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一言既出,八马难追。带着你,我一路上也就不再寂寞,一路上也可以听你百灵鸟一般动听的声音了。”往事随风电话里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带着点鼻音,娇而不媚,又甜又润。这让何德昀无数次想过她真人出现在面前的样子。
“哈哈,你想听鸭子叫啊?阵阵什么样的感觉?”
“怎么这么说呢?心要跳出来的感觉,是那种少年的冲动吧!一股暖流传遍了我的全身。”
“不是吧?有那么夸张吗?现在好听,可能是手机的问题哦。”
“不是,比百灵鸟还好听呢!像清风拂过琴弦,像落花飘在水上,莺声燕语,悦耳动听。那你的手机可以拍卖了。”
“以后我天天在你耳边烦你,不要嫌烦哦。拍卖给你吧!”
“那我要试试看。”
“还要试啊?我可不退货哦。”
“到底是你的手机好?还是你的嗓子好?”
“哈哈,我还以为连我一起退货呢。”
“我怎么舍得退你呢?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说正经的,我们合伙开超市的事你跟老婆说了吗?”
“还没有。”
“她会同意吗?”
“我想听了你的意见再说。”
“不同意怎么办?”
“她又不管我生意上的事情。”
“先还是不说的好,女人家总是小气的。”
“好的,听你的。”
“这不仅仅是生意上的问题。”
“是的。”
“不管我们再怎么没事,谁都会往那方面想的,特别是女人。”
何德昀没有接她的话说,而是忙着和另外两个网友聊天。过了一会儿再道:“刚才火车穿山洞没有信号,这边的山洞很多。”
“哦,去几天啊?”
“明天就回来,就去那边看一下,听说那边的矿很多。”
“又想向这方面发展吗?远吗?”
“不是,先看看,顺便看风景。不远的。”
“一个人去吗?有么有带一个小妹妹?”
“三个小时的路程吧,和浙江商会里的罗总。”
“那要是陪他说话的话?我们就不聊了,我没关系的。别冷落了你的朋友。”
“没事的,陪你更重要,而且陪你聊天的感觉不一样。”
“是吗?是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觉,很想你能立刻来到我身边的感觉。”
“真的假的?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说吧!什么事。”
“你听了别生气。”
“好的,你说吧!”
“你能不能把你的身份证拍张照片发给我?虽然从聊天的语言中感觉你不是坏人,但以防万一,我得为我的安全着想,是吧!”
“你想得很对,我待会就把它发到你的手机上,你可以告诉你老公,就是这个帅哥想勾引他的老婆。不过,你请他放心,五年后就把他老婆还给他,连本带息,一分不少他的,呵呵!”
“我是怕你把我卖了。”
“我怎么舍得卖你呢?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如你想的那么坏,也没有你憧憬的那么好。”
“怎么不好?说说看。”
“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有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老百姓,既不是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不是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
“呵呵!我也不是白雪公主了,只是为生活奔波和忙碌的老太婆,见面别不理我就行。”
“既然是老太婆,那还怕我把你卖了?我可从来没听说有人愿意买老太婆的。”
“老太婆是不值钱,但分开卖就值钱了。一个肾也能卖20万呀!”
“天呀!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说得那么恐怖和血腥。”
“呵呵!开玩笑呢,真要觉得你是那样的人,别说过去,就是聊天也不想和你聊了。我票买好了,明年正月初三。你该怎么感谢我呢?我放弃过年陪家人而过去陪你。”
“真的吗?别让我空欢喜一场哟!”何德昀还是不太放心,想进一步核实一下。
没过一会,对方发来火车票的照片。何德昀这才彻底放心。感到无比轻松,心里喜滋滋的,脸上露出动人的微笑。何德昀告诉她超市里还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
“你去吧!”往事随风显得通情达理,屋外的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公司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关了自己的抽屉和电脑,又发了个短信给他:想你!
他没回。她有点失落!难不成自己真的网恋了吗?暗恋上这个从未谋面的网友。不会,自己又不是十七八。她只想改变一下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何德昀从房间里出来,心里像灌了一瓶蜜,脚下像生了风,三两步走到胡建明的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门开了,何德昀吹了一口口哨,刚往里走了两步,发现胡建明正和一个女人在聊天,女人圆圆的脸蛋,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看去文文静静,30不到的样子。何德昀就想退出来。
“何总!没事的。”胡建明叫住了他,“我又没什么秘密,就是有秘密也不会对你保密呀!来,我介绍一下吧,这是我兄弟,我最敬佩的兄弟。”胡建明拍着何德昀的肩膀冲着视频里的女人说,然后又指指视频里的女人道,“这是我码子,我们好了很多年了。”
视频里的女人有点不好意思。何德昀仔细打量一下,发现她似乎刚刚流过眼泪。嘴角牵强的微笑掩盖不住眼角淡淡的哀怨。
像是要打破这可怕的沉默,胡建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胡晓春回去前留给他的几百元钱,冲着对方高声地用湖南方言道,“看见没有?这是钞票!”他把钱抖得刷刷作响,生怕对方听不见似的,“这里有吃有喝,空气又好,你就一百八十个放心。”
女人没说话,也不管何德昀是否看见,眼泪汪汪的坐在视频的前面。
“你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我不走行吗?别人欠我的钱不还,我欠了别人的别人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要债。”胡建明斜靠在墙上,默默地抽着烟。黝黑的眼圈,似乎很难睁开,眼角很深的皱纹紧紧地挤在一起。她的哀怜,更加让他心灰意冷。
她抚抚额头,视频里房间里幽深的灯光透着几许清凉,如梦如幻。
“别哭了,哭么事啰,老子又不会死。就是死了,你也用不着这么苦撒。唉——有时候老子倒真的想死死掉,就用不着天天这么烦了。”
“我要你回来。”
“我回去能做么事?本没有本,难道就靠你养着?”
“我这里还有两万元钱,你要是回来就给你做本钱。”
“老子啥好意思用你的钱?你要是真不舍得老子你就过来撒。你刚才也看到了老姐给我的钱。只要你过来,和我老姐一起做生意,我们不是就在一起了吗?”
女人苍白的嘴唇无力的张合几下,最后道,“其实你姐做什么事情我都知道,我劝你还是早点回来。”
“我做什么,一不偷,二不抢,正经做生意,难道比你让我回去接着赌不好吗?”
“你到现在还不跟我说实话,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我真的被你气死了!枉我这么真心地对你。”
何德昀扭头看了几次建明。只见他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烟在手上静静地燃烧,他冷漠而绝望,伤感又彷徨。
“好了,你不跟我说实话就算了,我好累,我休息去了。我不知道我明天还能不能醒,我睡觉了,晚安吧!做了鬼就去找你。”
说完,对面关了视频。
房间里鸦雀无声。胡建明使劲地用手托着脑袋,像是托着一脑子的伤心。房间里陈旧的地板砖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图案,让胡建明的心似乎随着这些图案在变幻着,最终沉入无尽的死水和黑暗之中。
总有太多的无奈围绕在我们身旁,让我们无尽地感伤着、烦恼着,或许只有去放弃?有时候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才能让人不再彷徨。泪水,忍不住也得忍;苦楚,咽不下也得咽;错缘,放不下也得放。挑着担子走人生,该丢的丢,该捡的捡!
胡建明默默地苦笑着。何德昀看着他,却不知道胡建明心里在想什么。何德昀心里莫名的失落,说不清为什么,心里不停涌起一阵阵的怕。他怕看到胡建明绝望的眼神,怕听到视频里女人的幽怨,怕自己再也扛不起葛颜红对自己的那份情谊,怕古欣兰会离自己而去,更怕胡晓春回来时她的整个希望都会落空。这期间,胡晓春打过几个电话,告诉何德昀:家里的存款都被父亲收缴了,后来她又让老公去把它拿了回来。告诉何德昀别担心她,过几天她就会回来了。只是家人的不理解让她很难过。人情的冷落更让她寒心。
“你知道我哥见面的第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吗?”胡晓春电话里问何德昀。
“不知道。”
“我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回来了?是不是没钱过活了?讨饭就知道回来讨啦?他也不问问我外面生活得怎么样。我嫂子总说我是被传销组织给彻底地‘洗脑’了。而且家里人把‘传销’说的很神,说传销组织里有一种神奇的‘药水’,他们让去了解的人喝上这种‘药水’,人就会像木头一样完全被他们掌控。你说可笑不可笑?”何德昀也觉得很可笑,许多事情神秘,不是事情神秘,而是听的人太无知。无知让不神秘的变得神秘了。行业之所以有如此的魔力,是因为社会对金钱价值观的崇拜和人们对财富的贪婪。
“行业是个照妖镜,它能照出谁对你是真好?谁对你是假好?”何德昀电话里回答道,“不要想得太多,当我们无法判断和选择的时候,就把它交给时间吧!时间是检验对错的最好尺子。”
“是的。”美妞在电话那边悠然感叹道,“以前都是我说我哥,因为大家成家以后,都是我在帮助他们,现在反过来了,忙还没有让他帮上,却先让他们冷嘲热讽个够。唉——想想真气人!他也不知道我是在为弟做着这些。如果他是我弟,我也会这么做的。”
“你是个善良的女人,相信你会得到好报的。事情办好了,就早点回来吧!不要想得太多!大家都想着你呢!”
“是吗?你有没有想我?别人想不想我没关系,我只要你能想我。”
“想着呢!天天都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