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说:“那好,你去把费连彩女和乌洛兰彩女请来,今天本宫请她俩喝茶,悄悄请来就行了。”
夏柳暗自思忖,紫云还从来没请过哪宫的娘娘来喝茶,想必是心情郁闷,找人解闷吧。
这两位彩女,原是跟兰心和奇斤嘟嘟姐妹那批人一起进宫的。兰心因与莫干太医的私情被逐出宫,奇斤咕咕因堕胎被打入冷宫,奇斤嘟嘟和另两位彩女被日季毒死,只余下她们两位。
一位叫费连的曾是选美的那位骑马季军,她皮肤很白,身材凸凹有致,差点被负责选美日季因嫉妒而淘汰,只是注意看她嘴巴有点歪才留了下来。
另一位叫乌洛兰的长双小眯眼,水桶腰,不过整体说还算是有些姿色的。
若把日季当时所把关把选的彩女,还真不如宫里好些侍女,像原来当侍女的雪莲、紫云、花奴、春草等哪个不都比她们俊?难怪拓拔汗不喜欢。只是冠上了彩女的名号,身份就比侍女贵重了,就是长得再对不起观众,也是侍女太监们的小主。
费连和乌洛兰来到月秀宫,紫云客客气气的请她俩落坐,称她们为费连姐姐和乌洛兰姐姐,并让夏柳把茶点端上来。夏柳明白,这位紫娘娘善于笼络人心,所以也小心侍候。
紫云身份高,却称自己为姐姐,这两位彩女很是难为情,原先她们因紫云一步登天而心有不平,也曾底私下窃窃私语,今日看她对自己如此恭谦,自然那不满也消除了不少。
夏柳倒给俩彩女倒了鲜香的蜀茶,端上御厨房刚蒸的包点,就站在一边侍立。
紫云微笑的说:“平时,本宫为一些琐事太忙,若有关照不到两位姐姐的,你们尽管说。”
紫云主事后,做事稳重,样样打点周全,吃的用的花的按规定办得妥妥的,跟原来盛依打理得一样有条有理,又比日季管理大方,节日常有的礼品送,时不时还打赏,两彩女也说不上什么不满意的,于是两人都忙说:“没有,没有。”
费连打量了一眼月秀宫简单的陈设,又看看只有夏柳忙前忙后,雪莲所居的月丽宫一比,实着没了气派。
既然是来闲聊的,她也就顺嘴说道:“哎哟紫贵人,话说你还是主事啊,怎么这里比月丽宫简陋多了,还只有一个奴才侍候,太寒碜了吧?”
她一说话,稍歪的嘴歪得更明显了,因为她就此做了一个撇嘴的动作。永远没有人知道自己最丑是什么样子,除非眼前挂个镜子。宫里侍女太监私下给费连彩女起了个绰号叫“一边倒”,就是因她说话老喜欢撇右边的嘴,嘴往右边歪得厉害。
乌洛兰氏小眼一眯,接茬道:“是嘛!您哪点比白贵人差了?辛辛苦苦的为皇上为后宫操碎了心,话说还是您先升的贵人,怎么待遇就样样不如她呢?”
吃了人家的拿了人家的,当然要为人家说话了,这个乌洛兰还是很会做人的。
她曾被拓拔汗讥讽,说道:“想不到还有比朕眼睛小的人,朕叫你什么好呢?皇后已经把老鼠眼的别号赠给朕了,可不能让你抢了去,就叫你‘一线天’得了!”
就这么着,这笑话被太监侍女传来传去,暗地里大家也叫她“一线天”了。
这两个“一”字辈也许长得不够养眼,进宫这么久时间,拓拔汗也就去转过她们寝宫几回,便再也不回头,只是除了逢年过出来露个脸凑个兴,其他时间跟打入冷宫也没什么两样,不受宠的彩女甚至比不过侍候宠妃的侍女,倍受人冷眼。所以她们心里那个怨气也堆积如山了,但只能私下两人凑在一起发发牢骚。
但长久如此,也是十分无奈,有时竟有了鲁迅笔下的阿Q精神,相互安慰道:反正吃穿不愁就行,皇上不待见也好,要不生个皇子立了太子就一命呜呼,或若像那秋月那样去陪葬!说归说了,哪个女人愿意一辈子孤独终老?当然心下还是对被宠的后妃们羡慕加妒嫉的。
紫云淡淡一笑说:“姐姐们,皇后娘娘都发话了,吃穿不要讲排场,用人够用就行,本宫这个主事只是代娘娘办事,能不带头执行吗?除了白贵人有身孕特殊照顾,我们都得照皇后的去办呀!但本宫觉得再怎么省也不能省两位姐姐的,你们本来用度就不多,所以就省本宫的来贴补了!”
她让夏柳拿出两件羊毛背心,递与两位彩女说:“天太冷,这两件背心够厚够暖和,是本宫特意找人按两位姐姐的身材织的,这一点小意思就姐姐们请收下吧。”
费连和乌洛兰接过背心看看,非常精致漂亮,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十分感动,都异口同声的说:“谢紫娘娘恩典!”
她们心中对紫云更添好感,觉得紫云是心地无私的厚道人了。
紫云温和的说:“这点小事不必把谢挂嘴边了,本宫把你们当姐姐看,大家都在宫中一起侍奉皇上的,有缘在一起就是姐妹。唉,更何况我们都是一样的境遇,我们心里的苦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费连性子比较直爽,她忍不住说道:“紫贵人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呢?您可是后宫主事,级别又比我们高多了,皇上还是看得起您的!”
乌洛兰也附和着说:“就是!”
夏柳在一边听了一阵,这时他插话道:“两位小,小娘有所不知,我们紫娘娘心,心善,总想着帮别人,那白贵人怀,怀孕,紫娘娘想法让皇上多陪,陪她!”
紫云轻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喝道:“你这奴才!太没规距,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夏柳忙住了嘴,乖乖站一边去了。
费连道:“原来皇上天天晚上陪白贵人,这都是紫娘娘手眼通天啊!什么时让皇上也多来陪陪小妾啊。”
说罢假笑了一下,习惯性的嘴又向右边撇了一下,右腮又一边歪倒了。
紫云一副委屈的样子说:“姐姐,别听这奴才瞎说,要是本宫有这等能耐,何苦天天独守空房?”
乌洛兰眯着一线天小眼,看着窗外深冬朦胧的太阳叹了口气说:“是呀!我们都是被皇上遗忘的人,皇上的眼里只有皇后,现在又专宠白贵人,那太阳永远都照不到小妾身上了!”
费连的嘴更歪了,阴狠的说:“宠吧宠吧!万一白贵人生了皇子,她也得意不过两年!”
乌洛兰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小眼珠子翻了翻说:“对呀!等太子一立,她还有命吗?”
这两位彩女外表看算是老实,因际遇相同,平时暗地里议论是有的,但也怕招惹事非,她们多少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又不受皇宠,有怪话从不敢当着其他人面讲,可在紫云面前,不知不觉表露出心迹。
紫云道:“两位姐姐还不知道的吧?皇后劝皇上把弑母立子的祖规改成了立字据,也就是说,以后立太子不再杀生母了,只立字据保证今后永不干政!”
两彩女为沉静了一会儿不说话,各自心里活动着,这到底是算好消息还是算坏消息?若是自己怀上孕,尤其生了皇子,没有被赐死的担忧,下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多好啊,可自己都不受皇上待见,何来皇子?好处都让受宠的后妃,雪莲这样的人给抢走了!
还是费连嘴快,她说:“要是这样,小妾也怀上皇子多好,这辈子也值当了!”
乌洛兰也说:“那当然了,谁不想啊!可皇上不来,咱也怀不上啊!”
紫云想了想说:“求皇后娘娘也许行,皇上最听皇后的。”
两彩女又相互看看,皇后身份太高了,她们心里有些惧。费连说:“我们不敢去求,紫娘娘要不带我们一起去?”
紫云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们一起去找皇后娘娘!”
拓拔汗虽心念着珍儿,他又担心着龙胎,每天下朝来凤仪宫转一圈,又被珍儿推到月丽宫报道,然后就留宿那,天天如此,似乎也成了习惯。
这些日子,雪莲过得相当滋润,皇帝天天晚上守在身边问寒问暖,真是过上了平常人家小夫妻的美满日子。
经历了好几个后妃胎死腹中,拓拔汗根根神精时刻为雪莲肚里的胎儿动静而绷紧,只要雪莲叫一声疼,撒一声娇,拓拔汗就心疼好一阵,不是帮揉揉这,就是抚抚那,简直把她当瓷娃娃养。
珍儿这日专程去探望雪莲,雪莲原是自己的侍女,现近三个月身孕,应该不会有早孕反应了吧,她出于关心也想去看看。
雪莲脸蛋粉莹莹光亮亮的,小腹还没有突出,一点都不像孕妇,反倒比孕前还更有精气神,看来她心情好,保养得也很好。
“雪莲有今天全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娘娘就是雪莲的大恩人,大救星,大福星!皇后娘娘就受雪莲一拜吧!”
珍儿忙拉住又要下跪的雪莲,嗔怪道:“你有身孕都说不要跪了!”
雪莲动情的说:“雪莲什么都没有,雪莲不知道用什么来怎么报答娘娘的深恩,就恳请娘娘收下雪莲的一跪吧!”
桃艳在一边冷眼看着,心里在说:没有就怪!前日她才向皇上讨要了一对的翠玉镯子,昨日又向皇上讨要一条金链子,这吝啬鬼舍命不舍财,谁不知道!
她平时对雪莲的斤斤计较十分不满,这回她有意想出雪莲的丑了,说道:“白娘娘,你怎么会没有呢?”
桃艳跑到梳妆柜前拍拍一只锁着的小箱子说:“这是皇上赏你的首饰,里面好多宝贝呢,送一件给皇后娘娘不就行了!”
雪莲尴尬得脸红到脖梗,但又不好当着珍儿的面斥责桃艳,还算她脑子灵,一转眼珠子便说道:“这些破玩艺儿皇后娘娘哪看得上?皇上不知赏了多少给皇后娘娘了!就你不长眼,还好意思显摆了!”
便又嘻着脸对珍儿说:“这个奴才傻里傻气的,没一点见识,皇后娘娘别听她胡说八道!”
怕桃艳又乱嚼舌头,雪莲赶她出了寝宫:“去去去,去御厨房传膳,本宫今天要吃炖山鸡!”
桃艳眨拔眨巴眼说:“要是没鸡呢?”
“那就煮野鸭汤!”
“没鸭呢?”
雪莲火了:“那就炖你这懒蹄子!”
哪知桃艳又把昨值夜的冬雪赶起来说:“白娘娘说,要炖你这懒蹄子,快去御厨房传膳!”
拓拔汗对珍儿的赏赐堆成山了,珍儿的确已经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时不时的过年过节变换成银两赏侍女太监,所以这箱首饰的确不起眼,但也看得出雪莲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