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呢？”霍东辰点头，开口询问。
“老爷在书房，一早就算到您会来，已经泡了茶。”管家笑着回。
霍东辰愣了愣，随即了然，上楼去。
三声敲门声，屋内人开了口：“进来。”
“二叔。”霍东辰进门，关门，开口。
“都好了？”霍心霆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自家侄子。
霍东辰点头：“是。”
“那好，这周末，腾出来时间，陪我去看看你爸妈吧。”霍心霆点头，再次低头倒茶。
这一刻的霍东辰，难得的有些窘迫，片刻，霍东辰再次开口：“二叔，秦伽会被我逐到荒岛。”
“原因。”霍心霆丝毫不意外，自然是已经知道了结果。
霍东辰叹了口气：“二叔，莼儿回来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当时怎样，应该有人告诉过你了，不是吗？”
一时间，书房里的沉默让人窒息。
“霍东辰，你……”霍心霆半晌，抬眼，看男人，却没有再说下去。
“二叔……”
近四十年来，霍东辰的第一次服软，“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我也已经认定只是她了，我想带她来见您……”
霍心霆手中的杯子晃了两晃，不做声的放下，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男人依旧挺拔，清隽如初，墨色沉沉的眼底，古井无波，可眼角处的细细纹路悄然彰显着男人经历了多少岁月。
是啊，他都是快八十的人了，而这男人还能有多年轻？
爱人已经归来，不用再守无边孤寂，他又何必去为难自家的孩子？
他看着他长大，牙牙学语到独当一面，父母双亡，颠沛流离，也没听这男人有过服软，独当一面之前走过了多少不易，这男人也是咬牙过来，他印象里的孩子在五年前成了行尸走肉，如今真正归来了，又何必为难呢？
霍心霆知道，他生气的，更多是因为小丫头对自家侄子的不在意，反过去想，五年前的小夫妻两人，他的侄子又对那姑娘有多好呢？
“罢了……随你们吧……”霍心霆终究叹了口气，随即，正色，“霍东辰，老爷子我已经八十的人了，还有几日过头不知道，不要再折腾了，你懂的，你对于霍氏，意味着什么。”
“嗯，定了。”霍东辰松了口气，看了眼花白头发的老头，心里忍不住动了动，再次开口，“就是她了。”
“那就对人家好，别再把人家欺负走。”霍心霆突然间想到了三十年前自家无辜被牵连的老妻，叹了口气，“人家跟着咱，危险就不会少。”
“二叔。”霍东辰清楚，老头是又想老妻了。
“那丫头，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子了，你要有思想准备，”霍心霆细细嘱咐，“提前想好对策，借腹生子也好，从旁支领养也好，都要从长计议。”
霍东辰愣了愣，恍然，自己忘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
“二叔，其实，那丫头回来带了个崽儿回来。”
“……”霍心霆愣了愣，脸色沉了沉，想了下自家侄子的性子，无奈，“即使不是你的，也要好好对人家的孩子，孩子无辜的很……”
霍东辰难得有些懵，随即勾唇：“是咱霍家的种。”
“……什么？”霍心霆大惊，很快，反应过来，脸色沉得更狠，猛地起身，一个茶杯扔了过去，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是不是钧瓷的了，“霍东辰，你他娘的到底都做了什么好事儿？！人家姑娘不跟你都是轻了，怀着你的娃儿，说闹脾气就闹翻了天，还落了水，你怎么好意思？！”
霍东辰苦笑，他家二叔真的是变脸太快……
好不容易把老人家安抚下来，霍东辰坦白了为止的状况。
“……就是这样，现在，小家伙算不得有什么不对，就是有些不愿意与人交流，什么都通透，伶俐，”霍东辰看着自家二叔，有些摸不准老人家的心思，想了想，还是加了句，“二叔，我与祈莼，这辈子只会有为止一个孩子，借腹生子什么的，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你他娘的还想借腹生子！？”霍心霆再次怒了，可再扔一个杯子过去，又觉得心疼，直拍桌子，“老子教你的责任呢？有了自家的，还想着要人家的？祈莼那丫头知道你这心思？”
“……”霍东辰蓦然无言了，想了想，算了，不辩解了，至少解开了老人家的心结，就好了。
这一晚，老少两人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第二天，回了自己公寓的霍东辰心情颇好，喊小姑娘起床。
刚醒来的祈莼免不得有些起床气，可看到是男人后，下意识的软了语气，只剩下粘人：
“去哪儿沾花惹草了？本宫还没正式册封，你就出去寻花问柳，彻夜不归，霍东辰，本宫告诉你哈，本宫现在还是有拒绝的资格……”
未出口的话，就那样被男人用一种不可描述的方式堵住了。
霍东辰黑着脸，这丫头，一大早晨的就挑衅他。
两人闹腾一会儿，祈莼还是被霍东辰拉了起来。
一家人吃过了早饭，祈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见家长。
不过半小时，小姑娘就换了十几套衣服，每一次都是还不等男人与男孩评论，就已经自己否定了自己，回屋再换。
耐性一向很好的小为止都忍不住皱了眉头，回身看自家老爹：“你二叔很凶吗？”
听听，什么叫“你二叔”？
霍东辰黑了脸，这母子两个就是生来克他的，可儿子不能凶，抿了抿嘴，缓声：“那是你爷爷。”
“……那，爷爷凶吗？”小为止在男人的威慑中不情愿改了口。
“不凶的，”想到老爷子的着急，霍东辰笑了笑，“为止，那是对爸爸最好的人，是爸爸除了你与妈妈之外的唯一的亲人。”
“……”小为止不做声了。
霍东辰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发，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卧室，在女人身后抱住女人：
“你在犹豫吗？”
“……”祈莼愣了愣。
霍东辰僵了僵，再次叹气：“要不然，我们改日再去？是我考虑不周，太着急了些。”
男人话语里不掩饰的受伤，让祈莼心里软成一片，回过身，戳着男人坚硬的胸膛：“你就知道这样装委屈，我哪里犹豫了？”
在男人的眼神下，祈莼勾唇：“我是真紧张，是我做错事了，任性了，让他老人家担心了五年，我知道，带着为止回去，我只会受到礼遇，可是，霍叔，那是我们的二叔，怎么能让老人家憋着气呢？”
这小姑娘就是知道该怎样让他心软，霍东辰亲了亲女孩的额头：“你怎样都好看，不要折腾了，太晚了，会耽误家祠的。”
“家祠？”祈莼瞠目，“为什么要家祠？”
“为止可以随我姓霍吗？”霍东辰愣了愣，有些失策，小心询问。
祈莼被男人的小心翼翼逗乐了：“不然呢？”
……
一番折腾，一家三口，总算是到了霍氏祖宅，大门早早的就开了。
“当家的，主母。”老管家笑的眼都眯起来了。
“老管家。”祈莼很认真的半弯了腰，“真是麻烦您照顾二叔与东辰了。”
老管家在国家待了四十年，名副其实的老人儿了，受得起祈莼这一鞠躬，老管家眼眶湿了湿，叹了口气：“主母长大了，小主子都这么大了。”
祈莼牵着为止随着霍东辰进了客厅。
客厅里，不仅有霍心霆，还有十几个年纪半百，或头发花白的人，应该就是霍氏旁支备份的了。
“二叔。”霍东辰领着妻儿站定，开口。
祈莼深吸一口气，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家，眼眶红了，老头真的成为了老头子了，缕缕白发都是为了小辈操心的见证，哽咽：“二叔，祈莼回来了。”
在座的，除了霍心霆都是大惊，祈莼，这个名字，他们都不陌生，霍氏当年差点翻了天，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去世，怎么就复活了呢？
“五年，”霍心霆叹了口气，看着明显成熟不少的女孩，有些恍惚，“祈莼，霍家，老头，与东辰，等了你五年。”
祈莼低头，乖巧听训。
“不小了，既然回来了，就不要糊涂了。”霍心霆叹了口气，“当家主母要有当家主母的样子，都有了孩子了，不能再任性了。”
熟悉的关怀让祈莼落了泪：“是祈莼的过错，让二叔担心了，是祈莼的错，带为止回来晚了。”
说着，上前两步，祈莼拉着小为止，跪在了地上：“霍祈氏带霍为止回家听训。”
男孩乖巧的跪在了自家妈妈身旁，黑葡萄的大眼睛颇为无辜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霍心霆，似乎不懂为什么。
霍心霆在看到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心软了，可面子上的训斥还是要有的，不然留了话柄给旁支，不太好。
此时，看到了男孩的灵动，再也顾不上面子，起了身，走过来，扶起来女孩与孩子，喜笑颜开：“好好，君子有所为，有所止，霍为止，好！”
他老头子活了近八十年，总算是看到了他的孩子的孩子了。
霍东辰本就是霍氏的家主，霍氏依靠着他才能壮大，旁支没有人会在这事上给主支添堵，而霍氏正经继承人出来，也灭了霍氏旁支胡来的心思，面上都是笑意盈盈，恭贺着。
随即，就是开祠堂，升祠堂，女人的名字，男孩的名字入了族谱。
走出祠堂，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霍心霆抱着有些重量的为止走在老伙计身边说笑着，霍东辰牵着身边人的小手，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真好，有妻有子有一个家，还要怎样呢？
“你幸福吗，霍叔？”
“幸福，”男人笑的柔和，看着身边小女人宛若二十岁出头的娃娃脸，捏了捏，“谢谢你，祈莼，让我遇到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