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说:“今晚就你值夜,现在只有你和我,说你的心里话,本宫决不怪你!来,坐下,咱俩好好说话。”
她拉着夏花的手,一起坐在床沿上。
夏花见珍儿和颜悦色的看着自己,想到皇后待自己亲如姐妹,断不会责罚。
“皇上他凶起来挺可怕的。不过,不过。”
夏花又看了看珍儿,见她仍温和的瞧着自己,便鼓足勇气的说:“每次皇上大发雷霆,都是因娘娘伤重或病重的原因,责怪奴婢们照顾不周。其它时候,奴婢倒觉得皇上挺和气的,有时见奴婢们还笑眯眯的。”
珍儿没好气的说:“笑眯眯?那是因为他眼小,长个老睁不大的眯缝眼!”
夏花心里又偷着乐了,为皇帝那双眼睛,皇后不知当着她们面损了皇帝多少次,不是骂他耗子眼老鼠眼,就是贼眉鼠眼。可其实呢,皇帝的眼睛是小了点,但那目光锐利,挺有精气神的,并没有皇后说得这么猥琐不堪。
珍儿又问道:“你觉得本宫怎么样?”
夏花不假思索的说:“娘娘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后!”
珍儿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夏花的额头说:“不要溜须拍马,本宫是想问。”
怎么问呢?她也有些迷茫,不知怎么选择语句表达自己的要问的话,便用两食指按了按各两边太阳穴,揉了揉,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觉得本宫对皇上过份了吗?”
夏花想不到皇后会问这个问题,她愣了愣,点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珍儿期待的看着夏花说道:“你这是何意,说说呀!”
“奴婢说不好,奴婢不敢说。”
珍儿盯着夏花,装着很恼的样子说道:“不说就胳肢你,说实话就恕你无罪!”
夏花赶紧两手交叉抱着手臂,妥协道:“娘娘,奴婢说了,可不要恼呀。”
“嗯,你说!”
夏花道:“奴婢觉得,皇上心里是非常在意娘娘的,娘娘对皇上是忒,忒狠了点。”
珍儿又问道:“你们都这样认为吗?”
夏花默默的点点头,又结结巴巴的说:“其实,有时奴婢,奴婢觉得皇上也很可怜呢。”
“他可怜?这代国的天下都是他的,他叱咤风云,风光无限,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享尽荣华富贵,占尽天下女人,他有什么可怜?最不可怜的人应该是他!你说是不是?”
珍儿说着话,语气里有些愤懑。
夏花却道:“呃,皇上他虽然贵为天子,可他并不快乐,他总在为皇后娘娘忧心,可娘娘却一昧的讨嫌他,皇上背地里一定很伤心,所以奴婢觉得他可怜。”
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亲密如姐妹的小侍女竟然把同情的天平完全倾向了拓拔汗,这是珍儿始料不及的。她之所以问这些问题,只是想排解一下心头的烦闷,当然也是无意识的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对错。
可想而知,宫里不明真相的太监侍女们,更以为自己是一个恃宠而骄,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的骄狂女人了。
唉!随别人怎么看吧,自己心中的痛又有谁知呢?
清冷的冬夜,毛毛细雪纷纷扬扬。
桃艳从凤仪宫出来后,冒着风雪,缩着身子直往月秀宫而去,拓拔汗让她去凤仪宫报信,正中她的下怀,她正想抽空去给紫云汇报情况,借机领赏。
夏柳听见响声开了宫门,一见桃艳来了,便阴阳怪气的说:“哟,两边粗,粗腿你都抱,一定拔,拔了不少毛吧?”
桃艳“哼”了一声说:“你眼红换你去得了!”
夏柳说:“本公公不,不屑!什么档次干,干什么活,像这样只会小报告,没,没什么大能耐!”
桃艳气得急眼了,说道:“死结巴,就凭你那张嘴,恐怕连小报告都打不好吧!”
紫云听见外面的动静,便说了声:“桃艳来了?”
夏柳和桃艳赶紧收声,相互瞪了一眼,桃艳急忙边应边进了殿:“是奴婢,紫娘娘!”
紫云见桃艳来了,起身拉着她的手,亲热的说:“哎呀,小手咋这么冰凉啊?来把这件羊皮大氅披上!夏柳!快垄盆火来,倒杯热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御厨房刚送来的菊花糕,你拿来给桃艳尝尝!”
边说着话,紫云亲手自给桃艳披上羊皮大氅,拉着她坐在自己另一头。
见紫云这么般热情,桃艳就如同回到娘家一样,心里暖洋洋的。这位紫娘娘真是比日娘娘友善得多了,也比白娘娘知道心疼人,夜里冒着寒风小雪来回走,正冷得发抖,紫娘娘这一举动无疑是雪中送炭了呢!
另一个人可嫉妒死了,让自己来亲自侍候一个小侍女,夏柳心里很不爽,但也不好违拗主子,便想着暗地里使袢。
夏柳动作变得有些粗重,斜着眼睛瞪着桃艳,把火盆垄近她后,故意用扇子把火灰往她身上搧了几搧,细灰和烟尘扬起,让桃艳皱了眉,用袖子挡了一下脸。
接着,他又有意把热得烫嘴的茶端上来,自己拿着把,把烫的一头往桃艳手里一塞,烫得桃艳一惊,差点把杯子给摔下来,还好她手快,把烫杯子往桌上一放,两手立即抓着耳朵,嘴里“咝咝”了两下。
能阴阴的整治桃艳,夏柳心里暗自得意,但仍不罢休,说道:“紫娘娘,这菊花糕是御厨房特供给娘娘的,咱们下人怎么能尝呢?”
紫云早把夏柳的一切举动看着眼里,知道他心里妒嫉,便说道:“本宫胃口不好,不想吃,全赏你们两人了,快拿来吧!”
夏柳这下心里平衡了些,跑去拿菊花糕,他背着人那块摸摸,这块舔舔,然后把最小的拿了两块端去给了桃艳。
紫云说:“桃艳趁热快吃吧!”
桃艳双手在衣袍上擦了擦,说了声:“谢紫娘娘!”
便拿过菊花糕美美的吃起来,夏柳看着桃艳津津有味的吃着自己舔过的菊花糕,偷偷的捂着嘴笑了。
紫云瞥见了,便说“你这猴子偷偷的笑啥?到外面笑去,本宫有事跟桃艳说。”
夏柳忙止了笑,拿着剩下的大半菊花糕自去享受去了。
紫云见桃艳把菊花糕吃完后,拿过手帕给她擦擦嘴,说道:“好了,开始说正事吧,你来是有什么事要说的吧?”
桃艳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吞起喉咙,说道:“今晚上,皇上留在月丽宫了!”
她把自己如何给雪莲献计,皇帝传史太医来如何诊病,雪莲又如何借子撒娇,苦苦留下拓拔汗的事,仔仔细细对紫云说了。
紫云“哦”了一声说:“那就好嘛,你这事做得很不错!”
她从顺手从边上柜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与雪莲,说道:“若是你能让皇上天天留宿在月丽宫,那本宫还要多赏你!”
桃艳接过银子,眼都笑眯了:“谢紫娘娘恩典!”
可她心里十分不明白,紫娘娘为何不想办法让皇上来月秀宫,却一味的让皇上去陪白贵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紫云看出她心里迷惑,说道:“前段时间,怀孕的后妃们死的死,堕胎的堕胎,皇上一个皇子也保不住。如今好不容易白娘娘有了身孕,皇上总算有了盼头,为了皇上的基业后继有人,当然得好好关照白娘娘。我这个后宫主事应该报答皇恩,应该多替皇上想一想。”
桃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紫云,双手合在胸着,十分动容的说:“紫娘娘心肠真好啊!真是好伟大啊!好无私啊!”
以往那个后妃不是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私底下明争暗斗,她呆在日季身边一段日子,见多了她为争宠不断的算计他人,难得这位紫娘娘怎么顾全大局,替皇上想得周全。
紫云叹了一声说:“唉,只可惜皇上不明白本宫对他的心意!”
桃艳忙接话说:“会的会的,奴婢看出来了,这皇宫的女人,只有紫娘娘对皇上最忠心!”
紫云微微笑了笑说:“你快回去吧!记住本宫的话,只要皇上能天天留宿月丽宫,就算立大功了!”
桃艳诺诺点头,可她又一想,今晚上可是白贵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才把皇帝留下来的,皇帝总想着往皇后寝宫跑,要他留一晚尚可,明天、后天、大后天呢?天天留恐怕做不到。
“紫娘娘,这个有点难,皇上一个大活人,想去哪奴婢怎么栏得住呢?”
紫云仍是微微一笑:“你尽量想法子吧,总之,照本宫的话做就是!”
打发完桃艳,紫云把夏柳叫了进来。
夏柳一进来,就撅起嘴说:“紫,紫娘娘偏心,总给桃艳好处!”
紫云脸一沉说:“你就尽管想着好处,你想着帮本宫做事了吗?若是你做得比桃艳好,本宫不会亏待你!”
夏柳低下了头,这位紫娘娘生起气来不怒自威。平日里紫云很少有脾气,以往看着他与桃艳相互扯皮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过头了也最多淡淡的说一句,总纵着他多了,也就有些放肆。
“平时你在本宫身边,赏你的不比桃艳少!这一锭银子你拿着,就算本宫赏你的,你把史太医给本宫叫来!”
刚才桃艳的向紫云秉报的情况,紫云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关于史太医对拓拔汗说的那段话,非常有价值,要想皇帝心甘情愿的围着雪莲转,太医的话就是权威。
拓拔汗这晚留宿在月丽宫,但他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欠了珍儿的。明明说要转回去,结果却被耽搁在这里脱不得身,他记得自己曾对珍儿说过不碰别的人女人,想来自己这一失言,从此珍儿还会信自己吗?
因此,跟雪莲在一起躺着在床上时,尽管雪莲千娇百媚的钻在拓拔汗怀里撒娇,他却一手搂着雪莲,一手枕着手,眼睛呆呆的看着帐顶想心事,让雪莲看着心堵得慌。
雪莲多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明白拓拔汗心里还掂记着凤仪宫,知道桃艳转回来,便叫她进房来问话。
她对桃艳使着眼色问道:“你去皇后娘娘那传话,娘娘怎么回话的?”
桃艳倒是很配合说:“皇后娘娘已经上床歇着了,传话说让皇上多注意身体,日后若是有空就多陪陪白娘娘。”
拓拔汗听了安了些心,撑起身问道:“皇后真这么说的?”
“嗯!”
桃艳肯定的点着头。
拓拔汗转眼又一想,珍儿说多陪陪雪莲是何意思?是真关心雪莲还是对自己有气?
雪莲半撑起来抱住拓拔汗盖上被子,柔情蜜语的说:“皇上,别着凉了!您放心吧,皇后宽容大度,小妾怀上了皇上的皇子,她也会为小妾高兴的,以后皇子生出来,不是也叫她母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