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抚了抚胸口:“造孽啊,怎么会有这等事!那郡主该怎么办哪?她是那样的爱大将军,舍自己的命都要救他!
董德摆摆手:“对于大将军本人来说,像现在这样活得混混沌沌的,那是虚幻不实在的。他虽然失忆了,可脑子里残存的记忆时不时浮出来,会让他很痛苦焦虑,若不好好彻底治疗,今后哪一天突然就变呆傻了,我想郡主也会痛苦万分吧!”
云雁也没了主意:“那倒是,唉,真替他们三人难过,可该不该跟郡主说呢?”
“我想通过治疗,拓拔太子会逐步恢复,但他记起一切的时候,会觉得郡主欺骗了他。所以最好是尽早跟郡主都说了,让她有个思想准备,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跟大将军结婚。”
董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没有贺兰珍儿的帮助他出逃,给了他一笔厚重的安家费,就没有他今天闲淡舒适的生活。
董德心里充满对珍儿的感激,且十分同情曾被黑庭里关过的珍儿,只是无以回报,因此他打算把失忆的拓拔什救过来,照理,既然拓拔什没死,妻儿都在,郡主就不应该跟他结婚。贺兰珍儿被逼着当拓拔汗的皇后,她已经很可怜了,拓拔什应该想办法去拯救她,而不是置她不顾去跟别的女人结婚。
董德跟云雁说这些,是因为云雁是玉屏的贴身侍女,有机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与慕容玉屏,现在郡主和太子什还没结婚,若告知事实还来得及。
云雁心里惶惶不安,她又是另一番心思,原在月明宫给盛依当侍女时,常听见盛依私下的那些抱怨,她心中一直认为,拓拔汗最宠最爱是贺兰珍儿,既然她已经做了拓拔汗的皇后,又这么得到这般的荣宠,也算是今生有所值了。贺楼巍再以太子什的身份返回又能怎么样?难道又来一次兄弟相残?难免又是一场血腥。
这几个月,云雁母女二人在嘉宜府倍受郡主的关照,她天天在郡主身边做贴身侍女,对玉屏的感情日益深厚,加之玉屏和贺楼巍互为舍命相救,这两人经历了生生死死,如果二者不能结合,那是多么让人惋惜的事啊!若是贺楼巍娶了郡主与贺兰皇后拓拔皇帝这一对无扰,各在各国的地方平静的生活,相安无事也未尝不好啊!
可董德说的话她觉得也没错,且自己已经知道了真实的情况又不告知,那郡主会不会怪自己?若是贺楼巍恢复记忆,会不会恨郡主欺骗他?思来想去,云雁有些恍惚,做事总有些心不在焉的,细心的玉屏发觉几次问她有什么心事,还开玩笑说是不是女大不中留,想嫁人了?她都遮掩过去了。
贺楼巍已经被晋升为了副宰相和封为一品大将军,还又另外赐了一座大将军府,虽占地没有嘉宜公主府的大,也没有这么豪华,可巍大将军府是贺楼巍自己拥有的、与朝庭重臣身份相称的家宅,婚后把郡主娶到大将军府,嘉宜郡主府只当是他们的别院与后花园了。
这大将军府宅是慕容华亲自选的地址,与皇宫近在咫尺,遥遥相望,可见慕容华的对皇姐和贺楼巍的倚重,可以随时相互往来,慕容华的另一层用心就是贺楼巍时刻都可以保护他这个皇帝,随时听从他的召唤。
贺楼巍与慕容玉屏的婚礼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慕容玉屏的伤基本好转了,慕容华一手操办,他要为皇姐和贺楼巍亲自主持盛大的婚礼。
玉屏伤好后一直住在皇宫里,过几天婚礼便要举行了,侍女们把新娘子要穿戴的服饰全都捧到玉屏宫,高高的叠置在床上,由云雁服侍玉屏一样样的试穿。
云雁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贺楼巍的身世告诉玉屏,就这么一拖又是十几天,今天看到玉屏试新婚衣裙的一脸幸福,她更是不忍心,可昨晚董德最后一次帮郡主检查伤情见云雁时,还悄悄催着要她一定跟郡主说,要不一结婚再说就晚了。可对于云雁真是一次十分艰难的选择。
玉屏边试衣裙,边问云雁:“你觉得巍大将军怎么样?”
云雁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是顶尖的好人啊!”
玉屏抿嘴笑道:“好人没得说,你觉得他有没有别的心思,他真心爱我吗?”
云雁眨眨眼睛,觉得郡主问的话她不知所云,贺楼巍有没有心事,她平时不注意怎么知道,再说贺楼巍心里爱不爱郡主,应该是郡主心中最有数啊,怎么连郡主心里都没底了呢?
“呃,伍儿天天跟着巍大将军,他心里有没有事,也许问伍儿更清楚吧。至于他爱不爱郡主,这应该没问题吧,他这么着急郡主的安危并舍命相救,那肯定是很爱很爱郡主的了!”
云雁看着玉屏渴望的眼神,她知道这是最郡主需要的答案。
“云雁,我把你看成自己的亲妹妹,觉得你最懂事最贴心,有的事我也不好对皇上说,怕他烦忧,只有跟你说说来排解了。”
玉屏顿了顿,脸露忧郁:“巍大将军的身世是个谜啊!我总觉得他不是凡人,一旦他恢复记忆,知道我一直在骗他,他会不会怪我呢?若是他真有家室,会不会弃我而去?不时他面露忧郁,我觉得他总有心事,也许他想起过去的一些什么事而烦闷?”
云雁安慰道:“不会的,郡主瞒着他,也是为了他好,他一定会理解的。而且我看巍大将军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应该会感恩郡主的。”
这话云雁说与玉屏听,其实也在说服她自己,她几次话到嘴边,想对玉屏说出贺楼巍的真实身世,始终说不出口,想到郡主一心一意的爱着贺楼巍,若是说出一切,给郡主多大的打击啊!
玉屏听了云雁的话心里踏实不少,是啊!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尝不是为贺楼巍好呢?就算自己有私心想留住他,也是因为爱啊!
云雁虽人年纪不大,但在从小在西王府经历了种种阴暗,又在冰雪聪明的盛依影响下,再历经磨难被玉屏收留,越发比一般的侍女成熟多了,她再三考虑,决定不告诉郡主,哪怕郡主多幸福一天也是好的!
且就算贺楼巍恢复记忆也要半年一年,婚礼一办他和郡主生活在一起,再生个一男半女,一切都成定局。从云雁的印象中,贺楼巍是一个稳重理智的人,他应该珍惜和郡主的幸福生活。
因为无论是对于郡主,对于贺楼巍本人,或是贺兰珍儿以及拓拔汗,这种结果应该是最好的,各有所爱,各不干扰;对于两个联盟国家来说,也需要团结安定,贺楼巍不应该为抢回自己的原配妻子而舍弃郡主,并为此和与兄弟拓拔汗血拼,置国家利益而不顾。
云雁决定了之后,便不再胡思乱想,贺楼巍的身世能瞒多久是多久,让他记忆恢复了后自己去面对好了,就算以后郡主知道她刻意隐瞒也罢,这一切她着实是出于为他们所有人都好,也算是报答了郡主对自己的恩情。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董德一说,董德叹了口气说:“好吧,云雁姑娘想得周全,老夫只能尽人事了!”
董德虽然如此说,但他一想到贺兰珍儿,曾经的一幕幕场景又浮现眼前。深爱着太子什的她,不惜投火自焚、撞墙自尽来以死明志,不论深居皇位的拓拔汗对她如何的威逼,如何利诱,如何的示好,如何荣宠,不屑于皇后之位的荣华富贵,对自己的夫君念念不忘,多么可敬可佩的女人!
如今她深陷宫中,不知自己的夫君依然活着,时时怀揣着对拓拔汗的仇恨,她这一辈子能幸福吗?太子什和郡主成了幸福的一对,而贺兰皇后怎么办?永远沉浸在过去的悲愤中是多么的可怜!
董德心里越起越难过,再一次给贺楼巍诊病时,便想试探一下他。
“大将军,你对草民说实话,有没有想起过去的一点事呢?哪怕幻想也行。”
贺楼巍想了想说:“脑子里是闪过一些莫明其妙的人和事,比方说皇宫里我在侍候一位干瘦的老人;还有就是我骑在马上,拥着自己的妻子可她又不是郡主;更奇怪的是梦到我和妻子躺在床上,中间还有我们的幼小的儿子,可他们的面貌也不清楚,这些场景时不时出现,弄得我很焦虑,郡主说我父母早死,又没曾结过婚,可为什么老是反复出现这些幻觉呢?”
只有董德明白,这些就是拓拔什最在意的人和事,才会在失忆时还残存在脑子里,那老人就是代国的先皇,妻子就是贺兰珍儿,可他现在还没能恢复记忆,自己把真实情况跟他说了,他会不会相信呢?
“等你记忆完全恢复后,就不会有幻觉了,一切都会好的!草民和大将军开个玩笑,万一你真有妻儿,可你现在又和郡主结了婚,说不定又有了儿女,你可怎么取舍啊?”
“啊?董大夫这是何意啊?”
贺楼巍有些吃惊,睁大眼睛,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董德。
“哦,草民只随便问问。”
董德想起云雁的话,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
“呵呵,董大夫真会开玩笑,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吧!郡主舍命救了我,不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辜负她,只想着怎么一辈子对她好!”
话已至此,董德也不想再提及了。既然贺楼巍和郡主倾心相爱,一人痛苦总好过大家都痛苦。唉,只能对不起贺兰珍儿了!云雁的话也许是对的,他双手一合,为他俩祝福。
“那草民就恭祝贺楼大将军和慕容郡主幸福吉祥!”
贺楼魏也双手一拱,恭敬有礼的说:“董大夫救了郡主的命,又悉心为我治疗,我应该好好谢谢你!”
说罢,让伍儿拿来一个包裹,他接过来又递给董大夫:“这是300两银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董德接过来说:“谢谢!这比我一年的诊费都多多了!开小诊所大都治疗穷人,每次也就二三个小铜板。”
他觉得贺楼魏行事态度真像贺兰皇后,和气大方,谦和有礼,这多好的一对竟被活活拆散了,不由得心里酸楚。
贺楼魏温和的说:“董大夫,这段时间让你在皇宫受累了,现在郡主伤也好了,你若愿意继续留在皇宫,我就跟皇上说说,给你个太医的职位,也许比你开诊所收入更高,若不愿意可以回家继续开你的诊所,我会按时去看诊的。”
董德不愿意再在皇宫受束缚,谢过贺楼魏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