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信，你空间里那么多美女，你还会想我？只怕是又和哪个美女聊得不舍得站起来了吧？”“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这是做行业，多聊几个人过来，也是在帮你呀！我出局了，你也就会跟着出局呀！大家都有钱了，办点什么事情，或是相约去哪里玩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为我好，回去给你一点奖赏。我弟现在他怎麽样了？他过得还好吧！不知道他生活得习惯不习惯？”
“你就一百八十个放心吧！他好着呢！今天的菜就是他烧的，味道挺不错的。”
“真的吗？”
“真的。”
“那太好了，都是你何老师教得好。我这辈子最不放心的就是我这个弟弟。他现在和我弟妹弄成这个样子，家没个家的样子。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当初认可这个行业，多半也是为着他，他沉迷赌博，借了我们家五万元钱，老公从未提起过。我就想着怎么把五万元钱还给老公。另外也想着弟弟总这么漂着去赌，也不是个正事。行业里要是赚了，也给我弟将来留个后退的路。至于我自己，我从没想过要去赚那么多的钱。”
多么善良的女人！多么好的姐姐！何德昀心里就在想自己要有这么一个姐姐那该是多么地幸福呀！只是姐姐的这些心事，弟弟未必能懂，姐姐所做的一切，弟弟也未必领情。
胡晓春千辛万苦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带了回来——有些是五年定期的折子都当成活期取了。一回来，胡建明却吵着回去。
“老姐，我真的受不了这里的气候条件。我满嘴都是粑粑子，难过得要死。整天大便不出来。吃得也很不习惯。你就放过我吧！”原来，这些天一直和胡建明视频聊天的女人。寻死觅活就是要他会去。那女人是湖南长沙人，与老公的关系不是很好。她很清楚这边是在做什么？因为张庭去和她是网友，她从张庭去的口中知道了这里的一切。
“那你告诉我你回去做什么，你还回去赌吗？她让你回去干这个事情就说明她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男人去赌博。姐是女人，姐比你清楚。”
“我随便做什么，总不会饿死撒？就是饿死了，你也用不着为我难过。不值得，老姐为我这个人难过不值得。你要是觉得还有姐弟情，就对你侄子好点，我不是个好老公，也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儿子，好弟弟，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那不是好女人，我也晓得，但她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再说我自己又是个什么好鸟？我死也有个相陪的，路上不寂寞。”
一席话说得胡晓春泪如雨下。“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通过这几天的了解，何德昀觉得胡建明是那种离不开女人的男人。
最后，不管胡晓春怎么去挽留，不管何德昀怎么去做胡建明的思想工作。面对爱情，亲情和友情就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无助地看着胡建明扬长而去，胡晓春的泪潸潸而下，她几乎是依着何德昀的肩膀回到了房间。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
胡晓春睡了，眼里满含泪水，她瘦削的脸显得苍白而没有光泽，独自卧在墙角简陋的床上。房间里虽然摆了两张床，另一张床始终没有人去睡。兴义的房子很奇怪，总会搞出一些三角形和五角形的拐角地带，弄得床和家具很不好摆放。
在胡晓春的房里，只摆放了一张矮小的小方桌。她用钱很省，平时既舍不得买这样也舍不得买那样，她带来的衣服一部分堆放在何德琴的那张破衣柜里，一部分放在何德昀的衣柜里。房间里原打算废弃的一些床单和被套，都被她洗得干干净净，整齐地叠放在何德昀的衣柜里。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时髦，但都是些很便宜的料子。看得出这是个勤俭持家过日子的女人。
张庭去把何德昀叫到他的房间里，神情严肃地问，“她怎么样了？”
“刚刚睡了。”何德昀说，很感激他的这份关心。
“我是问她还会不会给她的弟弟和老公申购？”
“不知道。”何德昀边说边摇着手里的杯子，“有必要吗？既然她弟弟不在这里，要那份额就毫无意义。再说人家也是压箱底的钱，可以说是半辈子积蓄。”
“你在犯我来时同样的错误，知道吗？我刚入行的时候，现在出局的李悦就多次批评过我：心不狠的话是走不出这个行业的。没办法，你想走出去，就得拿几个垫背的，不然你就一辈子走不出去。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求财，不是来积德行善。你多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申购。”
“为什么不去善待每一个人？”
“网友有什么好善待的？人要是跑了，你做什么做？别儿女情长了。”
“谁儿女情长了？你瞎说什么啊？”何德昀有点不好意思，无力地辩解道，“我只是感觉人家千里迢迢，舍夫别子地投奔你，就不能让人家感觉孤单，是吧！多给她一些关爱，让人感觉咱们行业是温暖的。”
何德昀后面的话是在撂给张庭去听。
自踏入兴义以来，何德昀感觉上面对下面的态度，除了盯着下面因发展骗来的那点钱外，就是希望你乖乖地听话，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付出？而何德昀就是想改变这个态度，他希望他下面的业务员，能开心地从事着行业，快乐地走完整个过程。
张庭去没有去接何德昀的话，还是那几句话：“你多陪陪她吧！多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申购。古欣兰电话刚打过来，说是忘了你的电话号码了，她让我告诉你，你家里没钱过年了。”
何德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推开窗户，面对万家灯火，他想流泪。想想这两年，真的不知过的什么生活？到底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他们家这两年运气太差。他不知道来兴义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许他只是在逃避命运对他的惩罚，侥幸的希望在逃避的过程中获得意外的收获，从而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有人说：每一次放弃都必须是一次升华，否则就不要放弃；每一次选择都必须是一次升华，否则不要选择。何德昀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又选择了不该选择的，注定他将在黑暗中穿梭独行，在纠结中盼着天明。
第二天买菜回来，胡晓春扯扯何德昀的衣服。
“你说我真的要把我弟弟申购吗？”她信赖的眼神，无助的目光，何德昀不敢去看她。
何德昀低头犹豫了一阵道：“申购。”
“好！我听你的，我相信你。”胡晓春笑了。仿佛何德昀帮她解决了一个很大的疑难问题，而何德昀的心很疼，他到底要把她带向何方？在这个行业里，他能给予她多少？回想起她刚和他上网聊天时说的那句话：认识你真好。真的是真好吗？他有她想的那么好吗？何德昀感觉自己是个卑鄙的人，他在利用她的善良、信赖和感情，不择手段地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认识你真好！”简单的话语里包含着多少信赖和期待！而他能给她什么呢？空洞的言辞，遥远得孙悟空十个筋斗云也翻不到的承诺。只有知道如何停止的人才知道如何加快速度，而那时，何德昀只知道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下午，当胡晓春把钱打进大经理的账号后，换来的是两个所谓的营业编码。那两个给她办申购手续的经理紧紧地握着胡晓春的手说：“恭喜你！你又上了一个台阶。不过我希望你弟弟能尽快回来，大家一起来打拼。也恭喜你——你们家又多了两个百万富翁。”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里落进来，照在经理瘦瘦的，尖尖的脸蛋上，三角眼下的颧骨突起老高，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这是一群会吃人的魔鬼，他们在阳光下披着伪善的幌子，把自己的罪恶用美德的外衣掩盖起来。
胡晓春没有笑。她显得那么娇小，那么孤单。那一刻没有人会去帮助她，提醒她。何德昀用欺骗的手段把她骗过来，现在又把她放到了砧板上，他们在肢解着她，而何德昀就站在吃人的队伍里等着去分享她的头颅，四肢或是更让人兴奋的胸部和下体。行业的世界里就是这样！很虚伪！很残酷！
胡晓春默默地收拾了桌子，那一刻她在后悔。何德昀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他想哭，想流泪，但他不得不强颜欢笑的对胡晓春说：“谢谢你！是你让我升上了经理。也祝贺你！现在你可以准备升家长了。”
胡晓春静静地离开，轻轻地推开自己的房门。没有忧伤，有的是空落落的期待和憧憬。
何德昀很不放心，他跟了进去，尴尬地对她道：“你弟弟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
“真的么？”她淡然的目光变得靓丽起来，她抬起头笑笑地问。
“他和我说过，他也许会回来的，一旦他回来，就会做得比我们都好。他要是真的回来了，也许会好好做的，说不定他还会把他的那份申购款也带回来。”
腊月二十六，胡建明真的回来了。胡晓春很开心地接待了他。何德昀估摸着他回去后那女的没有给他好脸色他才会回来的。于是就安排他和张庭去睡同一个房间，但胡建明没有去房间睡，而是选择了睡沙发。
何德昀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和张庭去睡同一个房间。胡建明上次在这里的时候，何德昀和张庭去睡同一个房间，而何德昀选择了睡沙发是因为他闻不惯张庭去房间里的烟草气味。
张庭去烟瘾很大，每日没有三包烟过不了日子，而且夜半看电视看得很迟，这严重影响了何德昀的睡眠。另外的一点，睡沙发其实比睡床上暖和。冬天天气冷，何德昀又很怕冷，床上只垫了两床薄薄的被子，这根本没有睡沙发的海绵垫舒服暖和。
胡建明睡沙发，何德昀也没怎么往心上去。
一心想着带他去多听工作，但胡建明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他依然纠结在女人的情感之中。对行业也一直不太认可，总觉得这东西太虚，还不如赌桌上来的实在——押下去了，输赢二一添作五，成功有50％的希望，而这种东西数字是诱人的，实际上却是很渺茫，有太多太多的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