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鬓厮磨。
苏柳头一回竟然没有推开苏容贤,甚至,他犹豫了片刻之后,居然伸手抱住了苏容贤。
苏容贤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微微张着嘴,颤抖了片刻。他突然反应了过来,紧紧抱住了苏柳,埋头在他脖子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子轩”苏容贤呢喃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苏柳拍了拍他的背,终于不好意思地离开了这个怀抱,“所以,我更是非去不可了。”
“啊?”苏容贤显然反应不过来。
“这一仗,想必不会轻松。如今长孙无定的真正目的还不得而知,或许我应该亲自去和他碰面,了解一下他到底要做什么。更何况,”苏柳脸一红,又闭上了嘴巴。
“更何况什么?”
苏柳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道:“更何况,你能有今日的机会实属不易,我不想长孙无定来破坏你。”
“可是,我说了,我可以派别人去,而你,我希望你可以留下”
“子和!”苏柳打断了他,低下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他脸色微微红润,不再看苏容贤,只说了一句明日出发,便匆匆走了。
苏容贤依旧停留在原地,又仔细地揣摩着刚刚苏柳的一言一行,心里生出无限柔情来。
是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二日,苏柳请命前去湖州支援,苏容贤另行安排人马前去北仓一带。
当然,最主要的兵力还是交给了苏柳,如若有机会,就将长孙打回他西周,如若不成,至少也要保护苏柳安然无恙。
只要苏容贤还在柳州,苏柳的地位就不会出现任何动摇,是故黑鹰队也没有必要留守了。为了保护好苏柳,同时也是劝诫他不要太过逞强。苏容贤将黑鹰队所有人都派到战场上去了,主要就是为了护卫苏柳。
凭着苏柳自己的本事,再有一个黑鹰队周全的护卫,可以说是安然无忧了。就算兵败,也绝不会损坏苏柳丝毫。
当然,在这一系列事情都安排好之后,苏容贤又想到了别的办法。
他想起了苏墨。
当年苏墨在西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十分确认的是,当时苏墨可是住在长孙无定的府上。
而且,在后来的相处和道听途说中,倒是不难看出,苏墨和长孙无定之间一定有些什么事情。
话这么一说回来,突然就觉得苏墨可真是个红颜祸水。先是诱惑了苏柳,然后亡了北燕,现如今竟然还和长孙又扯上了关系。
既然她和长孙牵扯不清,不如就让她也去会会长孙吧。万一战死沙场,就让她去死吧。万一还能影响一下长孙呢,是吧?
苏容贤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么久以来,头次踏足皇陵去见自己的妹妹了。
当他穿着龙袍走到苏墨面前时,苏墨正在灯下抄写经书。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态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对外界的一切事情都不关心,每日只是焚香抄经书或者是对月弹琴。
此刻余光瞥见苏容贤,她也丝毫不打算起身迎接或者说什么奉承的话,权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依旧抄写着经书。
“妹妹这些日子可是劳苦了?感觉又消瘦许多了啊。”苏容贤装作完全看不出她的不欢迎一样,大大咧咧坐在了她的对面。
苏墨用笔尾挑了挑灯芯,又蘸了墨水,继续抄写着。
“妹妹在这里住得可好?应该没人过来打扰吧。”苏容贤伸手抽走了苏墨手下的娟纸,逼得苏墨不得不放下笔。
“苏容贤,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找我做什么?”
看苏墨脸色不悦,苏容贤心里还挺高兴的。
“不做什么,就是问你知不知道,大夏和西周开战了。”
苏墨冷笑一声,随意地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反问道:“我应该知道吗?苏容贤,这个地方的哪一个人不是你安插过来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难道他们心里不清楚?我知道或者不知道,难道你不清楚?”
苏容贤四两拨千斤,摆摆手道:“不用这么动怒,我就是觉得他们可能说得不对,所以这不是亲自来告诉你了吗?”
苏墨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才终于明白了过来,问道:“你这时候来找我,莫不是已经一败涂地了?怎么,长孙无定现在就在柳州城外不成?”
苏容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弯着头把玩着苏墨仍在桌上的那支狼毫,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是长孙无定领兵来了呢?”
苏墨抿了抿嘴,眯着眼睛看着他,没有回答。
“莫非,你和长孙无定达成了什么协议不成?我这边刚刚逼宫,长孙就送你回来了,我一登基,他就打过来了。莫非?”
“莫非什么?莫非我和长孙勾搭好了,里应外合,蚕食大夏不成?”苏墨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苏容贤。
“这话我可没说。”苏容贤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也觉得你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苏墨冷笑,问:“我做不出来?莫非,你觉得我对你大夏有无限留念,对你苏容贤还有好感不成?”
“非也非也,你心中恨我,只怕恨不得我立刻死去才行。我只是明白,只要苏柳在一日,你就不会危害苏柳。”苏容贤眸光突然深邃严肃了起来,他直直地看着苏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苏墨,你心中依然还有苏柳!”
苏墨绷着脸没有说话,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她心中还有苏柳吗?
她心中难道真的就没有苏柳了吗?
她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所以,你跑过来,是要做什么?”苏墨认输地转移了话题。
“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苏柳的近况罢了。”苏容贤卸掉身上那股冷峻之风,瞬间又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了。
“自从那日,苏柳为你断了右手之后,他便整个人一直郁郁寡欢了。对了,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用左手练剑。不过,你也知道的,这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练不好的时候,他就铁青着脸,一拳一拳地砸墙,砸得鲜血淋漓。”
这些自然也是有的,但是苏容贤的口气将这些事烘托得特别凄惨。
“练了这么大半年了,他始终不能好好地适应自己残废的事情。如今我看着他,倒像是死了一样,丝毫没有斗志,甚至开始自暴自弃,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了。”
“对了,苏墨,如今苏柳日日饮酒。每日里喝醉了,便念叨着你的名字,也不知道说着些什么。”苏容贤皱了皱眉,好像想起了什么,“什么盛世繁华,什么明年明月?”
当日苏柳的确曾醉酒,说过这些有头无尾的话。这些话,恐怕只有苏墨才能明白其中深意。
她脸色骤然一变,立马又想起了当年那些事。想起苏柳白衣飘飘,温婉地看着自己,对自己忧郁而又温柔地笑着。
眼看苏墨情绪起伏越来越大,苏容贤终于满意地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前些日子,听闻得西周骑兵攻打我大夏,苏柳便执意要前去战场。本来他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参战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我就是想,就如今他这样的情绪,只怕没有办法好好地思考想事情。他还说什么,要通过这次胜利,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
诶,他可真傻。就算失去了一只手,也没人敢说他是废物啊。更何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舍不得这只手,又何必”
苏容贤留着那句话不说,就是为了让苏墨更加愧疚。他废话说完了,于是喝了口茶,摇摇摆摆打算站起来,嘴里还装模作样地念叨:
“诶,算了,随他去吧。”
苏墨心中惊起千层浪。
知道苏柳仍然记挂自己,想到苏柳因为自己而变成残废,记挂苏柳在战场上失常。总而言之,各种心绪翻飞,让她一时不能冷静下来。
她朝着苏容贤喊了一声,让他坐下。
“还有什么事?”苏容贤大摇大摆又坐了下来。
“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就这么走,岂不是可惜了?”苏墨看不惯他这装傻充愣的样子。
“哦?我有什么目的,还没有达到?”苏容贤恬不知耻。
“你想让我去帮助苏柳,是吗?”苏墨挑破了这层纱。
苏容贤无辜地摊手,“你去不去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苏墨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是毫不遮掩的嘲笑与轻视。苏容贤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脸坦然地任苏墨看。
“算你赢了!”苏墨低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才抬起头又问:“你的底线是什么?”
“很简单,让长孙无定退兵即可!”苏容贤露出了狐狸尾巴。
“长孙无定现在在哪?”
“湖州城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进城了。”
“如若他进城了呢?”苏墨问。
苏容贤犹豫了一下。他很想说,如果长孙已经进城了,就让苏柳先回来,让苏墨把长孙赶走。但是他很怕这么一说,苏墨立马掏出匕首把自己砍成碎尸。
于是他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带来的人,绝对拦不住苏墨。于是他大度地笑了笑,道:“那就算了,把湖州送给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