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驾勤政殿!”冯仁贵吆喝了一声,意即让太监都准备皇辇,皇帝离行政宫殿的地方还得有一段路要走,得让太监抬着去。
拓拔汗前脚走,四季后脚就离开了月丽宫,她哪有心思去照看盈儿,只是做给皇帝看的。
四季借故对红珂和紫云说:“本宫怀了皇上的龙胎,身子有些不舒服,回去歇一歇,好一些了再过来探三贵人。”
红珂和紫云觉得四季还真是难得,自己身体不方便还来关心主人,还真把她当好心人了。
过一会儿,盈儿便睁开眼睛说道:“红姐姐,云姐姐,他们全走了吗?”
红珂和紫云见盈儿醒了十分高兴,紫云道:“是的,现就我们仨。”
红珂问:“三娘娘感觉怎么样了?”
盈儿说:“小睡了一会儿好多了,他们说的话我隐约听了些,只是懒得答理他们。若皇上问起,你们就说我头还疼,怕他又来烦我。”
“是,三娘娘。”
“来到这一点都不自由,你们连说话都变了,我好不习惯,什么三娘娘,原来叫我二公主挺好。还是叫我二公主吧!”
“好的,二公主。只是怕皇上说我们不懂规距,今早四娘娘还说呢,说我们新来的不懂规距,还要教我们习礼法。”
“不管她,你们只管叫我二公主,就说是我说的。”
红珂道:“这样好不好,当着别人,我们喊你三娘娘,我们仨在一起,就喊你二公主,行吗?”
她领教了拓拔汗的狠辣,心里有些害怕,所以便想法子变通,来到规距森严,人心险恶的皇宫,再有棱角的人,呆久了都会被磨光滑了。
“好吧!”盈儿觉得还是不要为难红珂和紫云了。
盈儿这会子又想起了珍儿:“我姐姐呢?你们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紫云说:“不是让皇上关到黑庭去了吗?具体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那可怎么办呢?”
红珂说:“只有你能求求皇上了,也许皇上能听你的。”
“那我现在就去找皇上!”
红珂和紫云忙拦住:“二公主急不得,你头还没好呢,再说皇上已经去上朝了,还是找个机会再说吧。”
拓拔汗下了朝就直接来到盈儿的月丽宫,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她的伤势,生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美人撞坏了脑袋成了废人,可进了月丽宫一看,盈儿已经坐在床沿上跟侍女们说话了,他也就放心了一半。
他瞅着盈儿笑眯眯的说:“阿三小宝贝,你没事了吧?”
他伸手又去捏盈儿的脸蛋,盈儿负气一扭头,黑着脸躲过他的手。
紫云说:“回皇上的话,三娘娘说还有些头疼。”
“那得继续传太医看看,好好治!不过,朕看阿三你气色好多了嘛!”
“陛下,求你放过我姐姐吧!”盈儿心里只惦记这件事,没心情跟拓拔汗寒暄。
“放过她?你不亲眼看见她要掐死朕的?哪能这么便宜就放过她呢?”
“那,你把我关起来好了,我去顶姐姐的罪!”
“顶罪?死罪你都不怕吗?按律当斩!”
“你真不放过我姐姐?”
“那你又能怎么样?”拓拔汗眯缝着老鼠眼,阴着脸看着盈儿。
盈儿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剪刀就往自己手腕上扎,红珂和紫云连忙上前制止。
拓拔汗扑上前夺过剪刀,说道:“你们俩姐妹一个德性,死倔死倔的!”
他转而又喝斥红珂和紫云:“哪来这剪刀?尖利的东西都不许放在这宫里,你们俩给朕看好,若三贵人生出什么事,拿你们是问!”说罢,拓拔汗便甩脸出了月丽宫。
珍儿在夜庭睡了一晚上,冯仁贵倒很是细心,叫太监拿来床上用品,什么垫的盖的铺了全都有,还在地上铺上了厚厚一层干净的草,晚餐还端来了丰盛的食物。
太监回去传话,说珍儿的脚还拐着,冯仁贵又传董太医来帮珍儿医治,董太医帮珍儿敷药时叹道:“皇后娘娘,您何苦呢?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当,不是自杀就是跟皇上治气,您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他唠唠叨叨的说:“皇上毕竟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普天之下皆黄土,代国的天下都是皇上的,就算跑到代国之外,也都是国君的天下,只不过再换了另一个皇帝而已。除了皇帝,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应该知足了嘛,至于皇上爱怎么样,皇后看开点嘛,总比我们这些臣子强啊。”
他没说得很白,其实意思就是:天下都是皇帝的,甭说女人了,皇帝爱宠幸谁都是应该的。他是听说皇后因新进了三贵人的事,动手掐了皇帝,就如四季那样,以为是皇后因妒而起恨意。
董太医平时是不敢说这些话的,现在皇后被囚禁黑庭,今后的命运想来也不会好哪去,年轻的皇后不就跟自己出嫁的女儿一般大,这么年纪轻轻就受难,他也就是抱着同情的心态。再说难得与这位美貌的皇后唠嗑,也挺有意思的。但盈儿受伤的事,他绝口不提,怕珍儿知道了难过。
珍儿默默的听着,她只觉得做臣子也不易,像这位董太医也是个可怜之人,一把年纪了,在宫里就是一介低贱的奴才,过得如履薄冰,经常受拓拔汗和贵人们呼来唤去的,稍不满意就被骂被罚,甚至还有掉脑袋的危险,可他却只得安份的呆在宫中,恪守自己的职责。若换做一位贤明的君主,恐怕像董太医这类的臣子能有尊严的生活吧?
尽管冯仁贵很关照珍儿,可黑庭哪比得上风仪宫舒服,一晚上珍儿都无法入睡,半夜时还听见有犯人凄惨的叫声,那是被上刑时忍受不了传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越是静越是听得真切。
这一切,使珍儿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她觉得似乎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深渊,她幻想着苗健带着兵回来拯救自己,也不知他出师是否顺利?若是苗健知道自己受难,他会不会心疼?若她死了,他会不会难过?
珍儿想:董太医说得没错,拓拔汗仗着自己是皇帝,爱干什么谁能阻止,再说封建王朝时代,皇帝有三宫六院和三千粉黛是理所当然的,臣民们没哪个会让为皇帝荒淫无耻,倒反觉得自己这个皇后不识相,除非把他这个皇帝拉下马来。可昨晚自己不顾一切想掐死拓拔汗,不仅达不到目的,反倒是自己找死,若自己再有机会绝不能这么冲动了!可自己还有放出去的机会么?
拓拔汗见盈儿为珍儿又要自戗,便又想起了黑庭里的珍儿,关了珍儿一天一夜了,这倔强的皇后现在怎么样了?
“冯仁贵,赶紧的,带朕去夜宫!”
“是!奴才这就带路!”冯仁贵心中暗喜,觉得珍儿有救了。
大白天的,进黑庭却要打灯笼,冯仁贵在前面小心翼翼的领路,拓拔汗边走边唠叨:“这该死的皇后,关了她一天一夜总该关明白了吧?这地方暗无天日的,难道她不害怕?”
这里的守卫们从来没见过皇上,又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这皇上怎么一下都对黑庭感兴趣了?
一直走到尽头,才来到珍儿的关的屋子,这是冯仁贵怕吵着珍儿,特意挑了一间较为安静且较大的屋子,一般都是关稍有些品阶的犯人的。
“就这?严实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不把人憋死啊?”
拓拔汗嘟囔了一句,转而瞪眼叫道:“快给朕开门哪!”
门一开,他一瞅见珍儿站在那,就如照在黑夜中明亮的星辰,满屋顿觉生辉,他瞳孔放大,眼都直了,恨不得冲上去一把珍儿搂在怀里。可他得端着皇帝的架子,面对一个曾施暴自己的罪妇,总要让她认个错,不能因此而失了体面吧?
虽然珍儿一夜没合眼,精神有些萎靡,头发也有些乱蓬蓬的,可看一副慵懒娇弱的模样别有风情,在拓拔汗一见她,心中又顿生怜惜,他对珍儿实在恨不起来,就算她是一剂毒药,他也乐意痛痛快快的喝下去,就如嗜好河豚鱼的食客,明知河豚有剧毒,却因味美而舍身食之。
就像四季说的,他的魂似被珍儿勾去了,与珍儿相比,其他的女人就如星星比之月亮,永远是这么的暗淡无光,所谓说一物降一物,看来珍儿就是那个降住拓拔汗的人物。
“冯仁贵!你怎么搞的啊,这里怎么黑七麻叉的,瘆得慌,还连个窗户都没有啊?”
拓拔汗东张西望,他还从来没来过黑庭,也没必要亲自来看这些低贱的犯人,可为了看珍儿,还头一次屈尊来此。
“皇上,黑庭哪里都一样,全都是这么黑的呀!奴才这就让人来凿几个窗!把这屋子搞得亮堂堂的!”
冯仁贵看皇帝很不满意,马上大献殷勤。
“大胆奴才,怎么让皇后睡地上啊?地上这么寒凉,皇后这娇贵之身如何受得了啊?”
“这,这本就是关犯人的地方,原来啥都没有的啊,还是奴才专门让人点了灯,又用干爽的新草铺厚实了,还送了被子等用品来的呢!噢,对了,昨晚还专门杀了一只羊,炖了汤来给皇后娘娘温补来着。”冯仁贵赶紧表功。
“关犯人的地方怎么叫皇后呆在这呢?皇后是犯人吗?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狗奴才!”拓拔汗故意拉长声音教训着,一边偷眼看珍儿的表情。
“可,这,奴才不是遵照皇上您的旨意嘛!”
“朕说过要关皇后黑屋子了吗?”
“那,那,皇上的意思?”
“要关也关一间红屋子嘛,把皇后就送到红宫去吧!”
“红宫?皇宫里哪,哪有啊?”
“你个猪脑子,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想?叫人把风仪宫里里外外全涂成红宫,那不就成红宫了吗?”
一直一声不吭的珍儿这里说了一句话:“红色不太刺眼了吗?还不如是绿的好。”
“就是就是!那就全涂成绿的,叫绿宫!”拓拔汗马上接过话头,似乎已经忘记珍儿昨夜曾下狠手掐他。珍儿这一答话,又让他兴奋得忘乎所以了。
冯仁贵就像拓拔汗肚里的虫子,他之所以对关在夜宫的珍儿仍是待如上宾,多半是拿准了珍儿在拓拔汗心中的份量。就这样还被训斥,还真觉得挺冤。
不过还好,还没铸成大错,冯仁贵诺诺的应着,立即招呼太监们连夜去把风仪宫里里外外全涂成绿色,至此,风仪宫也叫绿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