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之境,不毛之地,瘴疫之乡。孔明曾派遣马岱渡泸水,以断孟获粮道。结果马岱带兵过河,士兵口鼻出血,死亡无数。后来才知道,夏日炎热,毒气聚集在泸水里,白天太热,毒气上升,要想过河,需等到夜深水冷,毒气不起,吃饱后方能过河。
相传道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仙人居住游憩之地,都位于云贵高原。那里属喀斯特地貌,岩洞多,地下河流暗涌,透着神奇和诱惑。
又闻苗疆女子能歌善舞,为爱情常常以放蛊控制着自己的如意郎君。
也有贫穷和落后。20多年前,古欣兰的表哥就经常去那边带女人过来卖。他说那边的女人很好哄,只要给她们买几套衣服,她们就会乖乖你跟着你。
总之,那里是少数民族比较集中的地方,有歌声,有野性,也有纯朴和善良,“老公,我先带一点衣服过去。另外一袋我已经整理好了。要是好的话,到时你帮我寄过去,要是不好,过几天我就回来。就当是玩了一趟云贵高原。”古欣兰望着那堆衣服说道。
何德昀靠在床上,手里拿一本书,做样子在那里翻看着。他心里很乱,分不清是失落还是解脱。
夜色渐浓,皓月般的灯光里透着一种淡淡的凄凉。墙角处虫子用“嘀-嘀-”的声音呼唤着它的同类。
人生最难走的路,不是旅途的坎坷和艰辛,而是面对两条路的时候,你不知该如何去选择。
古欣兰这一去,究竟是怎样的结局?何德昀很难把握和判断。但林萍是怎样的人?古欣兰因为友谊蒙蔽了双眼,但何德昀再清楚不过,一个人小事不靠谱的人,大事又怎能靠得住?一想到林萍,何德昀就越发难安。
古欣兰没有何德昀那么多心事。遇事总爱往好处想,因而很少见她不开心。但谁要是惹毛了她,立刻就会遭到机枪一般的扫射,骂得你狗血喷头。就在你找到地缝想钻下去的时候,她接着又马放南山,心情好得像没事发生。
见何德昀心事重重,古欣兰以为他在担心她的安全,便声音柔媚地说:“开心点,别担心,你老婆除了脾气不好,又不是傻瓜。再说一个黄脸婆,别人也不会骗卖掉的。”
何德昀抬起手,在古欣兰脸上摸了两下,充满深情地说:“谁说你是黄脸婆了?在我眼里,你永远年轻,而且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女人。”
古欣兰把何德昀抱着,下巴搁在何德昀的肩头,晃了晃脑袋,声音更柔地说:“虽然不是实话,但是是甜蜜的话,我爱听。”
她的手在何德昀胸口上轻轻地抚摸着,所到之处,如春风拂面。
何德昀轻轻地靠着,闭着眼,慢慢地体会妻子这份温柔。而这份温柔或许随着明天的火车将一去不复返。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下一步究竟会发生什么。
对面王伯才五十岁,城里有三间店面和七套房子,另外还有一栋老屋。可以说丰衣足食,颐养天年。那天心血来潮,去老屋楼上扛一个木桶,下楼时,楼梯断裂,人倒桶翻,正砸在头上,当场一命呜呼。
俗话说生有坡,死有地。人的一生,很多选择表面看是由自己决定的,其实不然,冥冥中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着他的选择。
何德昀想着这些,对古欣兰的热情也就反应缓慢。古欣兰很恼火。
她气得在何德昀身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声音很不爽地骂道:“瞧你这怂样,我又不是去死,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真去死了,那也用不着这样吧!真要是死了,你不是更开心?不是有人天天盼着嫁给你吗?人家既年轻又漂亮,你何老师还担心会没有女人?”
何德昀没去理会,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去招惹她,更不想让她带着伤心离开。
古欣兰背对着何德昀。
何德昀讨好地用两手抱着古欣兰,尴尬地道歉说:“人家不是不舍得你走嘛!”
“我不走?不出去赚钱?靠你那点收入,可能别人都开飞机了,我们家还买不起一辆小车。”
“买不起咱就不买,干嘛一定要和别人比?”
“瞧你那点出息!”古欣兰气得恨恨地掐了一下何德昀还在忙碌的手,然后干脆拿开,“都说书读多了,人就会变傻。怪不得鲁迅说读书糊涂始。我看你就是他那笔下的孔乙己,迂不可及。指望你,这辈子怕是没什么出头之日了。”
一边说一边把身子往床边挪了挪,何德昀再去拉她,想让她继续,却被她拒绝了,“别碰我,没兴趣了。”
何德昀由着她去。翻了个身,两手枕着后脑勺,仰望着天花板。心想:这女人翻脸翻得未免也太快了,刚才还风和日丽,春风拂面,转眼就乌云密布,寒风凛冽。
古欣兰走了。目送着火车离去,何德昀转过身,一个人更应该回到自己家里。坐在黄包车上,何德昀思绪飘得老远。风景在不停地延伸,交替着。
手机突然响了,一连几条短信,都是古欣兰发的:老公!我走了,暂时离开。最后一个夜晚没好好陪你,真对不起,都怪我脾气不好,老公!真不想看你这样消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没有面包的的爱情再浪漫也灿烂不起,经不起风吹和雨打。为了家、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们的爱情,我不得不外出打拼。在家把自己照顾好,把家看好,等着我回来。虽然我经常骂你,但你永远是我最爱的老公,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何德昀忍了忍,眼眶还是湿润了。几年来压抑在心底里太多的委屈、不满和无奈,学会的那点冷漠和淡然,在那一刻,被古欣兰通通地瓦解了。
爱无处不在,让我们无处可逃。相守也好,相思也罢,心交了出去,就有了说不尽,道不完的牵挂。但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爱,它何时来?又何时会悄然溜走?我们去无法把握。
黄包车停在一棵桂花树下。
就在何德昀付完车资打算离开的时候,一只小鸟突然从茂盛的树枝里窜出,将一坨鸟粪鸟粪不偏不斜地拉在何德昀的头上。
何德昀忙掏出面巾纸擦了又擦,皱着眉,窝着火,嘴里不停地往地上“呸”口水。
鸟粪落在头上,是非常晦气的事情。
古欣兰二姐死的那年,就曾被这样的流弹击中过。
何德昀虽然不迷信,也不太信这些。但心里对古欣兰的“贵州之行”充满着担心、忧虑和牵挂。
因而,他没有上楼回家,而是返身进了宋梅理发店。
宋梅正忙着,将蒸热的毛巾从一个男人的脸上拿下来,然后涂上一层肥皂沫,那男的闭着眼睛,嘴里含糊其辞地问着话。
见了何德昀,宋梅显得有点兴奋,却语气冷淡地问道:“何老师,几天不见,都忙些什么呢?”
那人抬眼瞅了瞅何德昀,又把眼闭了回去。
“给我洗个头吧!”何德昀有点生气地说道。
那人不解地把眼睁开,再次打量着何德昀,心里嘀咕,自己一大早出来理发,像是碰到个来找茬的。再看何德昀身材伟岸,脸庞白皙,棱角分明,眼镜后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一股冷峻和威严。不勉生出一点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