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给我假惺惺的，你这个伪君子，大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说完便挂了电话。
何德昀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尹子慕茫然地看着何德昀。
“我们先吃吧！”何德昀故作轻松地说，然后快步走入饭店，找了个靠窗户的桌子坐了下来。
尹子慕没看菜谱，也没点菜。她知道何德昀身上没几个钱。大街上任何一个乞丐都比现在的何德昀富有。“我不想吃，我们就吃点粉皮吧！”
粉皮在兴义是最便宜的，四元五一碗。何德昀感激地看了一眼尹子慕，没再言语。
何德昀一边吃着粉皮，一边拿眼不停地瞟着窗外行走的人。他希望米尔能自觉地回来，他再慢慢地和她沟通解释，他是有妇之夫，他不可能和她结婚，对她的情，他充满感激，他会用其它的方式来报答她。
伴随着面前粉皮的消失，何德昀的心变得焦虑不安起来。尹子慕将碗里的粉皮倒了一半在何德昀的碗里，“我没胃口，小哥！真对不起。”
“别说话，你叫我小哥！你就是我妹妹，不管妹妹做错了什么，哥都会替你扛着。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只要好好做行业，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尹子慕把手伸过来。何德昀握着她的手，在上面轻轻地拍了几下，连忙放开。一碗粉皮下肚，何德昀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脚下也有了力气。走出饭店，他忙拨了米尔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子慕！你先回去吧！我四处找找，说不定能在哪里碰上她。”
“我陪你吧！小哥。”
两个人先去美好家园的广场转了一圈，又到大平台，把百子园的每一个石凳都用眼睛数了一遍，接着便去了街心花园，那里人头攒动，每一个稍矮稍瘦的短发女人，都被他们仔细地打量过，从七点到十点，两个人就这样大海捞针似的搜索。
何德昀渐渐感觉受伤的那条腿有点不听使唤。尹子慕想搀扶着他，被何德昀给拒绝了。他担心万一米尔躲在哪个角落里看见他们这样，岂不是火上浇油，事情就会越发不可收拾。
最后两个人转到了贵州醇酒厂里面，这是何德昀经常带米尔来玩的地方。何德昀在一棵铁树下面的石登上艰难地坐下来，他的右膝盖现在弯曲都感觉困难。尹子慕也走得累了，忙坐下来。一弯圆月悄悄地挂在天空，三两对恋人在角落里默默地静坐。
何德昀绝望地拿出手机，不停地重复拨打同一个号，总算被对方接了起来，话筒里立刻传来米尔不依不饶的斥责声，“你这个骗子，骗子，不拿出二十万，我就会砍死你们两个。”
“你先别发火，先回来！”
“我不回去了，除非你二十万准备好了。”
“我的小姑奶奶，我求求你别闹了好不好？抓紧时间回来，大家都在担心你。”
“是担心我去派出所告你们吧？何德昀，我最后问你一句，小草到底是你约过去的还是尹子慕约过去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她是尹子慕加的网友。当然是尹子慕约的。”
“你还敢骗我？”米尔声嘶力竭地叫道，“你除了会说谎骗人，我就看不出你还有什么本领？别以为我是傻子，我已经打过电话问过小草，她说她是你约过去的，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你说！你说！你给我说清楚，何德昀！何大骗子！”
这次是何德昀主动挂了电话，他呆呆地怔在那里。当初接小草的时候，在安排打配合人员时，觉得尹子慕比较年轻，和小草的儿子多一些共同语言，而米尔心直口快，加上又不怎么学习行业知识，为了让米尔安心去其他房间里学习，便告诉米尔和花儿，这次是尹子慕接人，而且对张庭去也是这样说的。
她要是把这件事情抖个水落石出，上上下下都很麻烦，不知要费多少口舌去解释，而且别人还未必相信。
望着呆呆的何德昀，尹子慕担心地问，“怎么了？”
“她给小草打电话了！”
“她怎么会有小草的电话？行业不是规定除了邀约人，其他的人都不得保留新人的电话吗？”尹子慕不解地问道。
“都怪我，没听上面的话，让她太早回房。她要是闹到小草那里，那就麻烦了。估计小草不会再申购了，我们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何德昀几乎要哭出来，因为他指望着那笔钱来还债。
电话响起来，何德昀不得不接起来，“怎么啦？骗子，你要是不把二十万准备好，我就告诉小草你是怎样的人！”
“你先回来吧！”
“我不回去了。”
何德昀长叹一声，真后悔没听张庭去和胡晓春的话，一时妇人之仁，让她提前回房，才有今日之忧。不舍得她在外面呆不习惯，结果今天才会这样。
失望中，何德昀浅浅地恨起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女人。胡晓春一直在关心着他们，电话不停地打过来询问情况。
“回去吧！不管她了，她爱怎么闹怎么闹去。”何德昀冲着尹子慕说。
房间里已经被胡晓春收拾得干干净净。暗淡的灯光下，三个人默默地坐着。大家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何德昀最担心的是尹子慕的安全。从体格上来讲，尹子慕绝对有赢的把握，但一人拼命，十人难当。
看样子米尔这回是豁出去了，不闹个鱼死网破，她不会善罢甘休。这是个要强的女人，敢作敢当，天不怕地不怕，也许正因为这种要强的性格，才会导致她婚姻的失败。是男人，没有谁会喜欢一个事事和自己较真的女人。
何德昀脑子里盘算着，想象着各种可能的结果：一、米尔去派出所报案，说自己被骗，被传销人员骗财骗色，然后带着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来房间搜索，最后大家都被带进所里，一一接受调查。
二、她主动回来，趁尹子慕不注意而痛下杀手，一刀刺中尹子慕的胸膛，血汩汩地流出来，胡晓春去阻止的时候，米尔已经失去理智，大叫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然后拔出插在尹子慕胸前的匕首，滴血的匕首又毫不犹豫地割断胡晓春的颈动脉。
看着胡晓春痛苦的表情，米尔疯狂地笑了起来，匕首滴着鲜血。米尔用沾满鲜血的手扭开拴着的门锁，轻手轻脚，夜色助长着犯人冷酷的心理。米尔瘦小的身体如午夜吃人的幽灵，拿着滴血的匕首，弯着腰，蹑手蹑脚地撬开了何德昀卧室的房门，然后手起刀落……
太可怕了。何德昀不敢再想。担人最不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大脑，即使在麻醉状态下，人的大脑依然在活动。许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人都说，麻醉之后，他们感觉不到疼痛和恐惧，但他们在不停地做梦……
第三种结果是何德昀屈服地兑现那贰拾万元。米尔伤心而又得意地离开。但是自己上哪里去弄那贰拾万元钱呢？
有没有第四种结果呢？
何德昀脑子里正胡思乱想，手机短信的铃声骤然响起，三个人都被这突然的铃声吓了一跳。何德昀忙翻开手机一看，是小草发来的。
“你们是怎么了？刚才米尔打我电话，问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本来我已经订好了18号去你那里的车票，现在刚去把它退了。”
何德昀将手机递给胡晓春，胡晓春看完之后又递给了尹子慕。
“这女人是疯了。”胡晓春淡淡地说，“他要是真爱你，就不应该这样去做。”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何德昀扫视了一下面前的这两个女人，“你们两个把房间里的的资料收拾一下，还有笔记本电脑也收起来。”
见尹子慕茫然不解的眼神，何德昀解释说，“我担心她会把派出所给带过来，那样的话，损失会进一步扩大。”
胡晓春还在迟疑，何德昀催了她一下，见这两人都去忙碌之后，何德昀考虑该把这些东西送去哪里？最好让尹子慕也暂时回避一下。
张庭去和罗清水的房间里肯定不能去，因为这两个体系房米尔都曾经去过，她要是在这里找不到人，难保她不带人去那两个房间。
于是何德昀打电话通知这两个房间，让他们把资料和电脑也收起来。何德昀没做过多的解释，那边也没多问，以为是宏观调控又开始了。因为上到下、或是下到上、或是旁系之间，只要是谁的房间有个风吹草动，马上就会电话通知其他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派出所很难将这行业一举清理的原因。
最后，何德昀拨通了胡杨伟的电话。就何德昀掌握的情况，胡杨伟的房间里现在只有王梅珍和吴晓丽两个人。胡杨伟陪爱玲昨天去长沙了，说是去接个网友。
最后何德昀征求了胡晓春和尹子慕的意见，“如果你们两是我的上面，你两会怎么处理？”
那两人摇摇头。
“你们两会不会让我还她的钱？”
见两人都有点头的意思，何德昀接着说，“而我现在一点钱都没有，我原来计划小草过来，把我妹妹那份转让出去，就打算还她一万多元钱的。现在她这么一闹，小草可能是来不了了。你们说我怎么办？打欠条，立字据？要是对方一定要那二十万呢？不给的话，她就去派出所报案呢？”
何德昀做着种种假设。而此刻米尔的电话一次比一次凶狠而霸道，不管何德昀怎么低三下四苦苦哀求，对方就是不依不饶。
“何老师，不如你和尹子慕都出去躲躲吧！让她找不到你人，看她还怎么闹去？”胡晓春听了米尔的电话，实在忍不下去了，这才建议说。
“那你呢？要是她找不到我和尹子慕，赖上你了怎么办？”
“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躲她一阵，或许她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这样吧！我先把尹子慕和你们的电脑带到胡杨伟那边去，然后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做。要是她没有报警，就说明她闹只是出于一时气愤，那么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要是她报警了，那一切只能朝坏的方面去想了，做好最坏的打算。”
临出门的时候，何德昀把米尔买给他的手机扔在了桌上，然后不舍地抱了抱胡晓春，叮嘱说，“真若是进了所里，就说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我们。”
“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她要是回来了，我再劝劝她。”胡晓春轻描淡写地说。
带着尹子慕，拎着三个电脑包，走在昏黄的路灯下面。忽然就飘起了雨丝，在黑暗笼罩下，出了家门，就成了漂泊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