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三娘方才说了自己以前的事情,但也不能就当着人家交心了,所以沈西荷赶紧打哈哈说自己困了,让大家赶紧休息。
其他人也觉得不该再三娘家里打扰太久,所以就是早上吃了些早饭之后就要告别了。
“几位等一等。”三娘趁着唐镇出去解开拴着马车的绳子的时候,递上了一个包裹。
“三娘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干货,若是不嫌弃,还请拿上。”
“这怎么行。”唐镇连连摆手。三娘却不由分说的放到了车上。几人见推辞不过,只能带上三娘给的干货上路了。
见着马车走远了,三娘的脸才又沉了下来,转身回了屋子。
青湖在屋里收拾着昨夜拿出来的被褥。收拾到连翘的被褥的时候,见着上面有几根长发,便小心翼翼的捻起来放到了贴身的衣兜里。
“先别收拾了。”三娘这么对着青湖说了一句。
“怎么了娘?”青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还没回过头就期待的说,“娘,我能去京城读书吗?”
“跪下。”
听到三娘这么说,青湖突然愣着了。
转过头来,看三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青湖突然有些傻了。
“我叫你跪下!”三娘终于没忍住走过去按住青湖的肩膀,就这么生生的把他按了下去。青湖甚至听到自己膝盖磕到地上的闷响。
“去京城,京城有什么好的?你是不是喜欢昨晚的那人?娘是怎么亏待你了?以后娘都会给你安排好的,你自己走只会受罪,只会受罪啊!”
“娘?”青湖有些奇怪,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娘亲这么奇怪。
“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三娘闭上眼睛,昂起头,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娘?”
“给我好好反省!”三娘这么吼了一句之后就出去了。
青湖不知道三娘怎么了,但三娘让他好好跪在这里他也不敢动弹。
三娘关上房门走出去之后,有些无力的靠在门上。
自己昨天晚上,有一半都在说谎。
自己的父亲那么生气,还有一点就是,自己是跟着家里收留的一个流浪汉走了的。明明自己家里都是只能解决正常生活的程度,但偏偏家里硬要做出一副圣人的样子,硬要去接济其他人。自己的丈夫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死了的,自己图一时痛快,硬要跟着那个流浪汉走,出去之后才发现日子哪是那么好过的。他骗自己走的时候说的好听,可是出去之后,自己就是连搬砖砌房这样的活都干了。
最后那男人说要开一个什么书院,专收那些家里无法管教的孩子。
打着三娘书香世家的名号确实收到了不少人。但三娘一个人哪里教的过来,他自己不认识几个大字,也敢当成先生去教学生。但他哪里会交什么,只会打人罢了。
他是一点都不懂,那次竟将一家的孩子活生生的打的断了气。
三娘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自己哪里想住在这个地方,但只要一看到人,就怕那些人知道自己过往的事情。自己是再也忘不了丈夫被人活活打死,若不是自己跑的快,只怕当时怀在肚子里的青湖都要不保了。可是现在,青湖居然要走。
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哭声,青湖忍不住想站起来去外面看看,不料刚站起来膝盖处就一阵剧痛,一个不稳倒了下去。
三娘听到屋里的声音,便是连眼泪也顾不上擦干净,就跑到屋里。
“怎么了?”看着倒在地上的青湖,三娘急匆匆的跑过去跪坐在青湖旁边。
青湖只是伸出手替三娘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娘,你哭什么?”
青湖这一下可是让三娘哭的更厉害了。
想到昨天晚上听易瑾说的话。
自己当年就是想逃出自己家里画的圈子,却不想自己现在成了那个画圈子的人。因为怕孤独,怕被别人唾弃,所以自己要拉着青湖陪着自己。
“是不是膝盖疼啊?”三娘看着青湖的裤子,上面灰扑扑的一片,捋起来一看,已经青紫了一大片。
“娘,没事。”
三娘看着青湖,他的相貌已经有了几分男子的英气,眉目间却还是一股优柔寡断的样子。
伸出手扶起青湖,三娘咬了咬牙关。
“走吧,娘带你去京城。”
还没等青湖反应过来,三娘就从床底下脱出一个木箱。
打开木箱,一股墨香扑鼻而来。
“娘,这是什么?”
“娘当年从家里带出来的画。”
当年家里不乏有这些珍贵的字画,但只是家里的长辈顾忌着名声,就是最难熬的时候也不愿意拿出来换钱,现在在自己看来,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有什么气节可言呢?
“娘带你出去。”
自己也是时候,该面对那些了。
“三娘说的这条路倒是真的好走。”顾青从车窗看向外面,一般走过半天就会遇到一个集市,或大或小,若不是身上没有钱,自己还真想在里面逛逛。
“这么看的话,我们大概后天也就能到江北了。”
“那今晚住在哪?”
“都在马车里挤一挤凑合一夜算了。”
顾青翻了个白眼,“没出息的,到地方也就有钱了。”
“若是真说没出息的话。”外面赶车的唐镇咽了口口水,“这几天寡淡的我是都像把那几只鸽子烤来吃了的。放在火上烤的外焦里嫩,撒上些粗盐和自然,一只就两三口就吃完了,味道香的要命。”
连翘听着唐镇这么说,有些不争气的咽着口水,声音大的几人都听见了,都笑的合不拢嘴起来。
这一路虽说不长,但遇到的事情可不算少。
沈西荷也从马车车窗里探出头,外面的夕阳的余晖洒满大路,仿佛是踏在光上走的一样。
“外面风吹的冷,一会再冻着了。”易瑾拍了拍沈西荷的后背。
“没事。”沈西荷坐回位置上,看着易瑾,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易瑾有些莫名其妙,“风吹着了?”
沈西荷摇了摇头,“开心。”
“莫名其妙。”虽然这么说了,易瑾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