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何意?此人妖言惑众,难道不当斩?”
赵天明面色冰冷,嘴角冷笑。
“当不当斩,此事应由孤来判定,赵将军擅作决定,可是逾越了。”
那跪伏在地的青年人闻言大声辩解道:
“小人没有妖言惑众,此话是新任郡守赵田大人所说,如今赵氏已有降魏之意,并在郡城内宣传成都投降的谣言,小人当然知道成都不会这么简单沦陷,但是如今整个永安郡城已经人心惶惶,大多数百姓虽然不信,但是贵族已经打算向就近的魏军递上降书了。”
“三哥?”赵召在一旁讶异开口道。
“三哥不是在后院养病么,怎么会突然出任巴东郡守?”
“事急从权,若是父亲突然病逝,三弟作为赵氏三杰之一,是我赵家唯一能震住永安的人。”
赵天明口中回道,手中却是丝毫不松劲,紧握这那把佩剑。
“殿下既然要我不斩他,还需说出不斩他的理由吧?袭击官兵,就算是投诚军属,论罪理当处斩。”
“理由嘛,”刘谌却是毫不在意的笑一声,看着玢絓,忽然竟是面色一肃。
“赵天明,你要搞清楚。本殿下,不需要告诉你理由!”
那年轻人却是彻底听清了这句话,当即灵机一动,拜服在地,大声吼道:
“小人玢絓,见过大汉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些土匪闻言,特别是李四等机灵之人顿时恍然大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纷纷拜服在地。
一时间吼叫声震天动地。
“草民,见过大汉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这种情况下,面色有些僵硬的赵天明终是在半晌后缓缓出口气,朝刘谌轻轻一笑,收起手中佩剑,不再面露杀机。
那些赵家军见状也是纷纷收起的刀剑,至于那些死士,在刘谌飞出挡住那一剑的瞬间就已经收起的武器,而这一切,那个叫做玢絓的年轻人早已尽收眼底。
“殿下说的是,以殿下的身份,还不需告诉小将理由。”
“呵呵,赵家军一路护送本王,多次救孤于水火,这份功劳,本王已是铭记于心。”
“如此,多谢殿下了。”
二人微笑着虚与委蛇,眼中却是看不见丝毫亲近之色。
这时,那马车的车帘却是忽然被掀开。
“谌哥哥,天明哥,能别吵了么,我心烦。”
女孩自暗处露出一颗娇小的头,眼中满是愤愤。
在见到赵灵儿的瞬间,赵天明的面色明显温柔下来,刘谌紧绷的表情也是有所缓和。
“哈哈哈,天明哥我正听从殿下吩咐处理眼前的小事,灵儿,此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嘻嘻!”
见赵天明让步,赵灵儿俏皮的朝着刘谌眨眨眼睛,笑容可掬的将小头缩进去。
刘谌见了赵灵儿俏皮的笑容,哭笑不得的轻笑起来,心中缓缓泛起暖流。
这女孩,真是可爱啊。
旋即,他转头看向拜服在地的玢絓,道:“既是我大汉先锋中郎将之子,何必跪地,平身,诸位,尽皆平身!”
“诺!”
闻言,玢絓和那李四李二松一口气,一齐起身。
“本王,乃大汉北地王,刘谌!”
那刚起身的玢絓等人闻言眼中爆发出惊喜之色,又要跪下去,刘谌无奈,只得扶住他。
“不要跪了,不要跪了,刚才跪过了。”
“不知北地王亲临巴东,有失远迎,甚至还侵犯殿下车驾,实在罪不可恕。”
“哈哈,”见玢絓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刘谌不禁乐开了花,说实话,拿个皇子的地位装逼的感觉也是相当不错的,“无妨无妨,无心之罪,孤当赦之!”
“殿下此次来巴东是为了……”
“呵呵,既然你问孤,你知道孤为何要救你么?”刘谌似笑非笑的望着玢絓。
“……罪臣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因为孤要肃清巴东不战而降的谣言,遂奉陛下之命,特在阎宇大将军勤王,巴东空虚之时,坐镇永安,确保东吴不趁虚而入,并维持起巴东东北方向的防务,如果时机到了,还可能发动反攻!”
“呃,”玢絓闻言却是语塞,“可是殿下,如今的巴东怕是除郡城外,连一支正规的军队都凑不出。”
玢絓此话说的倒是八九不离十,阎宇为了凑足八万勤王军队,不仅大肆纳壮丁,对前来投军的强盗土匪也是来者不拒,对于其中的大势力者如对玢絓的父亲还授予了极高的官职来笼络人心。
如今的巴东,可以说短时间连夏耕也缺少人手,一些田地里甚至可以看到白发老叟的身影。
“没错,如今的巴东确实紧缺人手,这也是我为何要用到你的原因之一。”
玢絓讶异的张了张嘴,其实对他们来说蜀汉的兴亡根本无关紧要,他们在巴东丘林原本就是占山为王,为虎作伥,对抗官府的中坚力量,甚至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山贼土匪中,很多势力身后俱有东吴和北魏的影子,这次投军勤王的山贼也只能用大多数来形容。
因此当北地王提出要玢絓为他所用时,这个机灵的年轻人从心底却是不愿意的。
因此,他此刻的迟疑被刘谌捕捉到了。
“呵呵,玢兄莫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刘谌说罢微微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情况,那些土匪俱是在赵家军和死士的控制之下。
这玢絓也是聪明之人,瞬间明悟,当即毫不犹豫的回道。
“愿为殿下效忠!”
刘谌闻言淡淡一笑,却是俯下身子,在玢絓耳边低语几声,听的玢絓眼神闪烁,甚至掠过一抹惊恐之色。
待刘谌说完,玢絓已是彻底沉默下来。
刘谌这次却是没再看他,径直转过身子向马车走去,淡然的声音响起。
“你这些兄弟有些被误伤,尚且需要调养,你姑且领走一半,其余轻伤者可一边护卫孤的安全,一边配合你实施计划。”
玢絓听完这句话,眼中的犹豫终是彻底褪去,他低着头缓缓拱手,声音低沉。
“诺!”
就在玢絓领着大半土匪离去片刻,赵天明默默望着面带微笑的刘谌,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殿下就真能确定,此人会遵照你的吩咐行事。”
“呵呵,我看人虽说不能说百发百中,但这玢絓,他定会如实的实施计划。”刘谌静静的看着平摊的右掌,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右手缓缓握紧。
“赵将军,你问这些如今也是无济于事,当今之事,便是急速赶到永安,搞清楚赵家此刻的状态,趁事态还能控制,”
刘谌声音一顿,下一刻,不容置疑的语气却是轰然响起
“夺下,永安城的控制权!”……
永安城郊。
“下一个。”
“你这是什么东西?”
“回军爷,这是草民带给我家婆娘的……”
“好了好了,进去吧,唔……”
“下一个。”
“这小孩,也要搜身。”
“军爷,我们是良民。”
“别废话,管你是不是良民,现在事态非常,任何人等进入郡城都要搜身!”
“是是是。”
那身穿破布旧衣的男人面挂讨好的笑容,将那小孩放下,任由守城的军士搜身。
那小孩面色冷漠,似乎完全没有被吓到,默默的张开双臂,配合搜身,冷不丁的,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向那守城的军士,看的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没有问题,进去吧,真是个古怪的小孩。”
那守城军士心有余悸的望了望那小孩的背影,却是没有再过多的在意。
正在这时,一众人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停下!入永安城者,一律要接受检查。”
那为首骑马的男子闻言眉头紧皱,声音淡然道:“你是何人?教赵天来见我。”
“呵呵,赵天?你是说那个已经被打瘸的赵五小子么?不好意思啊,他如今怕是躺在床上还起不来吧!”
“既如此,你让赵田来见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公然喊田大人名字?”
那军士闻言威风凛凛的拔出手中大刀,阴阳怪气的叫嚣道。
“爷爷在这城门口搜身戒严也有半月了,还没见过你这等胆大妄为的人,以为是贵族就很了不起吧?”
“呵呵,你是要动手?”骑马男子声音淡然,似是完全不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一个小喽啰,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你!”
“诶诶……林捕头您息怒。”
他身后一军士终是察觉有些不对,他止住那被唤作林捕头的男子,附耳片刻。
林捕头闻言怒气缓和下来,眼神闪烁不定,他抬头狐疑的看了看那骑马男子,道:
“你且等着,某去通告田郡守,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时,城门外的骚动已是引起了不少关注,那伙刚刚入城的百姓也是驻足观看。
一旁,那破布衣男子正在劝导面色冰冷的小男孩。
“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竟是摆出那副神态,你知道这样会让人生疑么?将来若是伯伯不在你身边,你用这种气势冲撞了贵人,小命都会保不住!”
那小男孩却是没有听他说话,脑袋径直转向城门方向,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辆马车,似乎发现了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宇文成”
这时,他们身后一阵骚动,旋即在一群军士吆喝下,众人纷纷退到街道两边,然后便是见到众多军士簇拥着一架步辇缓缓行来。
“守丞大人驾到!”
那步辇上端坐着一肥胖男子,身穿华贵席袍,动作笨拙缓慢。
在步辇缓缓停下后,才抬起他耷拉的眼脸,定睛往前看去,旋即,他瓮声瓮气的声音就传了开来。
“哟,这不是二哥嘛,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小弟在这永安混吃度日,没想到今日竟能与雄姿英发的二哥久违重逢,实在是可喜可贺。”
“赵寺年,你既认出我,还不快放我一众人等入城?”
“诶哟,”这时,上一秒还满脸讨好之色的赵寺年却是露出为难之色,“这可为难你族弟了,三哥的命令是,凡入永安城者,皆要搜身,天明哥虽是赵氏三杰之一,但小弟也不能徇私枉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