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永远无法取代那个位置，哪怕，她也可以换灯泡，修坏掉的电线，疏通马桶，哪怕，她也可以陪为止组装玩具，拼图，画画……
所以，祈莼才会更怕，怕自己的依靠，就这样被抢夺走。
“祈莼！”霍东辰是真的有些疼了，他才知道，小姑娘竟然会这样看他。
“霍东辰……霍东辰……你不要夺走他好不好？”多年来的积压，终究是疼的，祈莼满面泪流，“我承认，我没你聪明，没你……他是你的孩子，可是，霍东辰，九死一生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是我，是我……他是我支撑下来的希望，你懂吗？”
“祈莼，我没有这个意思的……”霍东辰觉得此刻，自己吐字格外艰难，小东西满脸的绝望，真真是戳到了他的心窝子里。
原来，在此刻小姑娘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想要与她争夺孩子的男人罢了。
祈莼是知道的，这男人向来都是说到什么做到什么的，心里的大石头落在了地上，眼泪依旧哗哗流个不停，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哭。
“坏！”为止方从妈妈突然蹦出来的惊吓中醒过来，看到祈莼哭的稀里哗啦，瞬时，对霍东辰的那一点点亲近跑的一干二净，迅速跑到祈莼身前，啪啪啪的小手打着男人的大腿，口口声声喊着“坏”的字句。
两个大人看着径自发泄脾气的为止，默了默，终究，祈莼拦住了拍人手都红了的为止：“为止，回家了，好不好？”
男孩住了手，满满领略了祈莼的意思，咬咬唇：“他……他？”
祈莼说不出的心酸，幽幽叹气：“爸爸有空再来找为止，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啊，对不对？”
显然，这样的答案并不能满足小为止。
然而，身后的霍东辰听到祈莼的那一句“爸爸”，心里的滋味万千的很。
“ 为止为什么没有姓氏？”终究，霍东辰开口低声问。
祈莼愣了愣，沉吟：“霍东辰，我的五年，只想与你划清界限，我五年前的梦想是，要与祈家划清界限，我自己都是祈家施舍的姓，我的孩子叫为止，就够了。”
祈莼牵着男孩的手，缓缓走出霍东辰的办公室，走向电梯，男人一声不吭的在母子两人身后跟着。
罢了，既然秘密不再是秘密，那就应该说清楚。
祈莼咬唇：“霍东辰，为止终究是你的孩子，你如果想要让为止添上姓氏，只需要征得为止自己的同意就好。”
霍东辰默然，只是看着低头紧紧抓着祈莼的男孩。
“你也可以与为止相处，接为止吃饭，带为止玩耍，但一个星期只有两次，并且，要提前告诉我。”祈莼来时都已经想过了，也安慰过自己了，权当多一个人爱孩子好了，至于爱孩子的人是谁，与她又有什么关系，都太久远了。
霍东辰愣了愣，点头。
“你也看到了，为止与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你要更耐心一点，说话的时候速度要慢一点，你问他的话他不一定会回，但是，你不能凶他，骂他，还有……”祈莼顿了顿，忍住心里的不适，“霍总，如果，您有女伴在身边，就不要接为止了，成吗？”
“……好。”霍东辰终究没有解释什么，因为祈莼是背对男人，以至于霍东辰也没有看到小女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祈莼收拾好心底里的如麻情绪，回头，清冷开口：“我的底线就是，孩子的抚养权必须在我手里，霍东辰，不要让我们之间再添怨怼。”
这是一句威胁，更是一句咒怨。
“好。”霍东辰自然同意。
“至于我们——”祈莼低头犹豫了下，继续开口，“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见面的好。”
“……好。”霍东辰垂眼，掩住心中莫名情绪，点头应承。
电梯迅速向下，空气里有些僵凝，霍东辰打破这片静寂：“我送你们吧。”
“我开车来了。”终究以后两人还会有交集，祈莼轻声回答。
“太晚了，我不放心你们，你的车一会儿就送回去，我送你们回去。”
男人话里的不容拒绝让祈莼没了拒绝的心思，自己本就累了，难保注意力高度集中，也没再推辞，点头：“那就麻烦了”
“这周我就不接为止了，我先安排好孩子的房间，”霍东辰看了眼又低头不再说话的男孩，“他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祈莼也不隐瞒，毕竟说通了，以后避免不了为止会住在那边，身为妈妈，自然不希望孩子受委屈：“为止喜欢夜空，喜欢九宫格，难一点的数独，喜欢极为复杂的拼图，我家里现在正在被他玩的，是一张七千六百多片的拼图，喜欢拆一些电子软件，所以你家里的一些不能动的电器一定要给他说明白，不要碰……”
小女人掰着手指头数的认真，霍东辰明白，小姑娘是一位很合格的妈妈。
“为止的衣服呢，贴身的最好舒适一些，最好风格与他的类似，他的东西不喜欢被别人碰，要问他的同意……”祈莼无意抬头，心里的弦在颤动，她唠叨那么多，这男人居然听的没有半分不耐烦。
刚出了电梯，霍东辰弯腰将为止一把抱起，祈莼呆了呆，叹气，这就是爸爸与妈妈的不同，哪怕小为止偏瘦，她也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抱不动了……
车速适中，母子二人在后座，小为止早就困了，坚持着警惕的看着霍东辰半个小时，就已经撑不住见了周公，祈莼本还想告诉男人慢速的，当初男人的车速可不是这样的，如今看来，没了必要，也就安稳睡了过去。
车内的平稳呼吸声让霍东辰莫名的感觉到满足的意味，他在意的姑娘，他五的孩子，坐在他的车上，睡得安稳，还有什么是更美好的呢？
夜晚的风很柔，星空很亮，月亮很美，连路灯下偶尔飞过的蝇虫都是如此可爱，霍东辰轻关了车门。靠着车身抽了根烟，渐渐沉淀着今天的欣喜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