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剪刀抢夺下来,厨房里已是一片狼藉,东西撒的到处都是。到处是碗屑碎片,海带和笋干被踩的一塌糊涂。
三个人都像是有点累了,喘着粗气。米尔依旧在那里啜泣,上身的衣服已被撕烂。
休息了十几分钟,彼此谁也不说话。突然米尔声音抬高八度,大声喝道:“尹子慕,你这个狐狸精!你给我出来。你明知道我就是冲着何总过来的,你还要和我抢,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以为你长得年轻,是吧!他就要你了?告诉你吧!他就是个骗子,是个里里外外,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任凭米尔怎么说,何德昀一声不吭。
此刻何德昀的心觉得无比地劳累,他觉得自己确实就是个骗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一个玩弄女人情感的伪君子,不仅欠了她们的钱,还欠了她们的许多情债。他很想哭一场。
“人情大似债,头顶锅盖卖。”
自己的梦遥遥无期,自己和身边的这几个女人,一个个的伤痕累累。回想自己母亲摔倒,手指断掉,绝望中被古欣兰拉进这黑色的人生旅途中,真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何德昀对古欣兰和林萍便有了咬牙切齿的痛恨。
想起那么多催债的电话,房子的按揭,还子读书的费用,无声的泪水从何德昀眼眶里流水。
何德昀揉了揉眼睛,无所谓地擤了一下鼻子。
这时,米尔狠狠地躲了一下脚,大声地说,“何总,何老师,何大骗子,还有尹子慕!你个狐狸精,你们两个给我个说法。我千里迢迢被你骗到兴义,掏肝掏肺地对你,你却这样来对我,你良心都让狗给吃了吗?”
“别这样。”何德昀走过去,他想搀扶起坐在地上的米尔。米尔推了何德昀一下,声嘶力竭地喊道:“别碰我,想想你都让我恶心!”
何德昀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无助的地看着米尔。
“你说!”米尔指着何德昀的鼻子问,“你打算要怎么处理?”
“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何德昀无力地辩解。
“我眼睛都看见了,难道让我看见你们脱光了躺在一起才叫真的?”米尔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何德昀皱着眉头。
“你做都做了,还怕我说?”米尔坐在地上。
“我没有做!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何德昀有点发火,他觉得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栽赃,实在是冤枉。
“你没做?我冤枉你?就你两那样的眼神?骗鬼去吧!鬼才信呢?”
“信不信随便你!”何德昀不耐烦地说。
“好呀!何德昀,我要让你行业做不成!”米尔突然止住了啼哭,手指着何德昀一字一句地说,“别以为每个女人都能骗,既然你骗了我,你就得付出代价。我要让你去坐牢!”
“做不成就不做呗!”何德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这让米尔更加生气。
“你,你和尹子慕得赔我二十万,赔我二十万!”
“别说二十万,就是两万,两千,两百我身上也没有。”何德昀嘟嚷着。他说的是实话,为了把小草接成功,何德昀已经倾其所有,短短五天时间,3000元钱就捐给了当地政府和人民。儿子这个月的生活费他还没打过去。他在想等小草回来了,把何德琴那份转让出去。
何德昀在电话里和小草商量好了,小草愿意以五万元转何德琴那份,再加上她儿子那份的提成,不仅可以还米尔的一万五千元、老郑的五千和几个月拖欠的按揭款,还可以有一点钱放进股市里。
自从古欣兰把他的那点钱捣鼓出来,他的证券账号里只剩一元贰角。何德昀只想这次接成功了,股市里放一万元进去,那样的话,他只要短线进出,每月的辛苦钱和零花钱还是有的,更何况大盘现在在1900点运行,只要有钱,股市几乎是零风险投资。他的黄河旋风当初要是不走出来,差不多已给他带来翻倍的收益。
“你们有没有钱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管。既然我什么也没得到,那就拿钱开路。”米尔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就去卫生间梳洗。她想明白了,在感情上,她不可能有什么收获。自己这近两个月的付出不能白流?无论如何,她得让何德昀赔偿,绝不能轻饶了这对狗男女!
留在行业里?不,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这个行业。这些骗子、疯子和傻子们,尽管把行业吹得天花乱坠,她米尔绝不会去从事这种骗人的行业。她骗不来人,更不想去害人,更甭说是自己的亲人了。
与传统传销“骗新人、限制人身自由、叫家人汇钱”等手段不同,1040工程采取的是以“购买份额”多少来决定成员“地位”的模式发展下线,其成员明显具有“高收入、高学历、高情商”的特征;而他们的掳获目标,也多是全国各地“成功人士”、“优秀人才”,其中不乏离退休的政企干部。
传销正在这里变异,走向高端;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素质相对较高,所以他们才懂得国家政策的重要性。
合肥是传销份子的主战场,差不多三年前开始的,广西是老早前就有,她有个朋友在里面做了两年,花了十几万,自己还为自己的下线出钱,在他们看来申购的份额和自己的下线越多越好,太执迷不悟了,
“想好没有?”米尔走出来。看见正默默清理着地面一片狼藉的何德昀,冷冷地说道。
何德昀停下扫帚,淡淡地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说!”米儿停下了脚步,坐到何德昀对面的沙发上,扯扯撕烂的上衣,遮住裸露的肩胛骨。
“你真要那二十万也可以,但必须等我出局以后。”
“等你出局以后?”米尔凝视着何德昀,这个曾让她神魂颠倒的男人,此刻是那样的猥琐和可恨,“那要等到何年马月?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们说的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可出局的神话?你别做梦了——你五年能走出这个行业,已经是祖上积德了。二十万,一分钱也不能少。”
“但我现在真的一分钱没有。”何德昀无奈地摊摊手,“要不这样吧!我欠你的钱,下个月还给你,至于你要的那二十万只有等我出局以后。”
“你不欠我钱,那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用的。现在这二十万是你对我的精神赔偿,因为你伤害了我!”
“你讲点理好不好?”
“是我不讲理还是你没了良心?”米尔浑身颤抖,随手抓住一个沙发垫扔向何德昀。
何德昀身子一侧,沙发垫碰上屋角的那盆吊兰,花盆倾斜,咚的一声滚落在地板上。吊兰的叶子像墨鱼般地匍匐在花盆滚落的地面上。
“好了!好了!是我良心,这总可以了吧!只是我现在真的身无分文。”
“我管你有没有?限你三天时间,二十万交到我的手上,不然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米尔说完就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
何德昀傻傻地坐到沙发上。天渐渐地暗淡,四周非常寂静,可以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擂动。他只想这样静静地坐着,让黑暗吞噬自己,品味时间一分一秒地消失。
这样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米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手里提着她的蓝色挎包,凶狠狠地说:“我现在出去,你们商量一下,怎么还我二十万元钱?
“你去哪?”何德昀问道。他想用软政策先稳住她。
米尔冷冷地答道:“我去哪用得着你来管吗?”说完重重地把门带上,咚咚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的过道里。
尹子慕从房间里才走出来,神情沮丧,就像没睡醒的样子。何德昀尴尬地冲她笑笑。
“都是我不好!”尹子慕后悔地自责,“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我呀!”
“现在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
两个人没再说话,也没开灯,倦卧在沙发里,静静地等待事情的发展。门开了,无声无息,从外面飘进来一头乌黑的长发。
“人都去了哪里?”长发垂挂下去,来人像是在弯腰换鞋子,然后摸黑到开关面前。灯亮了,尹子慕和何德昀依然在沙发上。
“你两在搞什么?也不开电灯!黑灯瞎火的吓我一跳。家里这是怎么了?”胡晓春望着客厅里狼藉一片,又看看沙发上一声不吭的两个人,有点紧张地问。
“出事了。”何德昀挪了挪斜躺在沙发上笨重的身体,然后简短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胡晓春。
望着狼狈不堪的何德昀,又看看束手无策的尹子慕,胡晓春一点不觉得奇怪,这样的事情,她出去打配合时,听到的看到的实在太多。
“你两还没有吃饭吧?”
说着话便走到厨房里。那里的情景让她无法生火做饭,胡晓春只好又走了出来,对着何德昀和尹子慕说,“你两起来吧!洗一把,然后去吃饭,饭吃了再说。事情没什么,她闹两天就过去了。”
见两个人一依然没动,胡晓春走了过去,拉着尹子慕的手说,“妹妹你先起来吧!碰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女人先要稳住自己,不能给男人添乱子!”“可是我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
“没有也要去吃!”
胡晓春几乎是把尹子慕抱了起来。何德昀提了提神,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先到厨房里收拾那些倒掉的东西。
“何老师!你先带尹子慕去楼下吃饭,这里的事情交给我。”胡晓春平淡地说。
在饭馆的门口,何德昀拨通了米尔的电话,电话里立刻传来声嘶力竭的声音,“你还打我电话干什么?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靠女人吃饭的家伙!”
“你在哪?回来吃饭吧!”何德昀疲惫地说道。
“我在哪关你屁事!你和那个狐狸精一起好了。告诉你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少了一分我都让你没法做行业。”
何德昀心里清楚,米尔的话绝对不是恫吓,她只要去派出所说出事情的经过,他辛辛苦苦建立的这个体系就会不保——上到陈榆木下到杨军等人,都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不仅自己的妹妹、古欣兰和舅子的钱打了水漂,前期的努力也都付之东流,其他的人也会如此,加在一起,又何止二十万?
权衡之下,何德昀不得不向米尔哀求道,“你先回来,你这样躲在外面,我很担心,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