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昨晚睡觉前加了一些网友进来。我都是凌晨一两点加的，这个时候还没睡觉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正适合我这种人。我电脑都不关，除非出远门。”张庭去有点得意地说道。
“你刚才怎么能开口问胡晓春借钱？还告诉她陈榆木和你姐借钱的事情，你知道这给她影响有多不好吗？她会想行业不是说很赚钱吗？怎么还要问她一个新人借钱？”何德昀直奔主题。
张庭去立马回答，“何老师你误会我了，我是想让她多些钱在我们手上，她就会死心塌地留在行业里，不然的话，她做一段时间，感觉难就会离开行业的。我来得早，这样的例子我见到很多。”
“留在行业里也要人心甘情愿，你靠这样的手段把人留下，留得人在，却留不住人心，而且会播下怨恨的种子。有一天这些怨恨的种子会演变成地雷，说不定哪天会把你我都炸得粉碎，你知不知道？”何德昀压低着声音说。他怕隔壁的胡晓春听见。
“行业里都是这么做的，行业发展到今天，前面人积累的经验总是最有效的。我刚来的时候，李跃就说过我，让我心要狠，不然的话就走不出这个行业。你呀！和我刚进行业的心情一样。慢慢你就会改变的。我们进这个行业不是做善事，而是要想方设法地走出去。你知不知道？”
何德昀知道说什么也没用，这让他感觉很无奈。这家伙对自己吃吃喝喝挺大方，但为人处世就显得非常小家子气了，常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你斤斤计较。这真是：一曝十寒堕性犹，销神流志永无头。玩忽职守品性奈，虚度年华闲浪酒。
淫雨绵绵，愁肠百结。雨从周一就开始下，一直到周五，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下越大。望着窗外风雨中静默的楼顶，何德昀眉头紧锁，他讨厌下雨。因为雨下得久了，他们就没有热水洗澡了。
这房间里的三个人可能是中国用水最贵的公民——冷水八元，热水十六元。问东家为什么要这么贵？东家说他家的水是花钱从山上引下来的，水质好，没有沉淀物。
“那也用不了这么贵吧？”何德昀依然不理解。
“这一块都是这么收的，不是我一家。你要是真嫌贵，你可以不租。”东家矮矮的个子，瘦黑的脸上挂着微笑。何德昀心里在想，这就是当初古欣兰、林萍跟他说的当地“傻子”。这些年，外地人像着了魔一样地涌向这个城市，“傻子”们不怕房子租不出去。
就是用热水，也要等老天爷睁眼，因为东家的太阳能热水器得靠太阳。每次一接新人，何德昀就盼，盼老天垂怜他，多几个晴天，这样新人过来就有热水洗澡了。这房间里的三个人已经一周没有洗澡。
“不行，我得去我姐那边洗个澡。晓春！你要不要过去？”
张庭去看着胡晓春，眼里满是期待。他的手不停地在后背上抓挠着。胡晓春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又看看正在看书的的何德昀，犹豫了一会说，“还是你去吧！我就在家里烧点水洗就算了。跑来跑去太麻烦。”
“不麻烦！就是换下鞋子的事情，有什么麻烦的？”张庭去殷勤地说道。见胡晓春还在犹豫，眼睛不停地朝何德昀看，便道：“何老师也一起过去吧！你不是约人就是上网和人聊天，整天坐在那里也不好，出去走走吧，运动运动对身体有好处。”
何德昀放下手里的书，伸了个懒腰，又看看窗外飘荡的雨丝，感觉到胡晓春眼神里飘忽不定的东西，于是很爽快地说，“走吧！我正好去那边买一本书。”
走在路上，张庭去很开心地说：“以后要洗澡就自己过去，她那边的水费和电费比我们这边都便宜，你用不着不好意思。”
何德昀没说话，雨丝飘到了他的脸上，凉凉的，带着点甜甜的味道。这里的冬天不是很冷，冬天撑伞根本就不用手套，穿衣服也不用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过日子，这地方真的很好，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空气清新，景色怡人。如果不是做这个行业，他真的会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胡晓春也没说话，跟在两个男人的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我姐这个人有点傻，有时又好像很聪明。罗清水这个人嘛！人是个好人，就是没什么口才，见了人就知道笑笑，根本不会讲话，所以到今天还不会讲工作。”张庭去自言自语地说。
“张总，你的工作推出来了吗？上次开会陈总可是点了你的名。”胡晓春笑着说。
“他点我名我就怕了吗？让他讲一个整版给我瞧瞧。他陈榆木要是能讲出来，我立马讲个整版给你们听听。”
“他讲不讲其实不重要了。因为他很快就会出局，你却不一样，知道吗？你如果不讲工作，对以后你下面整个团队的发展就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和我不一样，你没有约人的压力，可以多点心事放在讲整版工作上。我接触吴氏集团里面的几个人，她们不仅能讲整版，而且五版工作，从国引到行生都能讲下来。”何德昀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们那么会讲，但为什么发展却没有我们阳光集团发展的速度快？这就说明不是工作问题，而是运作问题。干这个行业，运气比能力重要。还有就是心态。”
“张总！我觉得何老师说的没错，你说的也没错，要是既有能力，又有运气和心态，我们出局的速度不是更快吗？”胡晓春说。
不知不觉三个人就到了张盈的体系房里。张盈升大经理后，就很少在房间里闲着，总是这里下访，那里有事。行业的规矩是下面的一点一滴必须上报，而上面的事情，下面人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到那一天自然就会明白。
罗清水在房间里唱歌，赵丽忙出来给每人泡了一杯茶，然后默默地坐在一边。
“廖总呢？”何德昀问。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古欣兰的下面，古欣兰不在这里，何德昀希望能把他们带好。
“他出去打配合了。”
“打配合好，可以多学点其它房间的东西，看看别人是怎么接人的。不管别人成功与否，对我们而言都是一次锻炼和学习。”何德昀说。
罗清水关了电脑，捧着茶杯走了出来，杯里的茶叶占了杯子三分之二的空间，他笑笑地和大家打了招呼，就在对面的的沙发上坐下来。
“晓春你先去洗吧！”张庭去找来一包瓜子，对着大家说，“来！吃点瓜子，我到这里就像回到家里一样。”
胡晓春去洗澡了。大家默默地坐着，各怀心事。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在慢慢地凝聚。没过多久，胡晓春洗好出来，张庭去进去。客厅的门悄悄开了，张盈走进来，收了雨伞，看一眼正在吹头发的胡晓春，脸一下子冷下来。
“张总这么忙呀！”何德昀笑着打招呼。
“最近各房间上人都比较快，就是我们这个体系不行。大家回去后要好好想一想，为什么别人行，我却不行。如果说是行业难做，为什么别人却做得那么好。”张盈一本正经地说道。最近她脸上的雀斑又多了很多，而且还很明显，尽管她买了许多涂抹的东西，结果总不见效。儿子又不听话，整日在这里上网打游戏，二十好几的人了，说话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想想就烦！
房间里几个人看着她换好鞋子，把经理包扔在沙发上，然后在门拐角的沙发上坐下来。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对何德昀道：“何老师，你这样不行。你得在体系房里装上热水器。”
何德昀一听就不舒服，他最怕别人说他占便宜。今天本不想来，都是张庭去约胡晓春他才来的。
“我也早想装了，只是一方面手头比较紧，另一方面房子过几个月就到期了，我想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房子，想换一家看看。”
“手头紧，大家都一样。这里哪个手头不紧？但行业总是要做，对吧？你那里没热水，接人怎么办？总不能带着新人又跑我这里来吧！不是我不舍得那点水费电费。关键是要给新人留下好印象。再说我这房子现在转给罗清水了，他和你那体系没任何关系，他没义务要为你出水费电费吧！就算他没什么意见，但他体系下面的这些人呢？大家嘴上不好说，心里总不痛快。这多没意思。”
“好了！你别说了。”何德昀强忍怒火，“今天我过来也不是我的主意，是你那个宝贝弟弟强拉我们过来的。更何况我过来也不是洗澡，我只是陪他们两个。至于我房间里接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何老师！你别生气呀。”
“你话说到这个份上，叫人怎么不生气？晓春！我们走。”何德昀站起来，三两步走到房门口。胡晓春拿了她的几个袋子，看一眼何德昀，犹豫着说，“我们不等等张总吗？”
“等什么等？他是她的弟弟，我们算那根葱？回去！”
胡晓春还在犹豫，她觉得大家共事不应该闹得太僵。今天这事要怪就只能怪她了。
“你走不走？你想让人家拿棍子赶吗？”何德昀走回胡晓春身边，在她的背上推了一下。胡晓春忙走了出去。何德昀走到门口，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五元钱扔在茶几上，“这是今天洗澡的水费电费，不够的话你再从我的月级里扣。”
何德昀气冲冲走出去。门被他狠狠地带上，身后发出很沉重地一响，感觉房子都在颤抖。
胡晓春站在楼下的大树底下，风雨摇落的叶子铺得满地都是。这些曾象征生命的绿叶，离开了树，就再无法回去。人生也是如此，有些错误一旦发生，就没有纠正的机会。
何德昀走出来，满脸怒气，他剑眉倒竖，牙关紧咬。
“干嘛要发那么大的火？”胡晓春走过来，轻轻地挽住何德昀手，“生气就是和自己过不去，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这个事情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消消火啊！”
胡晓春用手在何德昀胸口上拍拉几下，“你把上面都得罪了，这个行业就不好做。”
“她说的那叫什么话？几毛钱的事情，却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当我是什么人，讨饭受狗的气。我原来想古欣兰脾气坏，搁这种人在面前，脾气不坏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