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认识谈不上,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聂轻寒冷哼一声,看着苏墨,“这姑娘是你的朋友?”
苏墨点了点头。
“哼!看来是我聂某人看走眼了,竟然还以为苏姑娘是可交之人。既然你是这姑娘的朋友,那就请远些走罢!”聂轻寒一挥袖子,背过身去,似乎不屑与苏墨相对而立。
苏墨气得不轻,正要辩驳,却听见身后媚儿声音传来。
“这苏姑娘不是我朋友,你们不要误会了她。你们,你们才是朋友,我这就走。”媚儿嗫嚅着说了一声,慌乱地往后跑了。
这情况反转急下,苏墨一时看不明白。回过神来,却见媚儿早已走远了。
顾不得解释什么,苏墨下意识就追了过去。
“媚儿,你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脚程快,不过刹那功夫就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媚儿。媚儿却挣扎着,死活不肯回过头来。
“你犯不着和那混人计较,莫动气,我们两个人好好谈谈。”苏墨苦口婆心地劝着。
那媚儿依旧是不肯回过头来,只背对着苏墨,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啜泣。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苏墨有些同情地问了一句。
当日,在北燕皇宫中。这媚儿曾冷眼嘲笑身为“皇后”的自己,一幅不惧生死有血有肉的样子。
“我就这态度了,你要是不喜欢,就赶紧回凤仪宫吧!”
“劝你省点力气,犯不着跑来我这里来树立威信。”
那时候的媚儿,是不畏强权,冷笑着对“皇后”说出这种话的妃子。
而现在,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脆弱胆寒?连死都不怕的人,到底还会为了什么这般害怕?
苏墨再三追问着,媚儿被逼急了,忍不住低声说道:“姑娘与我素不相识,今日仗义相助,我感激不尽。今日我要先去了,下次有机会,再答谢姑娘救命之恩。”
一听就是毫无诚意的借口,苏墨懒懒地说道:“媚儿,你就算认不出我的脸来,你总归还记得南宫贺吧?”
媚儿一愣,下意识就回过头来看着苏墨。
苏墨拽了她一把,道:“走吧,找个地方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酒楼中,气氛有点诡异。苏墨和媚儿坐一边,聂轻寒和小蓝坐在一边,两边人马相互敌视地吹胡子瞪眼,夏冬春坐在中间,万分尴尬地招呼着。
“来来来,大家尝尝这个菜,味道还挺好的。”夏冬春带着微笑指了指饭桌。
聂轻寒冷哼一声:“哼,食欲大减,吃不下!”
小蓝默默地把手里的筷子又放下了,尴尬地朝着夏冬春笑了笑。
“来,媚儿,多吃一点。”苏墨一边瞪着聂轻寒,一边给媚儿夹菜,手头失准,夹到媚儿的裙子上了。
媚儿猛地抬起了头,拿着绢子擦衣服。听见对面聂轻寒的嘲笑声,涨红了脸,连衣服都不擦了。
“这饭还吃不吃了?不吃赶紧给我滚!”苏墨看不下去了,指着聂轻寒的鼻子就开骂。
“哼!这饭是吃不成了!小蓝,我们走!”聂轻寒拂袖而起。
小蓝跟着站了起来,却显然还舍不得夏冬春。夏冬春也站了起来,连忙一把拉住了聂轻寒,讨好道:“这中间莫非是有些误会?来,我们坐下来好好吃饭,然后慢慢谈!”
“哼,我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
“没什么谈的就赶紧滚!”
“苏墨,你少说两句!”
“好了,你们别吵了。我,我走就是了。”媚儿拉了拉夏冬春的袖子,让他别冲着苏墨发火,站起身来也要走。
“都给我坐下!今天谁要是不给我面子,以后就别再见我了!”夏冬春也来气了,瞪着聂轻寒。
聂轻寒不可思议地瞪了夏冬春一眼,气得抽出袖子又要走。
小蓝见夏冬春真的动气了,连忙跟过去一把拉住了聂轻寒,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大哥,你就算不喜欢她们,也该看在夏公子的面子上坐下来才是,大不了以后不见她们就是了。”
她声音虽小,但是苏墨和夏冬春习武之人自然是都听见了。苏墨一听这话,正气得要走,却被夏冬春拉住了手。
夏冬春近乎恳求地看着苏墨,手上也用上了劲。
苏墨于心不忍,只好忍气又坐了下来。
有了夏冬春和小蓝夹着尾巴在中间调和着,这顿饭总算没有再闹出什么矛盾来了。
吃完饭之后,苏墨擦了擦嘴,喝了口茶,看着媚儿和聂轻寒,道:“现在饭也吃完了,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
“苏墨!”夏冬春瞪了苏墨一眼,又讨好地看着聂轻寒笑道:“清寒,你这次去白稷山可采到你要的那个”
“好啊,我倒是也想说说。”聂轻寒丝毫不给夏冬春的面子,盯着苏墨接上了口。
“好,你说,我洗耳恭听!”
苏墨好整以暇地看了回去,她自认为看得透这个媚儿的为人,必不是什么阴险狡诈之人,也非大奸大恶之辈,凭什么这个聂轻寒如此鄙视于她。
却不想她笃定的时候,媚儿却偏偏拉了拉她的袖子,眼神不安。
“这位黑姑娘,什么时候从青楼里出来了?怎么?长得太丑,骗不到钱,被赶出来了?”
夏冬春冷嘲热讽说出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苏墨只看了媚儿一眼,见她微微颤抖着,心里便有些明白了。想来也是和自己一样,因为种种原因误入青楼了。
媚儿低着头,有眼泪掉在了裙子上。苏墨心里暗暗心疼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却见她站起身猛然逃走了。
苏墨没有拦她,只是静静地跟在了她身后。
她必然是有些不能言说的苦楚吧,所以才这么耿耿于怀。
跟着媚儿穿过了几条街,她才慢慢放缓了脚步,最终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似乎是酝酿了一下情绪,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起。不论今日如何,我总感激那人曾救我离开那鬼地方。如今,我已经是个,是个,所以,就让我去罢。别平白,耽误了你的声名前程。”
苏墨慢慢走了过去,与她并肩站着。她望着前方,缓缓道:“我又有何声名?有何前程?我不过也是青楼出身罢了!”
“啊?”媚儿一愣,又道:“你到底是谁?”
那些荒诞离奇的事情,也不知从何说起。苏墨想了想,反而问道:“你离开皇宫之后,可曾再听见北燕皇宫中的事情?”
媚儿犹疑了一会儿,才道:“离开后不久,便听闻皇上处死了赵皇后。没过几日,又立了新后。听闻新后乃是冥族圣女,婚礼闹得整个北燕都沸沸扬扬,但是”
“但是什么?”苏墨胸口一紧。
“听闻新后不喜露面,自封后典礼过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又听闻说新后在当日便遇刺,已经离世。又有说新后染疾,尚未痊愈。总之,自立后过后,就再也没有新后的消息了。”
苏墨抿了抿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南宫贺到底是怎样瞒天过海的呢?他一定很为难吧?既然到了这种田地,他为何不撕破脸,下追杀令或者通缉令呢?
“你问这些做什么?”
苏墨回过神来,看着媚儿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把你这些日子的事情说说罢。”
媚儿咬着唇,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独自在外并不安全,你应该也知道了。如今我投靠夏冬春,如若要留下你,我必然要和聂轻寒处好关系。我知道你并不是什么坏人,你有什么难处不如和我说说,我来想办法。”
苏墨尽量温和地说着。
媚儿犹豫了一下,问:“你为何要留下我?你为何要帮我?”
这个问题,苏墨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当初带上紫衣,是因为紫衣服侍自己一场。跟着苏柳,是因为当时苏柳帮过自己。投靠南宫贺,也是因为南宫贺救过自己一命。现在和夏冬春混在一起,也是因为生死之交。
而这个媚儿,以及北燕的小红小琴,却都是于自己无恩的陌生人罢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墨就是想帮她们。或许是敬佩媚儿敢做敢言,钦佩小红大义勇敢吧。
见苏墨长时间的沉默,媚儿也不再追问。她信得过苏墨,索性就将事情款款说来。
“我离宫不久,因不知道银钱的价值,很快就被骗走了所有的钱。潦倒之际,误入青楼。那老鸨知我颜毁,便不叫我接客,只在内院教导那些丫头。
后来,有些丫头无意中在恩客前吐露出了我的名字。聂公子知道我之后,便常来青楼点名找我。我起先不愿,奈何老鸨相逼,只好遮面去见他。
聂公子总执意邀我,我便总遮面见他,一来二往,我就,我,我就”
“你就什么?”见媚儿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苏墨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就,喜欢上了聂轻寒公子。”媚儿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