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志到了宋真真的家里,这次倒是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杨晓乐和李雪珍见到他都很客气,沈承志也无心跟他们寒暄,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跟宋真真和何天宇到客厅,围坐在一起谈事。
李雪珍在厨房里不停地进进出出,格外关注客厅那三个人的动态,不过沈承志他们聊得比较投入,并没有察觉她这边的情况。
沈承志跟妹妹和妹夫详细说明了母亲的身体状况,顺势说出自己的想法:“真真快要临盆了,身边缺不了人,咱妈现在更是离不了人,要是把她们分开照顾,我觉得两头都放不下心,我的意思是让妈照旧住在你们这里,我会请个护工过来照顾她,同时也兼顾一下真真这边,她们都是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跟前又只有天宇你一个人在,还需要你多费费心。”
何天宇一脸为难,不敢对上沈承志的目光,犹豫着说:“大哥,不是我不愿意照顾真真和咱妈,我这儿刚接到公司通知,过两天就要去广州出差一周,而且你也清楚我现在的位置,要还是之前那个小业务员,还请的下假来,我这次过去是代表公司谈项目,除了我别人也替代不了,你看……”
沈承志不经意地看了眼阳台,那里仍然挂着沈雨琴和宋真真的几件衣服,两人的衣服都比较好辨认,沈雨琴的衣服沈承志基本都见过,妹妹的衣服宽松肥大也很好辨认,他不禁若有所思,在妹夫满怀歉意的解释下,他的思绪才回归现实。
沈承志:“我知道你不方便跟公司请假,这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协调,看来我需要申请在你们家借住一段时间。”
何天宇有些惊讶,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宋真真嗔怒地瞪了何天宇一眼,也有些忐忑:“哥,我是巴不得你马上住进来,可这事恐怕还得经过那家人的同意,晓乐哥要是又跟你打起来,多给咱妈添堵呀,还有那个李阿姨还住在楼下,楼下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沈承志一脸坦然:“我会先征得他们家所有人的同意,再决定要不要搬进来,你们不用过于担心。”
何天宇小声嘟囔:“要是我,也不可能放自己情敌进家,那不是引狼入室嘛!”
宋真真掐了一把何天宇,示意他别乱说话,他噤声不语。
沈承志让宋真真把那天母亲在阳台摔倒的具体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事情就发生在前一天,宋真真倒是记得格外清楚,由于母亲后来被送去医院,她忧心母亲的情况也没顾上收衣服,沈承志又去检查了一下电路,心里有了答案。
重新从外面查看完电闸进来,他就看到李雪珍有些慌乱地进了厨房,估计刚刚她也在偷偷观察他的举动。
沈承志准备找她聊聊,一抬头就看到厨房推拉门上那张巨幅的婴儿四维彩超图,婴儿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样子并不好看,已经成形的四肢和握紧的小拳头,都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力,看得他的心脏剧烈地收缩抽痛,也似乎预见到了母亲摔倒前,这个家里几个女人有过的那场风暴。
他叹了口气,拉开厨房的推拉门,朝李雪珍打招呼:“阿姨你好,方便聊两句吗?”
李雪珍倒是没有像之前那般排斥他,闷声道:“有啥事,你直说呗。”
沈承志把母亲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提出自己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方便照顾妹妹和母亲,李雪珍严词拒绝:“不行,你把我闺女害成那样,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要住进来,是想逼着我闺女和女婿家宅不合闹离婚吗?”
沈承志定定地看着李雪珍,说:“我承认我对赵萌造成的伤害这辈子都无法弥补,可我不愿意看到我们之间的恩怨波及到两家人身上,阿姨,我看到阳台的晾衣架上只有我母亲和妹妹的衣物,你们家的衣物莫非是提前有人收走了?那应该看到了地上的水渍,不知道为何没有清理或者告知屋里的其他人,电路跳闸的情况也很奇怪,我问过邻居,昨天电路一直很稳定,那就不排除有人动过手脚了,我母亲这次摔得不轻,要卧床三四个月休养,情况不见好的话可能时间会拖得更长,我在考虑是不是有必要向小区附近的派出所反应下情况,毕竟关系到我家人的安危,我要不在跟前看着,还不知道下次会不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一席话说得李雪珍脸色由青转白,后背直冒冷汗,眼神不敢直视咄咄逼人的沈承志,沉吟良久,才开口:“这点事你就别麻烦派出所了,我好好跟我女婿商量一下,你这情况确实挺特殊的,想住就住吧,我明天就把楼下房间倒给你。”
两个人都有些心照不宣,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两家的心结结成死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见李雪珍接受了他的提议,并同意去做杨晓乐的工作,他的目的总归是达成了,便耐心等着他们一家达成一致意见。
丈母娘态度上一百八十度的大大转变,让杨晓乐觉得很吊诡,李雪珍跟那家人有多不对付,他可是在现场亲眼目睹的,实在参不透短短几天时间,为何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杨晓乐低着头默不作声,李雪珍见他不表态,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他:“晓乐,他跟小萌的过去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早就翻篇了,你别太当回事儿,我主要也是觉得他家的女人一个摊在床上,一个大着肚子,确实需要身边有个亲人看顾,要是出现个意外,咱们也担不起那个责任,你说是吧?”
杨晓乐不解地看向李雪珍,没有憋住心里的疑问:“妈,你不会被那个沈承志下了降头吧?怎么还处处替他考虑上了。”
李雪珍懊恼地瞪着这个愣头女婿,解释:“哪个被他下降头了,我那是叫他妈给吓住了,她跟我差不多年纪,摔一跤要躺在床上三四个月,将心比心,要换做是我,我真不知道该咋办,我可不愿意给你们添麻烦,想想也是后怕,所以他跟我说要留在这里照看他妈和妹妹,我也觉得不是不能通融,咱们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家……”
杨晓乐听了她这番话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了,丈母娘还挺会换位思考的,只是他还是很难过心里那道坎,闷声道:“只要小萌同意,我没意见。”
李雪珍大喜过望,女婿这么说就相当于她的工作做通了,他这块硬石头搬开了,女儿那边自然好说服多了。
赵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母亲态度的转变也颇感诧异,尤其是得知她肯主动让出楼下的房间,愿意搬到楼上跟他们一起住,她想着自己本来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一直是早出晚归的,待在家里的时间不长,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楼上,只是拼命克制着想跟那个人拉开距离,却突然又要共处一个屋檐下,在单位和家里都避无可避要跟对方碰头,她实在有些疲于应对,可她要是极力反对,反倒像是跟对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再惹得他又藉此找她纠缠不清就更不好了。最近她正为了出雅科的项目方案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无暇为家里的事分心,索性直接附议母亲的决定。
李雪珍当天晚上就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搬到楼上给沈承志腾出了房间。过了几天,沈承志接母亲出院,打包好母子俩的行李正式入住。
照顾沈母的护工不用住家,只负责白天专门看顾沈母一个人,沈承志则负责接送宋真真去医院产检,目前宋真真处于孕后期,正是需要格外注意的时候,他借着外出问宋真真厨房推拉门上挂着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宋真真嘟着嘴,也没掖着藏着,直接说了想借此刺激一下李雪珍把她赶到楼上去。沈承志知道妹妹的任性,她此举险些酿成大祸,母亲的事情他琢磨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既生气又心疼,但是妹妹招惹人家在先,对方又是自己心上人的母亲,他不想把关系闹僵,便没有追根究底,只是总归家里有老弱孕妇,何天宇忙着拼事业也顾不上她们,他当然也得上班,做不到24小时的看顾,不过下了班回家接管护工的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他说教了妹妹几句,宋真真并没有把母亲的摔跤联想到李雪珍身上,那天忙乱中李雪珍的帮忙让宋真真很是感激,她们的关系缓和许多,沈承志索性看破不说破,不愿两家人再产生龌鹾,引起更大的纷争。
不过他入住的第一天就被杨晓乐盯上了,只要他出现,杨晓乐就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冷冷地瞅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监督他休想钻空子偷偷潜入楼上的空间。他那满脸戒备如临大敌的模样,差点儿把沈承志逗笑了,这哥们这是把他当贼防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