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接过何德昀手里的剃须刀,用心地在何德昀的脸上刮起来。
尹子慕想起小时候帮父亲剃须的情景。只要见父亲刮胡须,她就会坐到父亲的腿上,抢过父亲手里的剃刀。然后父亲就会乖乖地伸着脖子,由她拿着剃须刀在脸上磨来磨去,而且听话得像是她的孩子——让他把脸怎样放他就怎样放。
刮完之后,父亲喜欢拿脸蹭她的脸蛋,然后问,“扎不扎?”如果她回答“扎”,父亲就会让她接着刮……
尹子慕陪着何德昀来到了诊所,医生测量了体温和血压之后,初步诊断为感冒,于是开了点药,又把盐水给挂了上去。何德昀靠在那里打吊针。
“你一个人行吗?”尹子慕看着何德昀柔声地问道。
何德昀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说,“放心吧!你去忙你的事情。”
尹子慕起身,拿起她的挎包,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何德昀,冲他笑了笑。虽然笑得有点勉强,但眼神里的期待和鼓励,何德昀读得非常明白。
何德昀斜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他需要好好地休息——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只有身体好了,他才能把握一些东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和幻想。
诊所的医生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看病、打针、拿药甚至扶病人去厕所都是她一个人在完成。见她如此地忙碌,有个病人问:“你怎么不请一个护士来帮你呢?”
“怎么请得起哟?”
“医生最赚钱了,怎么请不起?”
“那是你们病人看医生,现在最赚钱的职业应该是老师!”
“不会吧!”何德昀在旁插话。一瓶盐水挂下去,何德昀头不再疼,只是一两声咳嗽,额头湿湿冰冷的感觉。
“怎么不会?现在家庭,收入的一大半都通过孩子之手送到老师的手里。我们这里的老师,个个都带着学生,除了工资收入,带学生这块收入相当不菲。”
“你们这里带学生怎么收费?”
“不一定,有的老师收得高一点,有的老师收得低一些。”
“一般是多少呢?”
“一般是每月伍佰元左右。”
“我的儿子就在补习班,每学期2000元。”
医生的话让何德昀想到自己还是带几个学生算了。去厂里上班?自己要技术没技术,要工作经验也没什么工作经验。体力活腿不行,手上活手又不行。
中饭的时候,尹子慕看好了房子。二楼,一厅一室一厨一卫,每月租金800元。房东是个朴实的农村老太太。这里是济南郊区的一个工业小镇,厂房林立,外来务工人员多于当地人口。河道处处是污水,大街上到处是乱扔的垃圾。
见何德昀同意租下这房子后,尹子慕便动手开始收拾起来。房子很久没有住人,里面满是以前房客留下的垃圾和灰尘。白墙壁上满是记号笔乱涂乱画的结果。
要是手头松点,用点白胶水把它粉刷一下。何德昀心里暗想,而眼下只能将就着。尹子慕手脚麻利,何德昀几次想接过她手里的活,都被她屡屡拒绝了。
搞卫生间和厨房里的卫生最令人头疼,厨房里到处是油污,卫生间的抽水马桶原本是陶瓷的,现在看去就像是刚出土的青铜器。尹子慕用清厕剂喷上,过了一会先用刷子刷,稍微见点白色,但看去依然很脏。于是第二次,第三次……最后,尹子慕用塑料袋包住自己的手,抓住清洁球,把手就伸进了马桶里。
最后总算把一件刚出土的青铜器恢复它以前的庐山真面目。
望着渐渐清爽的房子,尹子慕和何德昀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两人忙去宾馆里退了房子。因为过了中午12点,宾馆硬是从他们的押金中扣了半天的房金。尹子慕想要理论,何德昀阻拦了她。没什么理好讲,钱到了别人手里,理就在别人那里,讲理只是在浪费自己的口水。这点小钱,去争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又去添置了厨房用具和床上用品,一种家的感觉就来了。
一个人不管走到哪里,都需要有一个家,可以遮风,可以挡雨,可以吃饭和睡觉。
第五天,尹子慕找到了工作,在一家足浴中心上班,保底工资四千,另加提成。那种地方,就看自己了,想染黑自己很简单,保持自己纯洁的心也不是不可能。因为现在社会,谁也强迫不了谁,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是要想不被诱惑就看你有多大的定力。
改革开放,西方思想在中国泛滥成灾,许多人摈弃了传统美德,仿效西方,口袋里装了钱就想着要去找情人,包二奶,找小三。
何德昀相信尹子慕。二十八岁的女人,经历过婚姻的失败,就会看清许多东西。那些世人苦苦寻找,整天惦记的金钱。在经历过生活磨砺的人的眼里就没那么重要。
《茶花女》书中有一句名言:“金钱是好仆人、坏主人。”是做金钱的主人,还是做金钱的奴隶,这反映了两种不同的金钱观。我们的生活绝不是只要拥有高档的物品就一切美满了,因为幸福的生活除了物质享受之外,精神上的愉快也是必不可少的,甚至更为重要。
革命战争时期,有些革命青年甘愿放弃城市的优裕生活,到延安去睡土炕,吃小米;解放初期,许多侨居海外的科学家,舍弃洋房、汽车,回国住集体宿舍,骑自行车,他们的薪金少了,物质生活水平降低了,然而他们却感到更幸福。
可见,一个人即使缺少钱,但他为了某种高尚的理想而活着,那么他是幸福的。
尹子慕的工资是高的。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会有这么高的工资。去那种地方消费的最多的有两种人。
一、自己不用付钱的人,也就不拿钱当一回事。
二、很有钱的的人,也不拿钱当一回。
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国家,赚有钱人的钱肯定比赚穷人的钱来得简单,来的快。
尹子慕每天十一点半才回来,何德昀也很快招到了学生。那位医生听说何德昀带学生,就用谎言把儿子骗到何德昀租的房子里。说是带他出去吃烧烤,结果一下车子把孩子带到了楼下。孩子疑惑地问他妈: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烧烤呢?
“上去你就知道了!”母亲笑着对儿子说。
孩子一见到何德昀,拔腿就想溜,母亲一把抓住了他。
“干嘛见我就想跑呢?”何德昀笑着问。
“老妈骗我。”孩子有点羞涩地回答。
母亲站在门口,孩子知道已无法逃脱。
“骗有两种,一种是善意的,一种是恶意的。骗也分对象,对那种不识好歹的孩子,要么强迫,要么欺骗。而骗你的,不是你母亲,而是你自己贪吃的嘴巴!”何德昀拿出兴义做行业时练就的嘴巴皮子。
“反正我就是不补习。”孩子倔强地说。
“你补习不补习和你妈的关系不大,你只是在拒绝母亲给你的世上最美的东西。这东西到底怎么样?你没看到就要放弃掉和你刚才被母亲用一只烧烤就把你带过来是一样的草率。”
孩子突然安静下来。“来吧!我们先看看你妈带给你的是怎样的礼物?”说着话何德昀冲着孩子的母亲丢了个眼色,孩子的母亲立马转身下楼。孩子还想跟下去,却被何德昀给揪了回来。
接着用讲故事的方式教了孩子几个单词,又是唱歌又是跳舞。
孩子被何德昀这种奇怪的教学方式吸引住了,母亲接他的时候,嚷着说明天再过来。
尹子慕也是首次见到这样的方式来教孩子学习英语
“小哥!你这样教,我都想跟你学习了。”
“好呀!”
第十天,尹子慕给了何德昀一个电话,说是去上班的时候,路上看见了一则招聘老师的广告。
两个学生肯定解决不了生活来源的问题,何德昀必须去找一份工作。胡晓春电话中说米尔已经回去了。
下面是米尔的一些短信,基本可以了解何德昀离开后,米尔的思想变化。
不要以为走了不见人影,我就没办法了,我已经跟你老婆女儿通过电话了,你家在哪里我都弄清楚了,再不出现,我让你全家不得安宁。把欠我的都还回来就算了。
何德昀!给你机会来处理我们之间的纠纷,你却这样一走了之,躲起来,难道事情就会平息吗?骗我的感情要付出代价的,骗我的钱是要加倍奉还的,今天再不回来我就让你鸡犬不宁。
我一再强调不要欺骗,得诚实,可你自始至终就对我没说过一句真话。你就是不来不出现,行业也会还我一个公道。所以你来与不来,我都不悲不喜,我不会再发信息给你了,你也不用关机,好自为之吧!
何德昀!你这样逃避不但心里痛苦,而且以后的日子会让很多人都鄙视你的,你怪我没用,这都是你自作自受,我对你问心无愧。
何德昀,如果你执意要逃避问题,不回来承认错误,要用这种不想承担责任的态度来放弃行业,那么到时就怨不得他人了。我还真为你可惜。
三个月以后行业领导会公平公正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回与不回都是你的利益和损失。要知道,事情的恶化,都是在你和尹子慕发生不光彩的事又出逃,以及种种对我的欺骗才演变成这样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好好反省吧!不是人人都可以骗的,做人得真心实意。
回来吧!就这样走了不值得的。还是我走吧,也不逼你了,我去派出所说了,不怪你!钱?等有钱了再还我就是,我跟小草谈过了,你在这里她还是回来的,只是以后别再糊弄人了。我可能太冲动了,让你害怕,可是你也不要走啊!这样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就这样走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值得吗?回来吧!
你也许心中有恨。但是你还是回来吧!如果不回,那么我就把房子退了,东西就送别人了。想想就辛酸,一个家就这样没了。
你回来吧!我现在认认真真陪你做行业。一个家创立不容易,真毁了心酸
只要你回来,我不会让你还钱了,我去向上面认错。你回来吧!我们这条线不能缺你的!
只要你回来,小草还是愿意把儿子交给你的,你打她电话吧!好好说说,人都有过错的。她就是不来,我也会找亲戚来转你妹妹那份的。
今天就回来啊!我怕今天上面大经理开会把你除名。你叫尹子慕也回来吧!坚持了那么久就这样放弃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