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了陪陈总才留在这里的，发展不发展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也就申购了一份，陈总回去我也就跟着回去了，这钱没那么好赚。”
“是的。还是你聪明，想得开。”
“老乡，你可能还不知道，没来这之前，还在杭州的时候，我和陈总就已经认识。”杨春花一边帮何德昀铺床一边唠叨着。她带着一点鼻音的家乡话，让何德昀想起刚从兴义回去不久的往事随风。他是多么地希望想她能过来！
“我还以为你们是在兴义认识的呢。”
“不是，我是先认识陈总的外甥，再经他外甥介绍认识陈总的，我离婚七八年了，其实陈总也离婚了。”
“那他怎么说自己没离婚呢？行业里的人多是没离婚而要说自己离婚了，目的就是希望说自己是单身从而更好地去邀约人。”何德昀不解地问。
“这你就不懂，我们是老乡，我跟你说吧！也不怕你笑话。陈总很讨厌张盈，要是陈总不那样说，张盈就会死缠着他。”
“不会吧！张盈老公就在身边呀！”何德昀说。他知道他这个老乡和张盈一家子有着很深的矛盾，但具体是怎样的矛盾他就不太清楚。
在接何德昀过来的路上，陈榆木就曾咬着何德昀的耳朵说，“何老弟呀！你好好做，把我这人接好了，以后我约来的人都会放在你的下面，我不可能往张庭去下面去放。那家伙带不好人。人约过来，我们就要对他们负责，你说是吧？”
何德昀暗哼一声，心想别当我是古欣兰了，你这种空头支票拿去骗三岁孩子还差不多。首先你这家伙接了20多个网友，只成功了张盈一个人。其次是你放在我的下面也就是放在张庭去的下面，东西从米缸里放到谷缸里，没什么意义。真是三岁的孩子骗大人，我也懒得和你计较。
但何德昀装作相信的样子，心里的不屑和不满一点没流露出来。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为了彼此之间相处得融洽一些，很多时候大家都不愿意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杨春花铺好床，却没有马上离开。她在床沿上坐下来，接着又道：“就是呀！自己的老公在身边，她还那么不要脸，正月初一就往陈总的手机上发短信，说什么爱呀！想呀！我看看都觉得脸红。”
“你是怎么知道的？”何德昀随口问。
“那天陈总去医院打吊针，手机丢在家里了。我见有个未接电话，就打开看了一下——怕行业里的人找陈总有事，谁知道看到的都是肉麻肉麻的短信，都是那个女人发给陈总的，陈总一个也没回。”
“不会吧！”何德昀故意装着不信地说，这样好激发她继续说下去。其实何德昀在第一次了解行业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这两人的关系，只是这种事情要想找证据就很难，永远只是猜测。永远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你不信？我要是说半句谎言，出了门就给车子碾死。”杨春花发着毒誓。
见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何德昀忙说：“我不是不信，而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就是呀！当时把我气得差点就吐血，胸口到现在还疼着呢。她老公在身边，她也一点不顾忌，她老公叫罗什么来着？”
“罗清水。”何德昀提醒她说。
“你说现在这男的一个个是怎么了？王八一个个当得这么心安理得，张庭去是这样，罗清水也这样。”
“这要问问你们女人是怎么了？”何德昀笑着说，“十个王八九个刁，没有一个是真孬。”
“你说说看，她老公就在身边，我和陈总又是公开的恋爱关系。行业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我是陈榆木的老婆，我们同吃同睡，夫妻相处。她还要那样做，她无非就是想陈总口袋里的那点钱。”
“陈总会给她钱吗？”
“怎么不会？陈总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什么口才，长得也不咋地，但对人可大方了。”
何德昀心里想，我知道个屁！我从没看见他怎么个大方法。李长春体系，下面每每有一个人申购，李长春都会请他体系里的每一名业务员加餐一顿，偶尔还会请下面的人出去小聚，去游玩。他陈榆木呢？来这么久了，没见他组织过一次活动。也许他只是对女人大方吧！现在重色轻友的男人是越来越多了。
夜深了，杨春花难得碰上这么个老乡，话匣子打开就像开了闸的江水，说起来也就没完没了。何德昀感觉有点冷，也不管杨春花在不在房间里，脱了外套，把脚放被窝里捂着，人靠在床上，听杨春花继续唠叨。
“她总是找各种借口向陈总拿钱，一下子说什么接新人要开包厢，一下子又说要买水果，一下子又说请人吃饭。陈总那个傻瓜，一拿就是两百，三百。刚来的时候，陈总一拿就是五百，那时陈总还有点钱，现在陈总杭州的工程没做，陈总自己也没钱，还要从我这里拿钱用，我供着他，他却往那个女人那里倒贴，你说可恨不可恨？”
何德昀没说话，静静地聆听她的倾诉，也许正是何德昀这样认真聆听的态度，打开杨春花埋在心底里太久的委屈、不满和怨恨。
“她以为她发展得很好，她发展得有什么好？把自己家的亲戚都骗过来，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我要是如她那样，早把我弟我哥他们叫过来了，但我不想那么做。我只申购一份，就是在这里等着陈总出局。我觉得这东西钱是真的，但没有那么好赚。我现在主要在经营我的网店，网上卖化妆品。”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总不见你去大平台玩，也很少见你出现在KTV里。”
“是的，我不怎么出去，偶尔出去一下，也是陈总逼得没办法才去的。我要是像她那样，随便哪个网友过来，就跟人上床，也不管老公是什么感受，发展得说不定比她还好。这个行业，那些发展好的女人，没几个不是陪人睡觉睡出来的。陪人睡了，结果人家还没有申购，只有她那个傻子才干的事情。”
一年半的时间，杨春花下面一个人没有，但她说的这些话，何德昀真的就很相信。外貌上，杨春花远远胜过了张盈，气质和谈吐就更别说了。她们一个是天空里飞的白天鹅，一个就是粪坑里蹦跳的癞蛤蟆。这也是何德昀不明白这么一个女人，怎么就看中陈榆木这样的男人。
“她仗着这里亲戚多，正月初三我只是去告诉她，让她以后别再往陈总手机里发短信，她居然还想过来打我。当时我就站在那里，看他们谁敢动？没想到张盈那个女人还真的动起手来。”
说着话，杨春花捋起衣袖，让何德昀看她胳膊上的伤痕。
“你看吧！那个女人还真心狠，一下子就把我撂在地上。我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妈的个疤子，跑到兴义吃这么大的苦头，想想真的不值。不过，我也没那么好惹，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她大腿拍过去。要不是怕闹出人命案，我真想一砖头拍碎她的脑袋。你看！这肩头，到现在还疼着呢！”
随着她的述说，何德昀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也慢慢为眼前这个老乡感觉不值。她在争什么呢？她又在守什么？如果她不理智，一砖头真的敲在张盈的头上，结局将是怎样就很难说了。
昏暗的灯光照着乌青的伤痕，白的更白，青的更青。何德昀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服，帮她遮盖了裸露的肩头。杨春花忽然望着何德昀问道：“你这样放弃教书来从事这个行业，你觉得值吗？”
何德昀没有回答，过了一会道：“有时选择是一种无奈，就比如说离婚吧！谁也不想选择它，最后不得不选择离婚。结婚是自己的选择，离婚则是命运的安排。”
听了何德昀的话，杨春花陷入淡淡的沉思中。她依然坐在床边，眼睛盯着脚边的地上，嘴里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我以前那个老公也没什么不好。不管是人的长相还是口才都远远胜过这个。我只是讨厌他太听他父母的话了。”
“听父母的话好呀！这就说明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要是连父母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你觉得他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吗？”
杨春花没吭声。也许她是因为婆媳关系不和而选择匆匆离婚；也许是因为心灵太过寂寞，才要在这里捍卫和争夺。放弃不该放弃的，坚持不该坚持的，幸福就如手里的鲜花，要不了多久就会枯萎。
“他结婚了吗？”何德昀关切地问。
“早结婚了，离婚的时候死活不同意，没想到真离了，不到半年就结婚了。什么狗屁爱情，说白了，就是两个人彼此需要，一起过日子。”
杨春花有点忧伤，何德昀再无语。夜出奇地安静，把寒冷一阵阵送来。现代人总喜欢把离婚挂在嘴边，离开了谁谁都能活下去。人们总觉得雨过之后就是晴天。如果雨后还是雨，忧伤之后还是忧伤，离别之后还是离别呢。再回首，是否真敢说放弃无悔？
中国男人配不上中国女人”，网络上这么说，行业里也有相同的感叹。是不是这样，看完下面的故事，大家自己做个评判。
新人已在路上，这里正按着行业的工作程序，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会前会开完，杨春花安排好各人睡觉的房间后立马问何德昀：“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我觉得不妥，你让新人和我睡同一个房间会影响到新人的情绪，我的经验告诉我，新人来了，最好是让他单独睡一个房间。”面对房间里的三个女人，何德昀很快地否认杨春花的安排。何德昀还记得第一次给胡剑圣打配合也是这么安排的，结果两个陌生男人虽然是表面做得都很客套，心里却各怀心事。在彼此接电话时的不自然让新人充满恐惧。
“只有这么多房间，他不和你睡就只能让他和我们三个女的睡！”
“我只是觉得不好，具体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何德昀站在那里无所谓地说道。他本来想违着张庭去的意思，尽量帮陈榆木把这人接成功，那样的话陈榆木这条线就会在发展中争取和他保持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