酣战,便高声说道:“独孤将军,你退下歇着,让老夫来!”
正在酣战的两人停了下来,独孤玉凯对贺楼巍低声说到:“宇文将军来了!他可是高手,你要小心了!”
贺楼巍却淡淡一笑:“来得正好!”
宇文靖要与贺楼巍较量,独孤玉凯便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