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让学姐失望！”
李川回了条微信，立了“军令状”，然后把四级卷一收，再次打开包小松发来的链接，戴上耳机开始看其他社团选手的比赛视频。
首当其冲的一个视频，就是那天友谊赛，他晕过去之后，孟小虎和陈弘那场龙虎斗。
这个视频他之前倒是看过一次，可当时心不在焉，除了平白被打击一通之外，并没有啥实质性的了解。
兴许是这些日子武道心境的提升，更或者是祛除了米色风衣男这个心魔杂念的缘故，他现在这个时候再观摩，心得就天差地别了……
眼见视频中，开场不到三十秒，陈弘上步切近孟小虎，一记重拳势如疾风，以孟小虎的反应速度，居然比他还要慢半拍，勉强格挡卸力，整个人往后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而陈弘显然不准备让他恢复过来，蹂身跟上，又是一掌切去，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孟小虎格挡的手臂，逼得他侧步疾退，才没被切中要害。
“这尼玛……”
李川观摩得目瞪口呆，这简直是单方面的压制啊，就像当日孟小虎之于他。
如果大家都只是各自社团的种子选手的话……
那么，北斗到底是一群什么怪物啊？说好的藏龙才是老大哥呢？
他恍惚了一下，再集中注意力继续观摩视频，视频中，孟小虎一记膝袭，将陈弘逼退两步，紧接着就是一记鞭腿，扫向陈弘胸口。
陈弘几乎是不加思考地侧步上前，在这一记鞭腿蓄势未满时迎上，顺势一肘向孟小虎的腿砸下去！
……
我的乖乖，李川背上汗毛都快一根根竖起来了，就算避开了力度最大的时候，孟小虎这座铁罗汉的力气还能小？陈弘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砰”的一声！
孟小虎这一腿扎扎实实扫中，陈弘的手肘也准确打在孟小虎腿上，两个人都是一晃，各自退开半步。
李川看得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腿迎面骨，却见视频中，二人只是僵持片刻，同时向对方冲过去。
他很清楚地从视频里听到观战学生们的惊呼呐喊声。
台上，两个人同步冲上，拳风陡盛，只听“砰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两个人拆招的动作已然快到几乎看不清楚，仿佛是全凭感觉在对战。
居然是以快打快？
李川觉得自己的脑子又有些不够用了。
一开始，他还试图效仿集英社那个怪物杨小天，希望自己通过视频的观摩，去揣摩孟小虎和陈弘两人的习惯和实力。
可万万没想到，观摩的结果还是再一次被打击，难道自己和他们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如此天差地别的实力悬殊，慢说超过，自己什么时候能赶得上啊？
一阵沉思。
差不多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样子，江洋和周嘉他们俩也勾肩搭背地回来了。
两个猥琐男一进门，就“嘻嘻哈哈”地坏笑了起来。
李川正是一肚子纠结的时候，陡然被他们这么一笑，登时毛骨悚然，什么灵感都没了。
“你俩鬼鬼祟祟笑啥呢！”他把桌子一拍，吼道。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江洋和周嘉立刻笑得更厉害了。
一直笑得李川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江洋才神神秘秘地招招手，“少年郎，附耳过来，本神有天机泄露给你听。”
周嘉没他会侃，但这会儿居然也一反常态的满脸八卦，站在旁边连连点头。
“滚犊子！你还神，神经吧！”李川笑骂了一句。
不过他确实被两人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索性把所有的烦心事统统往脑后一抛，凑过去听江洋掰扯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江洋贴在李川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李川听着听着，眼睛猛地瞪大，也兴奋地叫了起来，“我靠！凌骁这小子不地道啊！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们！实锤不、实锤不？”
“不实锤你捶我！”江洋拍着胸脯保证道。
周嘉也露出一个貌似“憨厚”的笑容，“我觉得吧，作为室友，我们应该给这小子庆祝一下，你们看呢？”
“有道理、有道理……”
李川和江洋闻言对视一眼，同时搓了搓手，发出狼外婆一样的“嘿嘿”怪笑……
……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李川三人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十一点，直到熄灯的前一分钟，寝室门前才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三人兴奋地挤眉弄眼。
“吱嘎”一声，年久失修的寝室门在噪音中被推开，露出外面凌骁的身影来。
江洋立刻唯恐天下不乱地叫道，“预备……唱！”
下一刻，三个人五音不全的歌声，同时响彻了整个房间，鬼哭狼嚎得连隔壁都激起了一片骂声。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整个寝室就你有对象……”
“我靠！”
凌骁明显被突如其来的歌声吓了一跳，呆了一下才骂道，“你们有病啊！”
说话间，他整个人已经完全踏进了寝室。
“呃！！！”
李川三人的歌声，顿时像被掐住了嗓子一样戛然而止。
“你跟我说他去约会了？”李川指着凌骁，对江洋叫道，“谁约会能约成这个熊样？”
在他手指的方向，凌骁正灰头土脸地站在那里，蹙着眉头，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沾泥带土，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好像刚钻了下水道似的，味儿死了。
见此情景，江洋也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我不是听说你搞对象去了吗？怎么搞成这样？”
“你们听谁说的？”凌骁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反问之后又嘀咕了一句，“我还想过阵子再跟你们说的……”
我靠，还真的有情况？！
李川愣了一刹，就见江洋把手机一扔，“嗷”的一声就扑上去了。
“我靠我还以为是她们女生楼乱传的，你丫居然脱单了！可以的啊！说！你这一身儿是不是跟姑娘钻小树林了！”
“咳！”
全宿瞬间为之一静。
就连扒拉着床杠做引体向上的周嘉，动作都僵硬了一下，略显木讷地扭头看了过来。
凌骁推开江洋的手，“滚滚滚！扯什么淡呢！”
说完，他赶紧换了衣服，拿出了洗漱用品，看着很疲累似的慢悠悠地走向卫生间。
“洗澡去了，不然一会儿停水就完了。”
“澡遁是吧？”
江洋撇撇嘴，嘿嘿怪笑道：“骁骁你这不够哥们儿啊！居然藏这么结实！”
凌骁含含糊糊应了两声，“啪”的一声，把卫生间的门关了起来。
江洋一脸懵地问道：“叽里咕噜的，他说啥？”
李川躺了回去，望着天花板，喷道：“说你烦。”
“这你都能听清？”
“肢体语言，不用听。”李川答道。
不过他总觉得，凌骁哪里有问题，这状态可不像谈恋爱该有的样子。
不过看凌骁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显然不太愿意说这事儿。
他摇了摇头，暗道，算了，先不问了，谁还没点儿烦心事儿呢？
等着凌骁洗完澡出来，宿舍里呼噜声已是此起彼伏，一片酣睡。
……
……
一周的时间，眨巴眼就过。
李川正做着最后一套模拟卷，不过越做，他心里越没底。最后他索性把笔一扔，心一横，决定爱咋咋地。
他摸出手机，正好有人发来微信。
一看是林小鹿发来的，微信消息上说：“明天考试加油哦！”
后边儿还跟了一个可爱的颜表情。
李川心里微微一动，退回到聊天列表看了看，却发现和苏芒的最近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发的那条军令状上，不觉又有些失落起来。
想来想去，他主动给苏芒发了一条微信，撩骚道：“学姐，明天早上的四级，想想真是有点小紧张啊哈哈。求祝福！”
他期待地等了一会儿。
叮！
微信响了。
他开心地低头一看，还是林小鹿。
林小鹿提醒道：“记得收拾好考试工具和准考证啊。”
这丫头……真的跟你不来电啊，小姐姐。
李川略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将手机放到一边。
冷不防，江洋从背后冒出来，拍了他一下，问道：“你不是要考试吗，还不睡？怎么的，来一局PVP？”
李川甩开他胳膊，道：“不来。”
他说着抓住床杠，一个引体向上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在脑子里默念着英语作文的模板，三两下就睡着了。
隔天一早，李川早练之后，直奔考场门。
作为考场的一整栋教学楼，门外拉着警戒线，两个保安如临大敌地在警戒线内走来走去，挨个儿检查着众人的准考证。
李川排在队尾，一面又抓紧时间继续背自己的模板。可越是着急，越觉得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他深呼吸了两口，翻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二十分钟就到考试时间，眼看还有两个人就到自己，却依然没有收到苏芒的任何信息，不觉又有几分挫败。
“李川，加油。”
苏芒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李川猛一抬头，就见苏芒正站在几步开外，落落大方地对他微笑。
朝阳的光芒落在她栗红的短发上轻巧跳动，自然又肆意。
李川看在眼里，心口有些小感动，随即也对苏芒笑了笑，比了个“必胜”的手势。
有了苏芒的鼓励，李川虽不敢保证成绩能咋样，但至少考试期间心情真是美美哒。
参加完考试，他给自家老妈打电话汇报了情况，就哼着歌出了校门，打算趁着心情愉悦，去小吃街打打牙祭。
东江大学西门外的小吃街，从五块钱的烤冷面，到八十块一个人的烤鱼，八大菜系再加上各类外国餐厅，林林总总上百家，街上还有一家酒吧，一家KTV，三五家小旅馆，堪称东江大学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好去处。
李川正在烧烤与水煮肉的选择困难之中，忽然看见街对面的酒吧门口，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抱着三个大纸箱子，脚下略显踉跄地走了进去。
这个点儿差不多中午十二点， 看看酒吧半掩的门，应该是刚开门营业吧？
这个时间，凌骁怎么在这儿？
他想起凌骁这段时间神秘兮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不由好奇心起，索性饭也不吃了，朝酒吧门口走去，准备探个究竟。
他走到酒吧门口，正赶上凌骁空着手从里面再次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凌骁顿时吃了一惊，“川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川双手抱胸，龇牙笑道：“嘿，我还想问你呢，大中午的你干啥呢？刚箱子里装的啥？”
“你都看到了？”
凌骁脸色一变，一副被人撞破了大秘密的表情。
“都看到了啊。”李川一脸有恃无恐，还故意笑道，“咋地，你还想杀人灭口啊？”
“别胡说八道，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凌骁皱了皱眉，从他旁边绕过去，低声道：“正打工呢，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站开点，被人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打工，又不是做鸭。”
李川看了看酒吧还没亮起来的灯，追上去问道：“话说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儿，社团也不去，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打着个破工，天天脏得跟臭水沟出来的一样？”
他扯了扯凌骁身上的衣服，冷哂道，“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街上的叫花子都快比你体面了！”
凌骁被他抢白得脸颊泛红，无奈道：“人都有苦衷，你要不要这么毒舌啊？”
“我毒舌？”李川叫道，“我他妈是关心你！你到东大来，到底是来读书的，还是来当服务员的？”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退后一步，凝视着凌骁道，“听说，你谈恋爱了？”
凌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垂死挣扎道，“你听谁说的？”
于是李川眯起眼睛，又把自己的话补全以后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你回去自己问江洋，你现在就回答我，是，或不是！”
“这个大嘴巴。”凌骁认命似地叹了口气，“是。”
李川一挑眉，“你很缺钱？”
凌骁又叹了口气，“是。”
“缺钱和谈恋爱有关？”
“是……”凌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像想到什么，狠狠地摇摇头，“不、不是！”
“到底是不是？”李川不耐烦道。
“不是！”
“我说哥们，你特么不会是被人玩儿了吧？”
李川突然一脸古怪地问道，“谈个恋爱而已啊，我虽然自己没谈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你见谁谈恋爱把自己谈成你这样的？”
他这么说，本来也只是想提醒凌骁。
没想到话音刚落，凌骁就像一头被斗急了眼的公牛一样，对他怒目而视，“你别乱说啊，她是个好女孩！你再编排她，小心我跟你急！”
“哦？”
李川什么牛逼角色没见过，可不吃他这套，一步就迈到他面前，嘿嘿笑了两声，逼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跑这儿来打工到底是为什么？”
凌骁立刻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刚刚的怒火和气势荡然无存，“还能为什么？赚钱呗！”
“赚钱？说得轻巧！”
李川一昂脖子，“你告诉我，这女的到底是谁！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女的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你知道我不会说的……”凌骁还在嘴硬。
“不说是吧？”李川终于怒了，“你不说我总能找人问到的，我倒要去问问，她花了你多少钱！”
“别别别！”凌骁一看李川认真了，顿时就急了，连连摆手道，“她没花我钱，真没花！”
“那你钱都哪儿去了？”
“哎……”
凌骁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抱着头，在一边的花坛沿儿上蹲了下来，低声道，“其实这事儿真不关她什么事儿，她家里条件比我好，我家的条件……你也知道的……”
李川无言地点点头。
寝室里大家平时闲着没事，偶尔也会聊聊各自家里的事。
凌骁父母就是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的外来务工人员，纯正的工薪阶层，在东大这块儿，比他家条件还差的那是真不多了，就连李川这种“东大贫民”，钱包都比他鼓一些。
“嗯，你说，我听着。”
“这些事儿她也都知道，每次出去玩的时候，她都会抢着买单。”
凌骁的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声音里透着深深的不甘，“可你知道吗？她越是体贴，我心里就越不舒服！我好气啊，川哥你知道吗？别人的女朋友，都是一到周末就上街买买买，我只能带着她去公园，免费的那种，呵呵，带她去吃最便宜的小吃，来回别人能打车，她只能陪我挤公交、走路！这些她都没有表现出一点不乐意，可我难过啊！我难过啊！”
说到后来，他几乎是在低吼了。
“唔，是个好妹子。”李川愣了一下，才问道，“所以，你就跑出来打工挣钱了？”
“嗯。”凌骁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却透着无比的坚韧，“这种事，我……我不能找我爸拿钱，只能自己出来挣了……”
说到凌爸爸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顿了一下，不过不等李川细细体会，马上又被欣喜和自豪掩盖，“酒吧这活儿，比月结的工作来钱快点，我还有三个其他快活儿，挣一点是一点吧，总不能让她跟着我受委屈。”
“这事儿妹子知道吗？”
“你说呢？”凌骁翻了个白眼。
突然，他又像是被掐住死穴，惊慌地威胁道，“你可别大嘴巴跟她说啊！不然咱俩朋友都没得做了！”
“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李川捶了他一拳，从旁边小卖部买了两瓶水来，递给凌骁一瓶，“说起来，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妹子是谁呢！”
凌骁立刻露出扭扭捏捏的神情，支支吾吾不开口了。
“哟，大男人还害羞呢！”李川调侃道。
“那我说了，你别笑话我。”
“放心吧，你就是找了个土肥圆，我也保证不笑你！”李川装作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拧开瓶盖往嘴里送去。
“是……是郑欣！”
“噗！”
凌骁话音刚落，李川刚喝进去的水，就全都从鼻孔里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