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陈年旧事
若水一飘2017-08-03 13:133,748

  紫云负责照顾两位公主的起居,两岁多兰公主和一岁多美公主有伴一起玩,显得十分兴奋,年幼的孩子早就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两个小家伙从纱窗内看到外面的场景,咿咿呀呀的用不太流畅的话交流着,紫云在边上看着,可内心却十分的惆怅。

  能跟着皇帝出巡,说明皇帝心中有自己的位置。可一路上,紫云透过纱窗,看到拓拔汗不顾皇帝的体面,当马儿给珍儿骑,被大家当众取笑,她看了很不是滋味,一个皇帝却被人这样耍弄,威仪何在啊?

  紫云从珍儿用剪刀刺杀拓拔汗事件始,对珍儿就有了反感,觉得她实在太过份了,对皇帝任骂任打,随意捉弄,皇帝现在也是自己的男人,她多想去呵护可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珍儿无止境的虐待拓拔汗,而这个皇帝在任性的皇后面前,就像个傻子一般,捏圆就圆,捏扁就扁,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多么想用自己的温情去安慰这个可怜的男人,可他却对自己若即若离,甚至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怎么办?她心疼,她气愤,她委屈,但她却只能隐忍,虽然自己距皇后仅一步之遥,可皇后就是皇后,她也只能在珍儿面前俯首贴耳,惟命是从。

  荒草凄凄,苍野茫茫。

  斜阳下,远方寂静的矗立着一座孤庙,像是不久前修缮过。

  渐渐走近,车队在庙前停下来,拓拔汗拉着珍儿下了车辇。

  这是什么地方?

  珍儿感觉似曾相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是否来过?

  庙不大,却可容纳几十人,拓拔汗在庙前静默了一会儿,对珍儿说:“这就是朕儿时跟娘亲居住近的地方,原来已经荒废了,朕登基后,派专人来重新修整过。”

  珍儿脑海里闪现出了自己的魂魄跟随小拓拔进入破庙,他与重病的母亲抱头痛哭的情景历历在目,心里一阵酸楚,怪不得觉得这地方是那么的熟悉。

  她随着拓拔汗进入庙内,只见里面有一尊真人大小的白玉雕像,这是一位裙裾飘飘的美女,其形象栩栩如生,宛如活人一般。

  珍儿暗想:这尊雕像应该就是拓拔汗的生母云悉贵人了!

  拓拔汗在雕像前点燃一柱香,伏叩于地,嘴里喃喃的说:“娘亲,皇儿来看您了!”

  以往骄横拔扈的虐皇,见到自己生母的雕像,竟然眼泪汪汪,孝顺之情,让珍儿也忍不住落了泪,她也跟着跪下,心中默念:云悉贵人请安息吧!

  拓拔汗连叩几个响头,口中念叨着:“娘亲,朕带着皇后贺兰珍儿,您的儿媳一同来看您了!您好好看看,她多像您,您一定会喜欢她吧?您就保佑孩儿和皇后和和美美,子孙昌盛,生活美满吧!”

  珍儿见他这般祈求,心里不是滋味,但在云悉贵人的雕像前,她也只能静静的听着他的祷告。

  紫云带着兰公主和美公主跟着后面,拓拔汗一手牵着兰公主,一手牵着美公主,来到雕像面前,问她们:“兰儿,美儿,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兰公主咬着小手,看了看雕像说:“这是母后!”

  美公主也萌萌的眨眨大眼睛,小手一指贺兰珍儿说:“母母。”

  拓拔汗笑了,他一手抱一个,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他浓密的胡子扎得俩小公主“咯咯”的笑起来。

  珍儿细看这尊雕像,越看越觉得,云悉贵人与自己十分相像,若不知道云悉贵人的人,也许认为这雕像就是照自己的样子做雕刻的呢!

  她似有所悟:拓拔汗对自己如此倾情,多半因自己和他母亲相似的缘故,他把对母亲的这份依恋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了吧!他身为帝王,表面上强悍,实则内心却是这么的脆弱,特别的渴望爱关怀,尤其需要女性的安抚。

  拓拔汗对兰公主和美公主说:“这是太后娘娘,快给太后娘娘三鞠躬!”

  他身先示范,让兰公主和美公主学着他的样子给雕像三鞠躬,这两位公主挺乖巧,都跟着拓拔汗一起鞠躬,只是美公主太小了,头往下低时差点站不稳摔跤,拓拔汗忙扶了她一把,把她的小鼻子一刮说:“你个小笨蛋!头重脚轻的,头不用这么低嘛!”

  回到车里,车队继续前行,拓拔汗旧地重游,不禁十分感慨,说道:“唉,娘亲就是太仁善,心肠太好了,所以才被奸人所害!”

  他谈起了二十七年前胡宫的陈年旧事。

  先帝新宠爱了一位年方十六的汉家女子,名叫绣蕊,能歌善舞,十分灵秀,但因不是鲜卑贵族,身份始屈为彩女,不久为先帝诞下了一子。

  绣蕊生性活泼,说话直率,不知宫庭的险恶,多次无意中得罪了乌丸皇后。乌九皇后原就对先帝专宠绣蕊十分的不满,而绣蕊不善巴结和率性而为,更是让她看不惯,想联手云悉贵人对付她。

  善良正直的云悉贵人没有与乌丸皇后同流后污,有一次乌丸皇后栽脏陷害绣蕊与人通奸,云悉贵人却站出来为绣蕊说话,并证明她这事的子虚乌有,还绣蕊的清白,让她躲过了一次劫难,但却让乌丸皇后对此事怀恨在心。

  绣蕊终究还是被乌丸皇后害死,这理由是冠冕堂皇,谁让她第一个生下了儿子,而儿子又被立为太子,儿子拓拔什刚满两岁,乌丸鼓动群臣联名上奏,先帝纵然不舍得绣蕊也只得按祖规赐死了她,并把拓拔什继养自己名下。

  乌丸皇后接下来又诬告云悉贵人患了肺痨,她收买了几个太医,这些趋炎附势只求自保的太医们,趁云悉贵人偶发伤感,昧着良心向先帝密告她患有肺痨,先帝吓得魂飞魄散,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求得皇宫的安宁,便任由乌丸皇后将已有了六个月身孕的云悉贵人驱逐出了皇宫。

  就这样,可怜的云悉贵人流浪在外,生下了拓拔汗,带着孩子独自谋生,曾有碰到几个男人看她长得美貌,想收留她母子二人,并想娶她为妻。云悉贵人却为先帝守身如玉,宁肯出卖劳力,为牧主干挤牛奶、洗衣做饭的粗活来养活自己和孩子。

  云悉贵人含辛茹苦的养育儿子,因劳累过度,年仅七岁的拓拔汗,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在贫病交加中死去,他从小就备受他人歧视,母亲去世后,尝遍了这世上所有的苦。先帝年老,膝下只太子一子嗣,这才派人去寻回了十五岁的拓拔汗。

  拓拔汗人是回到了皇宫,可从此在他心中埋下了深深的仇恨,他恨这个世道,憎恨所有的人,尤其憎恨冷酷无情的父皇,是他让他们母子俩挣扎在死亡线上,最让他的刻骨铭心的是,母亲直到死还在喊着父亲的名字,若生母易嫁他人,断不会有如此悲惨的结局!

  回到宫中后,乌丸对他忌惮之极,整日陷害、诽谤甚至想致拓拔汗于死地,并让先帝认定他就是个野性难驯的不长进的浪子。为了能保住性命,拓拔汗只得装成乌丸希望的样子,久而久之,他便成了人们眼中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乌丸这才放松些警惕,转为拉拢。可太子即位之前,先帝让拓拔汗带兵打仗,平复边境,又引起乌丸的疑心便有起了杀心,连续设计谋杀拓拔汗,只是没得逞。

  珍儿静静的听着拓拔汗的叙述,为云悉贵人母子俩的悲惨境遇而难过,悄然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曾经乌丸在珍儿面前总说拓拔汗的坏话,甚至说他生母是德行不好被赶出宫,让珍儿先入为主,老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拓拔汗,现在感觉是偏听偏信了。

  拓拔汗愤愤的说:“若是乌丸氏这个毒妇还在,朕一定不让她得到善终,让她好好尝一尝娘亲所受的苦难!”

  珍儿道:“表面上是乌丸皇后心狠手辣,其实不论是乌丸皇后、云悉贵人还是绣蕊,都是封建皇权的牺牲品!”

  拓拔汗问:“此话怎讲?”

  珍儿又道:“简单的说,若你父皇只能娶一个女人,还会发生这些悲剧吗?”

  拓拔汗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宝贝儿,从今以后,朕就不学父皇,朕只要你,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他是想抓住机会,要珍儿忘记一切,放下仇恨,对他先前的所作所为不要再计较,他俩从此可以过上恩恩爱爱的新生活了。

  可杀夫之仇,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珍儿心里实在难以过这道坎儿,她冷冷的说道:“哼,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谁相信你的话!无情最是皇王家,没有哪个当皇帝的人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

  “宝贝儿,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朕呢?不信你就走着瞧吧!”

  入夜,皇家车队在野地里扎营,在小剥皮的安排下,当地牧民杀牛宰羊,准备了丰盛的篝火晚宴。

  为了让皇帝皇后开心,在晚宴上还特地叫来当地的姑娘小伙子跳舞助兴,他们弹着东布尔即兴跳起了贝伦舞,这种男女双人舞自由奔放,舞姿非常优美,有扭肩、甩臂、拍地、甩胯等动作。男子舞姿粗犷、洒脱,含有一些野性。女子舞态优美、舒展,带有浓郁的妩媚。

  作为传统民族舞蹈,男女老幼都基本会跳,拓拔汗又一时兴起,拉着珍儿说:“宝贝儿,吃饱了运动一下,走!咱俩一起跳舞去!”

  一听皇上皇后要跳舞,全场气氛异常热烈,大家都想看看皇上皇后是如何跳舞的。

  听着节奏欢快的鼓乐,珍儿脚早都有些痒痒了,好久都没跳舞了,她也想上场乐上一乐,拓拔汗一拉她的手,她毫不犹豫就上了场。

  众人团团围着拓拔汗和珍儿两人在伴跳,他俩也跟着东布尔的节奏跳起双人舞,当然谁都不敢跟皇后跳,只有皇帝有这种特权。

  珍儿沉浸在欢快的乐曲声中,忘记了一切忧烦,大家都和着节奏打着拍子,场面欢快极了。

  她看到和自己跳对手舞的拓拔汗,他那舞姿着实跟别人大不一样,扭得太夸张太粗鲁,简直用力过猛,越看越别扭,跳得满脑门都是汗,还别说,他真跳得很投入很卖力。

  珍儿忍不住说道:“你咋跳的呀?像在蹲茅房大解一样,太难看了嘛!”

  拓拔汗改变了一个姿势:“嘿嘿,宝贝儿,那看这样行不行?”

  珍儿看看还是不满意:“这哪像跳舞啊,像是身痒痒了难受得乱蹭蹭!”

  拓拔汗又换了个姿势:“嘿嘿,那这样,总可以了吧?”

  珍儿白了一眼说:“简直像发羊癫,看着就像在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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