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柔声安慰说:“别急别急,你慢慢说。”
那女人费了好大劲才说出来:“它…它的心脏上面有个漏洞…”话音刚落,就压抑不住的啜泣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天昏地暗,一只手撑在桌子角的边上,完全不能起身。
面对这样的检验结果,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克制内心的伤痛。我看到了既觉得心酸,又觉得恐惧,怎么会这样呢,要不要去扶她一把,或者也劝劝她?可又觉得非亲非故,很是冒失。
医生都于心不忍:“你自己选择吧,要还是不要。”
我没想到的是,她吸着鼻子,深呼吸了好几口,忽然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重重的点点头,声音颤抖的说:“要!”
她虽然刚刚一直在哭,但是,当听到她说了“要”之后,却又神奇的停止住了宣泄,也许,是她自己下定了决心,感觉肩负着保护宝宝的责任,不能再继续哀伤下去了,也许,她接受了现实,觉得哭也没什么用了,不如省出力气来,养好身体,迎接新的挑战。
“漏洞是可以在孩子稍微长大一点后去补的…”医生也惋惜的叹了口气说。
在场的其他孕妇们无不唏嘘,甚至还有人也一样眼含泪光,惺惺相惜。
我回想了好多这类的社会新闻,第一次离这样的事这么近,这孩子的心就算能补,也绝对没有正常人那么扎实了,更难过的是,TA要带着这颗不健全的心过一辈子。
妈妈也要操心和照顾ta一辈子。
Ta会不会感激,ta会不会埋怨,谁都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妈妈却坚定的选择不放弃,这才是无条件的爱。
我在检查的时候,忽然觉得以前曾经希望ta怎么聪明,怎么漂亮,长大了像我喜欢的古天乐一样帅,或者像谁谁一样漂亮,还要学会十八般武艺,以后做个出类拔萃的人,都太虚无缥缈了,只要是健康的就好了。
因为,没有什么比得上自己孩子的身体完好无损更重要的了。
在地铁里,我就跟艾因说了这事,末了吵着说:“饿死了,饿死了!”
“披萨叫好了,你来了就可以吃啦!”她乐滋滋的答复我。
果然,一进她家门,我就闻到一股披萨的飘香,再一看,餐桌上放着半盒美式香肠培根披萨,还有些别的东西鼓囊囊的在塑料袋里。
“刚刚实在太饿啦,只好先吃啦~”她调皮的把我拉过来,推给我一个锡纸盒子:“给,你最喜欢吃的鸡翅膀~”
艾因一身睡衣,头发蓬松,开门放我进来后,自然恬淡躺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的,就像《功夫》里面的包租婆似的坐下看韩剧。
哇,我的口水掉了一尺有余,连忙呼呼的大吃起来边问:“你领导准奏了?”
“没有啊!他们说要再考虑考虑,我没管,就直接不去上班了。”她耸耸肩,特轻松的说道。
“你说什么?!”
我简直难以将眼前这个穿着和那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联系起来,惊呼道:“你怎么这么无法无天,没有组织纪律性!我们单位最起码也要有个口头同意才敢请假的。”
“管他呢,我们单位啥事情都要求你快,到了批假的时候就慢的不行。我也没法等了,总之这一个月,我是不会去上班了。再说了,我也是彻底的结束了大项目才这样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没闲下来过,这次停下来又都安排妥当了,他们不至于会手忙脚乱的。”她还是那么执着。
可我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领导真的会对她网开一面吗?算了,还是聊点轻松点的事儿吧,别再给她添堵了。
“对了,这阵子孕妇真多,连我表妹白芷都怀孕了。”
“哦?她啊,看不出哦!我还以为她打算一心一意的拼事业呢,没想到人家毕婚族不说,还这么快怀孕。我们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啥都还不懂呢。”艾因对这事还挺多意见的,说了一大堆之后又说:“下次叫她出来一起聊聊天啊,我们结成个孕妇联盟,生孩子的事情,办准生证啊,以后买奶粉买尿不湿什么的,都可以一起团购了,多划算啊。”
“说的也是哦!我最近京东啊,天猫啊,研究来研究去的,好像现在活动经常搞促销,不过都是买的多才打折多,真的可以一起团呢!你看这个纸尿裤,原价299一包的,超过599可以减100,…”处女座的我手机里早就装满了琳琅满目的APP,两下就把各种比价都弄出来了。
艾因这人,风风火火的心真没我细,看了两眼就推说:“哎哟我头晕,你弄好了告诉我就行。”
我倒是说兴奋了:“那好,我用excel表格去做三方比价,做好了我发给你们看看。”
“对了,你小说写得怎么样了?”因为我的兼职和一般人不一样,这是朋友们最喜欢问的了。
“嗯,在写呢,不过最近医生说让我少坐,我就写的也少了,先把灵感攒下来吧。”我其实也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大不如从前。
以前,我可以像一台永动机一样,只要吃饱了晚餐,就坐在家里的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把心里想好的剧情以100字每分钟的速度写上去,手速只要跟得上脑回路运转,就能保证有满满的存货供应给读者,可以有丰富的稿子留给编辑去甄选。
“现在,工作很忙,都不能久坐,脑子也变慢了很多,好像更喜欢看书或者电视剧什么的吸收精髓,而不是把自己肚子里的想法给倒腾出来了。难道写作也进入了孕育的阶段?”我有点英雄迟暮的感叹。
“是啊!有可能啊!你看你写了这么多年,天天除了上班就是写,生活还有什么啊?我告诉你,要多出来跟我们一起玩玩,多感受一下这个美丽的世界,多和身边的人接触,这样你写的东西才会接地气。”她拍拍我的后背,好像在告诉我,她是我的后盾,她也是我的盲人杖,会带领我去一个新世界。
我回家的时候,地铁居然已经爆满了,扶着杆子站在满满当当的地铁里,悔恨自己为啥没有穿防辐射服出来,好歹给我让个座儿啊。这下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求求您给我让个座吧,我怀孕了,对,现在是看不出来,可是我已经四个月啦”,然后在人家一副“到底是胖子还是孕妇”的疑惑目光中得到那个空座。
大概过了2个站,我都小腹一紧难受起来,忽然,有个人拍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