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从来没有管理经验家伙，突然拥有了权力，便把权力当成给自己脸上贴金和提升自己地位的手段。巴不得人人在他们面前俯首称臣。但他们错了，这是个反传统的行业，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的行业。
管理的最高境界是管好你的头羊。要想牛往前走，除了鞭子，还可以在它的前面拿上一把青草。而人是感情动物，只有受其恩，才能为其使。
人这一辈子，不怕入错门，就怕跟错人。俗话说，跟坏学坏，跟好学好，跟着叫花子就学讨。何德昀无可选择地跟着陈榆木和张庭去，就只得好好地跟着他们去学讨了，只有走完全局，他才能得解放。
前半个月，张庭去也很勤快，每天买菜做饭。有时何德昀都感觉不好意思，见他在厨房里忙碌，忙从电脑桌旁边站起来，跑过去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张庭去总是很客气地说。“没事的，你去聊天。”但自从年边的经理会开过之后，张庭去说变就变，变得何德昀不敢相信，胡晓春也渐渐和他疏远开。
何德昀买菜回来，前脚刚迈进门，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后脚张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何总，你好！张庭去在吗？”张盈电话里语气生硬地问道。
“在的，他可能还没有起床。”何德昀小心地回答。自从年边的经理会开过之后，张庭去就自己给自己放了假。说是快过年了，大家可以多睡一会，于是每天夜里在电脑上看电视要看到凌晨，然后睡到中午才起床。而胡晓春是一定要准时吃早餐的，她对吃不讲究，但有点挑剔，味精不吃，太油腻了不吃。这口味和何德昀接近，而和张庭去就相差甚远了。
“你叫他马上起床，就说我和陈总一会就到。”张盈电话里怒气未消。
何德昀看了一眼胡晓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张盈这么生气。于是鞋也不换，把菜递给胡晓春，就去敲张庭去的房门，“张总，你姐和陈榆木一会就到，你赶紧起床吧！”
“不是说好放假了嘛！怎么还查房？”张庭去穿着睡衣，站在房门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嘟嚷着。
“不像是查房，你赶紧把衣服换掉，你姐像是很生气，你是不是哪里做错事情了？”何德昀提醒着。
“我能做错什么？这里有什么事情可做？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拉屎放屁，难道吃饭睡觉拉屎放屁还会犯错误了？俗话说管天管地，不管人拉屎放屁，这两个神经病！真拿自己当总统了。”
正说着，电话二次响起。何德昀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楼下。公司规定不管是经理下访，还是业务员跑体系，都不允许敲门，更不允许在门外喊叫，而是要打电话叫门。何德昀丢给胡晓春一个眼神。她领会了，赶紧去把门锁打开。
过了一会，陈榆木和张盈一前一后悄悄地走进来，随手将门关上。胡晓春很自觉地给他们把茶泡好。张庭去还在房间，这两个人互望一眼，陈榆木就庙里的菩萨一般端坐在沙发上，脑袋缩在脖子里，眯着一双小眼睛往客厅的四周看了一阵，掏出一只香烟自顾自地点上，吞云吐雾起来。胡晓春站起来，将窗户拉开一道缝，立马一股凉爽清新的空气吹进来，何德昀也觉得清醒许多。
“他在里面忙什么？”张盈有点耐不住了，看了看陈榆木道。
“在换衣服吧！”何德昀说。
“换衣服要这么久吗？他是不是每天都这么迟起床？”陈榆木不耐烦地问。
“那不会，也就是这两天。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何德昀尽量帮张庭去掩盖说。
“他晚上是不是都睡得很迟？”张盈问。
“是呀！”胡晓春说。
“他都干些什么？”陈榆木问。
“我想是约人吧！还能干什么？除了上网陪聊，也没什么可干呀！”何德昀说。
“就他？我不信，老子还不晓得他，和我住了几个月，这世上除了女人和金钱外，他是什么也不关心，不看报纸、新闻和电视剧什么的，他就喜欢看一样东西……”说到这，陈榆木笑眯眯地望着胡晓春。
“什么东西？”何德昀不解地问。
“呵呵！呵呵！你们猜猜看。”
“不用猜了，老子就喜欢看女人，喜欢看黄片。”张庭去从房间里走出来，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蹭亮，“这下你满意了吧？你小子就喜欢坏老子名声，不过没关系，我敢做就敢承认，就是做了王八也是只出名的王八，不像某些人，心里痒痒，嘴上却还在那里掩饰。现在这个社会，有哪个不做王八？哪个不戴绿帽子？只不过有些做了王八自己不知道，有些做了王八还要装不知道，有些是做王八了知道又能怎样？”
“好了！”张盈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她是离婚的女人，这里和罗清水不清不白地过着夫妻生活，暗地里又和陈榆木有一腿。她不知道张庭去到底是在说谁。“你有完没完？你呀，就坏在一张嘴上。今天我来也就是问你赵丽是怎么知道廖总老婆电话的？”
“怎么啦？”张庭去不解地问。
“是不是你告诉赵丽的？”张盈追问。
“是我告诉她的，但她告诉我廖总没钱了，又打不通廖总的电话，她想打点路费给廖总，所以我就把电话号码给了她。”
“你呀！”张盈咬着牙道，“你以后管好你这张嘴。你知不知道廖总现在是老婆在家里吵，这里又天天和赵丽吵，都是因为你这张嘴了。”
“怎么了？”张庭去问。
“赵丽打电话告诉廖总老婆，把廖总给情人买玉镯，原打算帮情人申购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廖总老婆，你说这个家还好得了吗？你以后少在他们之间乱传话。”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也是好心，谁知道赵丽跟我玩这种心眼。再说了，他廖总要是管好自己的裤裆不就没这些事情嘛！”张庭去愤愤地说道。
“管得好管不好裤裆，那是别人自己的事，我们少传话，少说话不就少了许多麻烦。你呀！从小嘴巴就多，到老都改不了吃屎。”
张庭去还想狡辩，胡晓春白了他几眼，他这才停了下来。陈榆木抬起手腕看了看他的“百达翡丽”名牌手表，故意在张庭去面前晃了几眼。于是刚才还垂头丧气的张庭去，两眼放光，嘻哈着跑了过去，一定要陈榆木脱下来给他瞧瞧。
“别看了，我们还有事情，等你们做到这个位置，你们也会有的。”张盈阻拦了他，“别说区区一支表，就是房子，车子也都会有的。好好邀约人，别没事就知道看电视。”
这两人离开许久，张庭去还在兴奋，嘴巴不停地谈着有了钱之后要做些什么。
“那等你有了钱，你打算做什么呢？”何德昀随口问道。
“不管怎么说房子是要买一套起来，再买一辆小车，再找个女人结婚。”
“那敢情好呀！说不定还会给你生个儿子。一定得找年轻漂亮点的。”
张庭去瞄了一眼胡晓春，嘻嘻地笑着道，“那也用不着，有晓春这样就可以了。”
“喂！你们两个谈女人，别把我给搭进去。”晓春放下手里的手机，冲着张庭去瞪了一眼。
“我们谈的是女人，不谈你，难道你不是女人吗？呵呵！何老师你说是不是？”说完，得意地笑起来。
“你可别打晓春的主意哟！人家是有夫之妇，好好的家庭，千万别破坏了。现在这个社会组建一个家庭很容易，要维持一个家庭就很难了。堡垒不是从内部攻破，就是被人给爆破了。而这个家庭杀手一半来自网络。”何德昀有点可惜地说道。
“我只是拿晓春随便这么一比。”张庭去望着晓春说，接着又犹豫了一会，最后鼓足了勇气问：“晓春，你手上有没有三千元钱？”
胡晓春点了点头，眼睛探询地望着何德昀。何德昀眉头皱了一下。
“我过两天要接人，你先借我三千元钱。你放心，人接了之后就还给你。这人要是能接成功我就放在你的下面。其实我有钱，都被我姐和陈榆木给借去了。我刚来这里这两人问我各借了一万元。”张庭去解释着说。
“陈榆木会问你借钱？”何德昀有点不信地问，“他不是杭州搞绿化工程的吗？那么大个老板会问你借钱？再说他现在都大经理了，还会没钱还给你？”
“我也催过他，他说下个月就还给我。其实大经理的开支很大。你想想，每个新人过来，不管成不成功，只要他听完了工作，新人愿意的话，都要被带去歌厅唱歌，随便一个晚上就是上千元。而很多新人根本就不会申购。所以这个行业前期的21·2万是不可能有剩余带回家，都要在这个地方消费掉，甚至还得倒贴进去，这也就是为什么兴义这么个屁蛋大的地方，物价为什么这么贵。”
“公司经营管理21条不是规定：不允许相互之间借贷的吗？”胡晓春天真地问道。
“那是说给新人听的。其实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公司提倡人性化的管理。大家背井离乡，离妻别子来到这个行业，很多人一年都没和老婆在一起，又面对同一个屋檐下的女人，要是没想法才怪呢？那女人呢，正常的生理需求也是要的吧！只要做得不过分，公司也是可以理解的。”张庭去点起一支烟，透过弥漫的烟雾看着胡晓春。不管怎样，只要何德昀不反对，他就要一步一步让这个女人留在他的身边。
趁着胡晓春去了房间，何德昀跟着张庭去进了张庭去的房里。自张庭去搬进来以后，何德昀就很少进到这个房里。他讨厌房间里太浓的烟草气。虽然是冬天，窗户也开了，却依然熏得何德昀头晕眼花的受不了。
床头的白色墙壁被烟熏出一块黄色烟斑，床上的被子揉乱了堆在一个角落里，床下的烟灰缸里烟蒂堆得满满的散落到地上，一筐啤酒大概喝掉一半，喝空的瓶子胡乱地横放在未喝的瓶子上。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堆满，上面除了瓜子壳，零食的包装，就是揉成一团的卫生纸。电脑对着床，正发出待机时的轰轰声。
“怎么大清早就上网和人聊天？”何德昀咳嗽了一下，捂了捂鼻子，开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