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鼻尖萦绕，男人闷哼后神色虽不变，可祈莼也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霍东辰……霍东辰……你怎么样？！”
“别哭……”哪怕再不变神色，可那也只是硬撑，霍东辰皱着眉头，声音有些弱。
“我没哭……”祈莼摇头，她哭了吗？下意识的摸眼睛，湿乎乎的，她真的哭了呢……
“我不想哭的……”祈莼摇头，男人流的血都湿了黑衣，祈莼心里揪的疼，“不想哭的，你不要流血了好不好？！”
“好。”霍东辰硬撑着清醒，咬牙点头。
似乎只能注意到男人应声，却看不到男人后背涓涓流出的鲜血，小姑娘的神色很恍然，大眼里没有一点的焦距。
试探着应声，印证着自己心里的猜测，霍东辰心里一阵骇然，他的小姑娘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祈莼……”霍东辰片刻间打定了主意，极其认真的开口，“你靠近……靠近一点我，我有话跟你说。”
血液仿若不要钱的样子，这个时候最忌讳受伤的人不懂得节省力气，李戈有些不愿，皱着眉头，想要开口，却被霍东辰的一个冷厉的眼风中憋了回去。
祈莼不疑有他，颤颤巍巍的靠近，侧耳靠近霍东辰的唇：“什么？”
“我告诉你啊……”霍东辰轻笑，说话时带来痒痒的感觉，祈莼分神想要躲避，就在这时，霍东辰猛的用力，一记砍刀落在小姑娘的脖颈，女孩一瞬间瞪圆了眼睛，很不可置信男人为什么这样做，闭上了眼，软软倒下去。
“老大……”李戈不解的惊呼。
这一动作下来，霍东辰的伤口流血速度更快，李戈颇为不满，亦是不解男人动作的含义。
霍东辰痛的又是一声闷哼，使了个眼色让李戈抱住女孩，闭上眼，保存精力。
男人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的，李戈看出男人的疲惫，不再说话，待的队医赶来，绷着脸将子弹取出简单包扎后，直升机将人带走，失血有些多，伤到了肺部，着实不是当地暴动环境中简易医院可以碰的手术。
……
祈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梦境中，依旧是漫无尽头的黑暗，一条路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不知道结果。
她害怕，彷徨，她分明听到了两边不知何处传来的尖叫，那声声尖叫太过于熟悉，分明就是自己当年太过小的自己的无力挣扎。
想要逃开，祈莼太想逃开，想要后退，想要找到出口，可是总有一种力量在前方召唤着她，那声音里充满着怜惜，心疼，与她想要的温暖，她想后退，却只能前进。
龃龉前行，祈莼看到太多太多熟悉的场面——
走过那些黑暗，看到她与那个男人的相遇，她赤身裸体，满面惊惶，那男人面无表情，为她冲洗的力道却很是轻柔；
看到她哭着哀求他娶她，她太想要逃出寄人篱下的胁迫生活，那男人分明是不愿招惹麻烦的，可仍旧在她转身的时候给了她希望，现在看来，想必那个时候，那男人就应该明白她是祈家的一个棋子了吧？
往前走，看到她被男人环在怀里，男人嘴唇上下张张合合——可以疼你宠你护着你给你一个家，却不会爱你——好疼，那个时候的她还是茫然，而此刻的她宛若刀割；
往前走，看到他们好似一场闹剧的婚礼，她满心欢喜，一时忽视了那男人眼中的怜悯，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怜悯，他怎么会同意娶她呢？
往前走，看到她孤单一人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那是他们冷战最久的一次，那个时候她只知道是爱，依旧不知道什么是深爱；
往前走，看到她知道自己此生命中可能注定不能做母亲时，她的绝望蔓延，她才明白，她有多害怕失去那个男人，她也才明白，她有多爱，就有多恨当初自己的磨难，那个时候，那个男人对她有爱了吗？
往前走，看到她一次次尝试着让自己身体变好，杜笙告诉她，有一个小天使选择了她做妈妈，她的欢喜，她的希望，她想看到她的爱人，可是，那一晚，成了他们五年的分离……
再往前走，就是她一个人带为止在身边，她癫狂的日子里差一点失去她的孩子，再一次绝望，绝望到无望……
他们的重遇，他的小心翼翼，他的珍视，他的体贴，他为她挡枪时的毫不犹豫……他为她挡枪？
不能睡，醒来，快一点醒过来……祈莼在挣扎：“霍东辰！”
“祈小姐？”
在病房里收拾东西的护理没有想到祈莼会突然醒来，还那么焦躁不安，一时间被吓到。
“霍东辰呢？！”祈莼愣了愣，发觉这是病房后，除了她与面前的中年妇女外别无一人，心里一阵惶恐，下意识的抓住女人的手，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两分哀求，“求你，告诉我，霍东辰呢？”
妇人似乎有些不明白祈莼问的谁，可看到女孩眉宇里的不安，回过神来，试探问：“霍先生？”
“他人呢？？”祈莼咬牙，有些害怕知道男人的状况却又想要知道。
“在隔壁。”妇人想必是见识的多了，手上的疼痛也只是皱了眉头，语气依旧温柔。
祈莼踉踉跄跄的下了床，赤脚出了门，走向另一间病房。
玻璃是透明的，她念念不敢忘的男人此刻没有平日里的冷硬与坚决，闭着眼，穿着与她一样的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棱角分明的脸廓，此刻有着她不熟悉的柔和，少了几分骨子里透出的疏离，鼻翼间有着针管。
男人的床旁有着四五个她熟悉的人，病房的门开着一道缝，因为祈莼是赤脚，屋内警惕性较好的人也没有发现。
“老大还需要多久才能醒？”李游皱着眉头是，问着站在床旁的杜笙。
看了眼男人的状态，杜笙犹豫了下：“手术是比较成功的，麻醉9都已经退了，按道理说，也快了，最迟不过今晚，不用太着急，老大的身体状态一直都不算差。”
“那是之前，”哪怕听到这样的回复，李游也是不敢放心的，他太清楚之前发生过什么，“老大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况且这一次伤口还有了少于的感染。”
“机体状态还好，”杜笙也是清楚，可现在只能说些安抚的话，“东辰还有不放心的人，还有霍氏，不会偷懒的。”
“他怎么了？”
听着屋内的几人讨论着她不清楚的男人，祈莼心里很慌，总觉得她错过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做不到继续站在门口，推开口走进来，哑着嗓子开口。
屋内的几人确实是没想到祈莼会这个时候进来，相互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你怎么起来了？”还是杜笙打破了一室尴尬的寂静，嗔怪的看了眼女孩的赤脚，“你身体状态也太差，怎么还能着凉？”
“好，你们都不告诉我？”祈莼自然察觉到李游几人无声的抗拒，沉默许久，笑了，看向为首的李游，脸色一整，沉声，“李副总，你应该很清楚我与霍东辰的关系，我依旧是霍家的当家主母，有权要求你告诉我你能知道的。”
几人脸色愈发的沉，又带了好些惊愕，他们是没想到的，祈莼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杜笙着实不想让祈莼以后难做，可也不得高看一眼此刻气场全开的姑娘。
此刻的祈莼，哪怕长发凌乱，病号服着身，赤着脚站在地上，冷着脸看着他们的样子，有着霍东辰的八分模样，目光慑人。
“好了，祈莼，”杜笙叹了口气，给李游使了个眼色，上前，“我们出去说，好不好？我来告诉你？”
深深看了眼沉睡的男人，祈莼转身，随杜笙回了自己病房，独留李游几人不能回神。
“小丫头，今非昔比……”五年来，首次与祈莼相对的东方沉默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主母风范不是说说而已啊。”
李游勾唇，虽然还是有些不快那姑娘说消失就消失五年的做法，可此刻的成长，仍然值得他欣慰，那是他五年前最照顾的女孩子啊……
“说吧，他怎么了？”回了病床上，祈莼也清醒了许多，收了气势，带了几分哀求，“杜博士，他还好吗？”
“祈莼，”面对这个女孩子，杜笙一向都是怜惜的，可是，霍东辰也是他的好友，“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对他，已经决定好以后了吗？”
他理解这姑娘五年前的离开，可是，他也不忍心他的好友再痛一次。
“他是为止的爸爸。”祈莼愣了愣，笑了，好久，淡淡开口，“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何必折腾对方的时候也折腾自己？”
“祈莼，你已经确定了，要放下了？”杜笙想了想，还是要确认一下。
“杜笙，”祈莼笑意里多了几分苦涩，那些过往，他们太多的误会与错过，那可是五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