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挣扎几下没有挣开，脸憋得通红，两只眼睛瞪着何德昀，他的喉咙依然被何德昀用锁喉拳紧紧地锁在那里。刘云忙上前劝何德昀放开。何德昀见新人在翻白眼，怕闹出人命就麻烦了，忙松开锁着新人喉咙的那只手，另一只手依然将新人的手腕紧紧地抓住。
新人喘了几口气，“你放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听不听没关系，没人强迫你。但你别在这里闹事，大家都不是小伙子，都是为人父母的人了，有事说事，有理讲理，你这样动不动就要去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刘云忙将他带去他睡觉的房间里。何德昀走近胡晓春身边，见她一脸的委屈和沮丧。
“中午的饭帐是他结的吗？”何德昀问。
“别提了。”胡晓春有点不好意思。
“怎讲？”
“是我付的，他买包烟还是问我借的钱，烟钱到现在还没还给我呢！”
“不会吧！”何德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晚见他的第一眼就感觉不对。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声音怎么和电话里不一样，样子和照片也不太一样。哪有这么说话的？而且一进房就说：‘现在可以亲嘴了吧！’他没经我同意就去打开你的房门，我就很恼火。一眼看见就觉得这人没戏，所以也就没带他去万佛寺。”
“他给你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
“那他还说过来找老婆？就凭一张嘴两条腿就想把老婆抱回家？天下有这么好找的老婆？他以为他是潘安还是宋玉？”何德昀嘟嚷着。说到此，何德昀觉得新人的身份很值得怀疑。
也许这是个欺骗女人依靠女人来讨生活的闲职男人——他在情缘网认识胡晓春后，以为是找到一个经济实力不错的离婚女人。然后马上给自己粉饰一个相当不错的身份，想以此博得女人的好感，然后让女人以身相许，让女人对此抱着幻想，当女人真动感情以后，他就会找出种种借口向女人借钱。
当他听完第一版工作以后，觉得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觉得自己掉进了“传销”窝点，所以反应也就特别激烈，别人讲什么他都不信。骗子整天在骗人，自己每天说着骗人的谎言，所以也就认为他人是在骗人了。
过了一会，刘云走了过来，轻声地嘟嚷着，“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坏？我做行业这么久，还没见过脾气这么坏的男人！看他外表倒斯斯文文，一副书生的样子！”
“他现在怎样？有没有捡东西打算离开？”
“躺在床上玩手机。”
“不会吧！都这个样子了？他还不打算离开？”何德昀皱着眉头，他真的猜不透这男的到底是什么来路，心里又是怎么想的。看他外表不像是那种蛮横不讲道理的人呀！
据胡晓春反映，新人说他曾被朋友骗去了解过“传销”，和现在的这种“传销”不太一样，一进去包和身份证就被他们拿去，然后是听大课，一个讲师在上面讲，许多人在下面听，另外他们睡的是地铺，许多人聚集在一个屋子里。
新人既不听工作，也没打算回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何德昀和胡晓春百思不得其解。刘云因自己体系里很多事情，于是匆匆回去。为了不给新人造成她回房的感觉，刘云没有拿走被套等物品。回去后，刘云就打来电话，让胡晓春和新人再沟通沟通，争取把人留下。
“我们约一个人过来不容易，既然来了就尽量争取。谁都是从不认可到认可的。如果来了就能搞定，这样的好事也临不到我们这些老百姓，是吧？不过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你只管说。”何德昀说。
“我觉得那人的身份很值得怀疑，真像他说的那么大的一个老板，怎么两天时间没听他接一个电话？”
“我也早怀疑了。虽然从他的衣着和外表看很像一个老板，但言行和出手一点不像个老板。”
当晚，以防万一，何德昀忙让欧阳回房，晚饭之后又将厨房里的菜刀收藏好，叮嘱胡晓春一定要关好房门。又怕新人夜半出走，于是把客厅里稍稍值钱点的东西都收到何德昀和欧阳睡觉的房间里。
接下来，何德昀和胡晓春几次想再谈谈行业知识，但每次一开口就被他打断了，他根本不想去听。
“既然这样，我想你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你回去吧！免得耽误你家里的事情。”何德昀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回去可以，你让她把我回去的车票买好，我没钱买车票了。”新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何德昀很想发火。
这次倒好，碰上一个敲竹杠的了。何德昀恶狠狠地问：“凭什么要让她给你买车票？”
“就凭她骗了我呀！没让她赔我来时的车票已经够客气了。”
“你想得美！”何德昀真想过去踢他几脚，但真闹起来对自己十分不利。
“那好呀！你们要么把我弄死，要么就去派出所报案，反正我是光棍一条，怎么死都无所谓。”
“你他妈的就你这样的德行还找老婆呢？”何德昀忍不住骂出了粗话，“人家过来看一下网友，腊肉背了一蛇皮袋。你他妈的买包烟还要问女人要钱，你那手上的都是拿来骗人的吧！”
“你们不就是靠这样骗人吗？”
两个人这样吵着，胡晓春走上来，“好了，好了，别争了，不就一百多元的车票吗？我一个女人，这钱我出得起，你把身份证拿来吧！我去给你订车票。回程的车票是两日以后的。这两日他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何德昀时刻提心吊胆，生怕他夜里会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临走时，新人拿出自己的钱匣子，翻出里面十几元钱给胡晓春看，然后问胡晓春能不能再给他一点钱让他坐出租车。
何德昀刚想说什么，就见胡晓春拿出了一百元递给他，然后说：“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老乡，你能从家乡来看我，也是一片心意，这点钱你路上买点吃的吧！”
何德昀听了，有点生气地说道：“你没来之前，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早告诉过你的老乡，让她阻拦你过来，可是来不及了，你自己做事情这么冲动，你还想怪谁？大家都不小了，这种无赖的把戏咱们就就不要去玩了。”
何德昀还想说公司早想让你立马走人，是胡晓春求情才让你留下来在这里多住两天。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新人把钱装进了匣子里，接着玩他的手机。何德昀一肚子恼火，看着欧阳说：“现在在我们浙江空架子老板多的是，别看他们穿品牌，戴品牌，其实他们欠了一屁股的债。”
总算把那人给送走了，何德昀一身轻松，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又感觉自己在和那人的较量中，一点没有风度。倒是胡晓春，表现出一个女人少有的善良和度量。
送他上车的时候嘱咐他上了火车记得给她发个短信过来。等到夜里11点30分，也没接到他的短信。胡晓春放心不下，就打了两个电话过去，新人居然把它挂了。于是，胡晓春又发了个问候的短信。结果新人回了个短信：老子要不是看在老乡的面子上，和你没完，你有完没完？
看着这条短信，何德昀觉得男人的脸都被这家伙给丢尽了。
“宏观调控”的风声依然很紧，许多体系房都被查封，许多人不得不回家躲避风头。何德昀很想回家，但欠下的那些债务让他无法回去面对，不赚到钱——没钱还清那些人的债务他是没法回家了。
白天就躲在体系房里，不敢弄出大点的响动，一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就赶忙把耳朵竖起来，聆听外面一点一滴的动静。买东西吃亏了，从不敢去据理力争，因为大家都不想让自己出现在国家公职人员的面前。夜晚房间里很少开灯，趁着天还未黑弄点吃的，然后就窝在房间里上网或是玩手机。
经理会上，大经理反复强调：低调做人，夹着尾巴做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而“坚持”和“听话”是每位行业人员反复挂在嘴上的两个词，既是对他人的鼓励，也是给自己的安慰。
清水涟漪的匆匆一别，加上胡晓春接人的失败，彻底击垮了何德昀和胡晓春。所以当胡晓春的另外一个网友带着朋友赶到曲靖给胡晓春打电话时，胡晓春问何德昀怎么办？接还是不接？何德昀已提不起一点激情，他只是打电话去问陈榆木，上面依然是：这种时候不能接人。
何德昀和胡晓春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建议：两个人一起过来很难搞定，接也是白接。
生活还得继续，行业还是要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何德昀感觉浑身乏力，他现在一点事情都不想去做，腿一走一瘸的，只得斜靠在沙发上，电视放在那里，何德昀用手机上线，把那些不怎么上线，回话又不积极的网友一个个拉进了黑名单，那些在线聊天积极的才去回她们一下。
下午四点，何德昀接到一个来自湖南长沙的公用电话。刚开始，何德昀以为是商务性的电话。后来才听出是清水涟漪的，她说她和她的朋友打算在长沙再玩几日就回去了，并告诉何德昀这两日她也一直在反省，觉得她自己太冲动了。又说她不想听的时候，何德昀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想，让她感觉孤单和无助。
晚饭后，古欣兰电话打过来，催何德昀抓紧卖掉一套房子。何德昀想想也是，再怎么不舍得也必须卖掉一套房子，以缓解经济上的压力，不然人会被逼疯掉的。孩子没有生活费，这里又交不出房租，房子按揭款没有钱缴。想着这些，何德昀的心里只剩一个字——“愁”，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赵丽又电话打过来，说她的那份要拿来转让。她不想做了，约了那么多人过来，结果全部失败，加上这次“宏观调控”给她的感觉是这东西风险太大，说不定会让自己吃牢饭。
要想转让，除非你自己能找到一个替死鬼，不然上面人是绝对不会约人帮你转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