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对送上门的盈儿大光其火,借以宣泄来自己的情绪,对日季他也真想狠狠虐她上一番来解气,只是看在玉凯仍手握兵权的份上,暂且饶过了她。这些时间,后宫的女人他一个不找了,只呆在万寿宫里想心事。
“冯仁贵,即刻把鲜于崇给朕叫来!”
“是。”冯仁贵小心侍候着拓拔汗,知道皇帝最近心情很糟,所以走路都蹑手蹑脚的,说话声音比平时低了多了。
鲜于崇的背显得更驼了,也许皇帝的威严让他觉得自己矮半截,他弓着腰悄无声息的走到离拓拔汗五尺远的地方就跪下,低头头用尖细得如女人嗓子说道:“臣给皇帝请安!”
拓拔汗没有马上应声,仍翻着眼皮想事,鲜于崇不敢起来,两只绿豆眼滴溜溜的瞎转悠,心想:这皇帝到底找他什么事呢?
“过来!离这么远朕说话不方便!”
“是!”
好不容易皇帝说话了,且让自己靠近一些,恐怕有重要事情交代,在拓拔汗手下多年,皇帝的秉性十分熟悉。
鲜于崇忙站起来,紧走几步到拓拔汗脚下匍匐下来,绿豆眼眨巴几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仰头看着拓拔汗看他有什么交代。
“虫子,站起来,把耳朵凑过来!给朕听清楚!”
拓拔汗附在鲜于崇耳朵边交代了一番,然后脸色一沉:“这事绝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参与的人,事后一个不留!记住了?若走露半点风声,朕剁了你全家!”
鲜于崇本来脸色就青白的,听了拓拔汗的话,由青白转成死灰,他双腿又跪下来,保证到:“请皇上放心,臣一定照办!”
“起来吧!”
拓拔汗这会儿又奇怪打量着鲜于崇:“你怎么搞的?不会是穿反了衣服?”
可不是,鲜于崇把里穿成外了,缝线全都裸露出来。鲜于崇是个色鬼,天天晚上都玩女人,白天有时也不放过,刚才冯仁贵差人到处去找他时,找到一家他常去的妓院,他正在被窝里跟女人温存着,一听皇帝有令,即刻去见。才赶紧爬起来,边穿衣边赶去来见拓拔汗。
“又去逛窑子了吧?看你像个什么样子!都当了大将军了,要找也找些正点的,那些个野鸡你也看得上?别弄出一身病来!滚吧,玩女人朕不管,可这事办砸了,朕就要你脑袋!”
“是,是!”
鲜于崇同样是弓腰驼背低着头的,悄悄的退着身子出了内殿,赶紧去执得拓拔汗交与的任务去了。
夜深人静时,宇文靖独自一个人在喝闷酒,皇帝虽然赐与了自己上百亩地的武德府,比原来旧的将军府豪华气派得多,也就所谓现代所说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但诺大的武德府,除了一些丫鬟杂役,只有他和二儿子二儿媳三个人,空有武德公的名头,原来攀附他的文臣武将个个都逐渐疏远他,连个一起喝酒的人也没有了,往日的高朋满座,如今却门廷冷落,遥想半年前,他宇文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轻轻跺一下脚,整个盛乐城也跟着抖两抖。可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再有那种呼风唤雨的威风了!
宇文靖仿佛从云端一下子跌落地下,巨大的落差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只得借酒浇愁,想不到自己忠心耿耿,戎马一生追随他拓拔皇族一家,特别是拓拔汗鞍前马后的卖命,到头来却早早把他抛弃,他怎么能甘心呢?他边喝着酒,边寻思自己如何能再东山再起。
他喝得半醉之时,突然三个黑衣年青人从天而降,团团围住了宇文靖,说道:“宇文将军,皇帝密令我们取了您的性命,我们只好照办了!”
“什么?”
宇文靖酒也吓醒了:“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
“不要问了为什么,我们只管执行命令,皇帝口传圣谕,念在您多年跟从皇帝份上,让您自己选怎么个死法。”
一个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酒说:“这里面装着极纯的鹤顶红,一杯毙命,没有任何痛苦!”
另一个从腰里扯出一条白绫说:“您也可以选择用这条白绫结束生命!”
最后一个亮出雪亮的短匕,说:“还有,也可以让在下来帮您,一刀穿胸,不会让您太难受!”
宇文靖做了一辈子的武官,怎么能这么轻易束手就范?他不甘心的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不会是假传圣旨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宇文将军,此话差矣!若不是皇命,谁敢动您武德公啊?您虽然不是大将军了,但余威还在嘛,有哪个有这么大胆子要您的命呢?”
这句话点醒了宇文靖:是啊,自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白白跟从了拓拔汗多年,怎么就偏偏想不起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呢?
真是争中生智,宇文靖脑子一转,霎时明白了,他犯了三条大忌!可已经太晚了!
这三条大忌是:一是作为拓拔汗信任的重臣却参与了谋反,虽然自己供出了苗健和熊壮,并积极配合抓捕叛臣,但心胸狭窄的拓拔汗岂能就此罢休?二是盛依是皇帝的宠妃,却要为自己的女儿抵命,让拓拔汗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皇帝心里岂有安生的?三是自己原先权势太大不知避让,功高盖主,拓拔汗一定是怕自己东山再起,威胁到他的皇权。
若不是他帮助拓拔汗把先帝和太子一党全除了,他怎么能当上皇帝呢?拓拔汗正是仿西汉的刘邦: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完了!他把双眼一闭,早知如此,自己不如帮着苗健和熊壮把拓拔汗杀了,就不会有这种悲惨的结局!
“怎么样啊?宇文将军,您选择哪种死法?”
宇文靖忽的睁开眼睛,迅捷的站起来,双手握拳,说道:“哼!老夫哪种死法都不选!有本事你们一起上,要是把老夫打趴下,由你们处置,如若不然,老夫就是死,也要拿你们当垫背的!”
宇文靖的二儿子宇文承与妻子乞伏氏躺在床上,两人亲热完之后,宇文承困得呵欠连连,刚想入睡,乞伏氏仍兴致勃勃的,她推了一把宇文承说道:“哎哎,照我说啊,叱罗杰和青蛾是没脸回来了,那以后这新旧两个府都是咱俩的,还有你爹的所有财产都是咱俩的!”
宇文承“嗯”的应了声,便一侧身又要睡。
乞伏氏见状有些不高兴了,又推了推宇文承的后背,说:“哎哎,刚才那股劲哪去了?跟你说几句话就这么难么?一天就知道睡觉吃饭,啥事都不管,真没劲!”
宇文承回转身来,半眯着眼很不耐烦的说:“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啊?咱们要这么多财产有啥用?都两年了,你连屁都生不出来!”
乞伏氏听丈夫一说此话没了底气,声音低了许多,说道:“谁说生不出屁?刚才不是放了好几个,你没闻到么?”
宇文承一皱眉头:“哎哎,行行行,睡了!”
他一又翻转身,背朝乞伏氏蒙头大睡起来。
乞伏氏看着他后背嘟囔了一句:“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许你娶小的!”
“哗啦”一下,两个黑衣人不知怎么进了屋,乞伏氏吓得刚想尖叫,寒光一闪,她却被一个黑衣人抹了脖子,血流如注,喷得床上到处都是。
宇文承瞌睡也吓醒了,他张着嘴,愣着眼,全身僵在床上动弹不得。
一黑衣人将其一把拽起,用毛巾一堵住他嘴,低声吼道:“走!”
这头宇文靖正要跟三个黑衣人打斗,反正今天豁出去了,把这三个小子打趴下,自己再逃掉,决不能这么白白的死了!
“宇文将军,省省吧!您看谁来了?”
宇文靖一看,又有两个黑衣人押着自己的二儿子宇文承进来了。
“再让您自己选,要么您死,要么您儿子死,您看着办!”
宇文靖的身手代国没几人能敌,看来有人早就设计好了,知道他唯一的儿子就是他的软肋,若要制服他必须先抓他儿子做人质。
看见自己亲生儿子被人拖着进来,他睁着恐惧的双眼,嘴被堵着,反剪着手,衣服和头发都凌乱不堪,十分心疼。
“你们,你们好卑鄙!放开他!他一个残疾人你们都不放过?”
“嘿嘿,谁让他是您亲儿子呢?”
宇文靖既气愤又悲凉,长叹一声说:“好吧!来!给老夫个痛快的,只要你们放了他!”
几个黑衣人相互看看了,拿着短匕的人慢慢试探着靠近宇文靖,其余几个都警觉的盯着他,时刻准备冲上去围攻。
宇文靖指着左胸口的心脏位置,叫道:“来啊!冲这儿来!”
那拿短匕的手有些抖,他一咬牙对准宇文靖的左胸就是一刀,宇文靖眼睛直直瞪着他,将手攥着对方拿刀的手一狠劲,又再深一点往自己的胸前戳,身子僵了一下,便直挺挺的仰天倒下。
宇文承看着这一切早瘫软了,吓得尿流了一裤子,宇文靖也算是个枭雄,却养了这么一个无能的儿子。
那几个黑衣人一看宇文靖倒下死了,还圆睁着眼睛,那个杀他的,试试了宇文靖的鼻息,说了声:“死了!”又赶紧用颤抖的手要把他眼睛合上,可合了几下,宇文靖的眼睛始终睁着,甚是吓人,这真是死不瞑目啊!
“会不会是要看着我们放了他儿子才瞑目啊?”
“这哪行?上头交代让我们灭他全家,快宰了这小子,速速回去交任务吧!”
这五个人商量完后,一刀便抹了宇文承的脖子,看着他翻眼倒在地上,便忽啦一下全都疾速离开了。
他们出了武德府,匆匆直往驻盛乐的军营跑去,可距离军营不过半里路时,被一排打着灯笼的人拦住了去路。他们定睛一看,全是穿着军服的人,他们张嘴就喊自己人时,只听到一声:“放箭!”
十多支箭“嗖嗖嗖”同时放出,这五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多说话便应声倒下。
鲜于崇从黑暗中走出来,尖着嗓子对放箭的十名士兵说:“看,这就是私自开小差的下场!赶紧的,把他们全埋了!”
第二天,盛乐城里到处都传闻,说是宇文靖的仇家来寻仇了,把他一家以及守夜的家奴全都杀了!
只不过,对于一个失势的过气将军,死就也就死了,就如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里,仅仅是泛起几圈涟漪罢了。何况他手里原来就沾满过无数人的鲜血,他的头上顶子也是血染红的,私下也多少人都偷着乐,连连说这就是天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