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缓缓沉沉的说道:“搞清楚他跟谁联系了吗?”
“是代国护国大将军宇文宏。”
“说的什么内容知道不?”
“这个,奴才真不知道,那信是密封的。”
达奚太后瞟了吴清一眼,眼神里甚是不满。
“让你办个事都不会办,密封又怎么样?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本宫养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慕容玉屏带着双胞儿女住在贺楼巍的将军府了,日子过得悠闲幸福,每天早上,贺楼巍亲吻了一对儿女,又温柔的拥抱她一会儿才出门上朝,总是不忘交代说:“玉屏,我尽量早些回来,若迟回来不要等我,别饿坏了你和宝宝们。”
她总是倚着楼,看着贺楼巍乘着马车往皇宫去,心里老是觉得有些小失落,虽然天天晚上都在一起,可分开一天就像分离一年,勤政的夫君身为宰相兼大将军,担负着国家的重任,经常是忙到二更天才回家,两夫妇少有白天一起的欢娱。
玉屏何尝不理解!皇弟驾崩太早,小皇帝飞龙不到一岁,贺楼巍这位辅政大臣名义上是宰相,其实万事都是由他作主了,怎么不操劳呢?何况夫君又是一个认真勤力的人。
“太后驾到!”
那是主事太监吴清的声音。
咦?怎么回事,达奚太后可是从来都不爱串门,从不主动跟自己照面,自从皇弟死后,还没见过她一面。
给玉屏感觉这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太后性格孤僻,有些神神秘秘的,躲躲闪闪的,以前见面没见她抬起过头,在皇弟面前总是畏畏缩缩低头顺眉的样子。
“郡主可好?”
第一次听达奚太后开口说话,声音是少有的女低音,沉沉哑哑的,带有些磁性,感觉是黑夜中从地里冒出的声音。
“给太后请安,玉屏一切都好!”
玉屏打量了一下达奚太后,觉得相比以前她变了,哪变了一下说不出来,是样貌还是衣着,似乎都有。
头昂得高了一些,衣着艳丽了一些,人似乎丰润了些。看来皇弟的去世,对于这个女人打击并不大,反而更显得更有精神气了。
玉屏示意云雁端茶倒水,还请达奚坐在主位上。
达奚先转去床上看看睡熟的双胞兄妹,仔细端详后幽幽的说:“真羡慕郡主啊,一胎双生,有男有女,唉,哀家今后也不可能再有女儿了!”
说罢,掏出手帕揩了揩眼睛,做出十分伤感的模样,玉屏却没看到她眼睛里有一丝的湿润。
“太后别伤心了,好在还有飞龙,相信这孩子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的。”
不知道为什么,玉屏总觉得达在她面前有些惺惺作态,但安慰的话得说。太后私下养宠男的风言风语也偶尔传到玉屏的耳朵里,皇上尚小,有谁能干涉太后的私生活呢?就算臣子们暗自有想法,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摆在朝上议论。
从另一角度来说,一个年轻女子没了丈夫,一个人独守空房,长夜漫漫那寂寞的滋味甚是难熬,难为了慕容华那一堆年轻貌美的妻妾,可只有达奚敢做违背伦常的事,只因她是太后。
有资格出来说说话的,恐怕只有玉屏这个皇姐了,可她不是一个苛刻人,只要达奚不公然召男宠,她就睁一眼闭一眼吧。
玉屏摸不清达奚此行目的,原来自己刚生双胞胎时也没见她来过,只是送了点金锭表示一下慰问,今儿个不会是真来联络感情的吧?
“哎,先皇驾崩以后,哀家觉得只有郡主最亲了,毕竟郡主是先皇的亲姐姐,对皇上这个皇侄一定是尽心的。现皇上年幼,本宫一介女流,诸事都不甚明白,凡事都靠宰相来执政。宰相顾了国家,就少了顾自己的小家,让郡主连着受累了。”
“太后再别说这客气话,扶持好皇上那是先帝的遗愿,做为先帝的亲姐姐理所应当,玉屏也帮不了太后什么,只要阿巍能尽好职责,玉屏也欣慰了。”
达奚太后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的确是,宰相是很尽职了,只是。”
玉屏感觉异样:“只是什么?”
达奚太后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玉屏。
“宰相最近私下一直跟代国大臣通信,也不知他有什么打算,哀家担心宰相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手中握有重权,若是做出什么不利我南燕的事,那对皇上不利啊!”
玉屏听此话大吃一惊:“怎么会呢?阿巍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郡主先看下信就明白了。”
玉屏急忙打开信一看,信的大致内容是:宏弟:当年我们朝夕相处,亲如兄弟,时隔几年,沧桑变化,你仍是执着忠诚于我。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我真是身不由已,如果能找回我儿,代国皇位还是由他去继承吧,我暂时也无法抽身去帮助他们母子,只有托附于你了!随时保持联系,放心,今后他们母子如遇危难,我决不会坐视不管的。”
达奚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玉屏问:“郡主啊,从信上看出,宰相原先在代国还有妻儿,且他还是代国的皇室宗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看来贺楼巍不知什么时已经恢复记忆了,却瞒着自己与以前的妻儿联系,自己早就猜想他有过去的人,只是还抱着侥幸心理,且早就有了精神准备,如今真的知晓了,心里却异常的难过。
同时,玉屏心中暗自对达奚私拆贺楼巍的信件十分不满,原来她在监视贺楼巍,是不信任他,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可自己能把贺楼巍的来历原原本本的告知她吗?臣子们要是知道他的身份是假造的,还不知道议论成什么样,要是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借机乱政,今后贺楼巍在朝庭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太后,阿巍的事我心里清楚得很,相信他不会做有悖于南燕,背叛皇上,背叛我的事,我希望为了朝庭的安定,这事止于此,不要再外传了。”
“你敢肯定吗?信里不是说了,他可是能够继承代国皇位的人,万一时机成熟,他继承代国的皇位,然后把南燕一起并过去,未尝不可能啊!还有,他有妻有儿,对你的感情又有几分真,到时那代国妻子是正,你是庶,你甘心不?”
玉屏对这位太后十分不放心,既然她能让人私拆贺楼巍的信,想挑拨她和贺楼巍的关系,就不是一个厚道人,所以她要把这事自己扛下来。
“太后,玉屏再一次向你保证,贺楼巍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会遵照先皇的嘱托,把飞龙培养成才,皇位顺利的交接给他的!”
“那就好!有郡主担保,哀家也就放心了!其实哀家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保住慕容皇族的千秋大业嘛!”
达奚太后声音总是这么沉,她微微笑了笑,一握住玉屏的手,一手在玉屏手背上摸了摸,她的手冰凉滑腻,感觉似被蛇缠绕,玉屏不由打了个冷颤。
等达奚一走,玉屏唤云雁进来说:“云雁,走,一起去看看那壮士的坟!”
云雁眨巴着眼睛不明白玉屏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为救大将军牺牲的那位壮士。”
二人驱车到了郊外,看到坟墓已经新修过,用汉白玉砌成,庄严而洁净,新立的墓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普杰和拔列突,立碑人写的是贺楼巍和慕容玉屏,今天是十五,所以坟前还点着香火,放着新采的鲜花,不是贺楼巍本人来祭扫过,就是派专人来过。
玉屏心中清楚,贺楼巍把所有的一切都记起来了,知夫莫若妻,她知道贺楼巍重情重义,如果回忆起是谁救过他,他一定想办法报恩,她之所以来看坟,就想证实原先的猜测:贺楼巍是否完全恢复记忆了。立碑人写的是他和她,这说明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云雁一看,聪明的她立即明白了,便跪在玉屏面前说:“奴婢该死!”玉屏纳闷:“你这是怎么啦?”
云雁又道:“奴婢有事隐瞒了郡主。”
玉屏一把将她拉起:“起来说话!”
云雁把董德如何治疗贺楼巍恢复记忆的过程细细告知了玉屏,并说自己原先想把贺楼巍的身世跟玉屏说的,但还是不忍心,一直拖到现在不得不说了。
玉屏点了一下云雁的额头:“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云雁又说道:“奴婢猜想,大将军之所以不跟郡主说,是怕郡主担心,所以郡主千万不要怪大将军!”
玉屏又细看了一遍信的内容,琢磨出其中贺楼巍的无奈:“身不由已”“无法抽身”,不就说明他仍以辅佐飞龙为重吗?也可以说以她和双胞儿女为重,因此只托附他人去辅佐他的儿子,可从“他们母子如遇危难,我决不会坐视不管的”也看出他的原配妻子和儿子的不舍之情。
从贺楼巍的角度说,他有多难多无奈!从云雁的讲述中,玉屏也感觉得到,他的原配妻子是一个好女人,世道对她也太不公了!同为女人,玉屏同情起尚未谋面的珍儿来。
晚上,贺楼巍回来了,看着满桌比平时都丰盛的饭菜,打趣的问:“今天不会有是什么节吧,恕夫君愚钝,若忘记了今晚不要罚得这么狠哈!”
玉屏知道他就是爱开玩笑,所以顺着说:“当然要罚,你自己选吧,今晚罚什么?”
贺楼巍故作思考状,然后说:“这样吧,罚帮你捶背,帮你按脚,帮你捏肩,为你洗澡。”
玉屏一推他:“去去去,没个正形的!就知道动歪心思,罚你给小明小玉两宝贝讲故事逗笑差不多!”
贺楼巍做老实状:“好吧,夫人遵命!”
玉屏见贺楼巍忙了一天,肚子着实饿了,便让先开餐再说,两人一道说说笑笑的用着膳,看吃得差不多了,玉屏微笑道:“想想前年春天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贺楼巍脸上顿时严肃起来,他不知玉屏问这话是何意。
“这餐是庆祝我们前年春天相遇的日子,知道吗?”“哦哦,为我们的相遇干杯!”
贺楼巍举起酒樽,与玉屏的杯子一碰,但眼睛并不看玉屏,感觉是这么的心不焉,似乎想逃避什么。
玉屏却缓缓的继续说道:“那日,门外有人有一位二十岁出头浑身血污的年轻男人跪在地上,背上背着另一个已经昏迷不醒男子,他声音微弱,口称救命。我立即命人去请皇宫请太医来,还叫人赶紧把这俩人抬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