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无根像鹦鹉学舌一样,学了三遍,惹得拓拔汗不耐烦,又骂了一句:“死猪头,别吵朕!”
拓拔汗昨晚也是辗转难眠,心里惦记着珍儿,这么久不见她,真想好好拥抱她一起入眠,可看珍儿的一脸的疲倦和怨愤,他又不敢去惊扰她。
天刚亮,拓拔汗爬起来,催着朱无根给自己更衣洗漱,急急忙忙往凤仪宫去,哪知夏花和冬雪说珍儿一早就去后花园了,他便赶紧来到此处,远远看到珍儿在水池边翩翩起舞,就悄悄的观赏。
朱无根嘴虽有些笨,但眼睛贼亮,他看见远处的舞着珍儿似乎在流泪,便对拓拔汗说:“皇上,娘娘好像在哭啊!”
拓拔汗揉揉眼睛,他觉得眼睛似乎又有些模糊起来,远处的珍儿朦朦胧胧。
“真的?她真哭了吗?”
“奴才看得真真的,娘娘的脸上都是泪水呢!”
拓拔汗一阵抽,心疼的说:“一早又为什么事啊,怎么哭了呢?唉!”
珍儿只顾记情的反复跳啊跳啊,似乎这天地间只有自己的存在,绿袖子的音乐反复回旋,水池里倒映着自己妙曼的身影,她顾影自怜,忘却了一切,沉浸在自己对往事的回味中。
红珂知道珍儿长途劳顿加上心情郁结,昨夜又没休息好,看到她跳的时间太长,有些担心说:“娘娘,休息一下吧,该回去用早膳了。”
珍儿没答话,也没停下来,仍是一个劲的不停跳,好像着了魔一样,红珂只好又站在看着。
极度疲劳却又极度的激动,珍儿仍不愿意停下,只想着由此自己就这么永远舞下去,舞下去,然后倒下死了才好!
一连串的转圈下来,突然珍儿感觉一阵晕眩,她长裙一飞飘,随即猛然的旋倒,让一旁的红珂惊叫着来不及扶,珍儿已经重重的扑倒在一边,因为飞旋的惯力,整个人仆地后还滑出去了一段。
“啊!”
拓拔汗与红珂异口同声大声惊呼起来,他像是自己已掉下了冰河!全身都冻结了,只一下又回过神来,拚命向珍儿跑去。
朱无根也吓傻了,过一会儿才跟在拓拔汗后面跑,嘴里叨叨着:“我的娘哎,这可怎么好?”
红珂扑到珍儿身上,她吓得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直落,呼喊道:“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珍儿闭着眼睛,侧卧在地上,身子微微的动了动。红珂想把珍儿扶起来,却觉得珍儿身子很沉,看来是摔晕过去了。
拓拔汗赶到近前,一把将红珂推到一边,骂了句:“没用的死木头,去传太医啊!”
他轻轻把珍儿的身子翻转过来,发现她的左脸已经被擦伤,脸颊渗着血,再看她的左袖子也被擦烂,露出被擦伤的手臂也擦破了一大片皮,膝盖处也同样被擦伤,伤处渗出了丝丝血迹。
天啊!宝贝儿竟伤成这样,拓拔汗心疼得要窒息。
他将珍儿一把抱起来,急促的唤着:“珍儿,珍儿!”
在晕眩的一刻,珍儿感觉自己的身体飞旋出去了,当刚扑倒的那一瞬间,仿佛空气凝固,脑子一片空白,似乎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过一会儿,只觉得被人抱起,那人不停低声的呼唤,可就是睁不开眼睛,只感觉在那人温暖的怀里轻轻震荡着,实则是拓拔汗抱着她往寝宫跑,她觉得像睡在吊床一样,晃得相当舒服,便疲倦得睡过去了。
此时,仿佛拓拔什的凤目深情的凝视着她,温情亲吻她的唇,紧紧与她相拥,她无比激动,喃喃的说:“什,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她挣扎着拚命撑开沉重的眼皮,想好好看看他。
可朦朦胧胧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焦急怜爱的小眼睛:原来自己又躺在拓拔汗这个冤家的怀里了!
“宝贝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珍儿心一阵酸楚,自己牵挂的人远离她,而令自己气怨的人却守护她,她没说话,又把眼睛又闭上了。
“快快快,赖太医看看皇后怎么样了!”
“皇上,皇后娘娘只是受些皮外伤,没大碍的。像是忧思劳累,气血不足,身子有些虚,让她多歇息,喝点补药就好了。”
“朕不放心,你看皇后脸上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还有手臂、膝盖上都出血了,你小心点,别弄疼她!”
“请皇上放心,娘娘只是表皮擦伤,只要御厨烹调时,不要放酱油等有色的调味品。等过些日子,娘娘的皮肤会完好如初。奴才给她涂些止血止疼的药,娘娘不会感觉很疼的。”
“什么不会很疼?你就不能让她不疼吗?你这几日都天天定时来看皇后三次,让皇后好快些!”
拓拔汗和赖太医的一问一答,珍儿全听得真,可她却不想睁开眼睛,他对她可算是情之深,意之切,她内心感觉他甚是可怜,可想到自己现在的一切拜他所赐,便又满腹怨恨。
赖太医在用药轻轻涂抹珍儿的伤口时,珍儿还是感觉有些刺痛,她身体动了动,嘴里发出一点“咝”声。
拓拔汗急眼了,对赖太医说:“你咋回事?就不能轻点吗!”
赖太医近七十的年纪了,被拓拔汗这么呵斥,手更抖了,珍儿忍着痛紧皱下了眉头,却不再发声,她不忍赖太医被骂。
可拓拔汗觉察到了,一把夺过赖太医手上的药棉:“看你老耙子爪子像刷墙,能不疼吗?让朕来!”
拓拔汗亲自蘸药,给珍儿的伤口轻轻的上药,珍儿悄悄的把眼睛微微开了一条缝,看着他的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伤,小心翼翼的轻轻涂擦着,还不时转头看看珍儿的表情痛不痛苦,这回真神,一点也不疼了!
他涂擦完伤后,得意对赖太医说:“瞧见了没?还是朕比你强!”
赖太医只好躬着背点头恭维:“奴才老朽昏聩,不及皇上万分之一,皇上能文能武还能医,堪称全才啊!”
珍儿心想:想不到这家伙还真粗中有细,要细起来比女性的动作还细腻温柔。
做过治疗后,拓拔汗把红珂、夏花和冬雪全叫来,仔细交代着侍女们如何如何侍候,连换衣擦洗都注意到,说不要弄到伤口上,最后还狠狠骂了一句:“皇后再出什么意外,朕饶不了你们!尤其是你,一回来就让皇后受伤,不看在你侍候皇后的时间最长,朕关你到黑庭去!”
拓拔汗交代完后,坐着床头上左看右看珍儿好一会儿,珍儿不想跟他说话,仍把眼睛闭着。
他轻轻把她脸上的一丝散乱头发拨到耳边,盯着她脸颊受伤的地方,叹了口气道:“宝贝儿,好好歇息!朕久不上朝了,还得去朝堂见见大臣,回头再来看你!今晚朕和你一起吃个团圆饭!”
侍女们一直屏住呼吸,一个两个低着头,颤颤惊惊,动都不敢动。见皇帝一走,立即心情放松许多,刚才大伙儿都怕他大发雷霆。她们都摸准了拓拔汗的性子,其它事情还好说,可只是皇后出了问题,她们免不了受罚,被大骂一通算是轻的。
红珂扑到珍儿的床头,流下了眼泪:“皇后娘娘,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太笨!”
珍儿睁开眼睛,紧攥着她的手道:“不怪你,是本宫自找的!害你们受累了!”
她清楚的知道,就是自己倔着性子,不断的用激烈的舞蹈来宣泄自己心中的痛苦,跳到自己累得收不住才导致的受伤,以为那样就可以让自己忘情于一切。可现在身体受伤了,心里的痛楚也不见得减轻,还连累了他人。
这时,听到院外蓉蓉的叫声:“奇斤小娘娘和两位小公主来问皇后娘娘安!”
因奇斤姑姑现担任后宫的主事了,所以应该有一个得力的助手,珍儿觉得蓉蓉挺机灵,是她派去给奇斤姑姑做了侍女的。
珍儿一听两位小公主来了,心情大好,顿觉伤也好了,她立即从床上坐起来,红珂连忙扶起:“娘娘,小心伤口!”
奇斤咕咕倒是会来事,想着皇后几天外出回宫没有见过两位小公主,又听说皇后受伤,就带着兰公主和美公主一起来看珍儿。她想:平时皇后对这两位小公主特别的喜欢,每天都要转去和陪伴她们一会儿的,这时候带去必定能讨皇后的好。
两岁美公主长着圆圆的苹果脸,扑闪闪一双大眼睛,穿着大红的公主裙,第一个跑进寝宫,一见珍儿就喊:“母后娘娘!”
便扑到珍儿的怀里。
可她动作太猛,碰到珍儿的伤臂,珍儿疼得“咝”了下,但扔抱着美公主亲了亲道:“美儿今天好漂亮!”
红珂嗔怪道:“美公主,女孩子动作要斯文一点,你看你撞疼娘娘的手了!”
美公主不明白什么叫斯文,眨巴眨巴睫毛长长的大眼睛,看看红珂,再看看珍儿,这才发现珍儿的手臂上有血痕,再一看珍儿的脸也有伤,她便用小手要去摸,却被红珂制止了:“不能摸,摸了娘娘的伤会更疼的。”
“呜呜,美儿不好,美儿撞坏了母后娘娘!”
美公主真以为是刚才自己撞的,大哭了起来,孩子就是孩子,眼泪说就流。
珍儿赶紧哄道:“不是美美撞的,别哭别哭,是母后自己摔地上受的伤!”
美公主流着眼泪,从珍儿怀里挣脱出来,气狠狠的便劲用脚直跺地:“地是大坏蛋,美儿踩死他!”
那副天真的样子,逗得侍女们全乐了,个个都有意附和:“对,地是大坏蛋,踩死它!”
珍儿用手指点点侍女们:“公主小不懂事,你们不带这样教的。美儿好了,别再怪地了,你踩它只有你自己脚疼!”
她一抬头,看见三岁的兰公主长着瓜子脸,穿着粉色公主裙,羞涩的站在她面前,睁着一双无邪的星星眼,怯生生的看着自己。
“来,兰儿,让母后抱抱!”
好些天没见着珍儿,兰公主感觉有些陌生,见珍儿一喊,才扭扭捏捏走过来,小声说道:“给母后请安!”便羞答答的钻到珍儿怀里。
美公主有些嫉妒,她凑近珍儿,扯住兰公主的衣裙道:“我也要母后抱!”
珍儿把这两个小公主全揽入怀中,用头轻轻先顶了一下美公主的小肚子,又转头轻轻顶了一下兰公主,这两孩子感觉有些小痒痒,便“嗤嗤”的笑起来,在珍儿怀里咧着嘴欢快的笑着,高兴极了。
兰公主有些像盛依的性格,较为含蓄内向;而美公主有些像日季的性格,较为好动外向;不看这两位小公主相差一岁,但两人玩得还挺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