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那天,并没有举行那些常规的仪式。整个白杨关像是一个神秘的机构,从外表丝毫看不出里面的端倪来。
达官贵人们到了之后,由穿着得体如同贵家少爷的小厮引入既定的包间。进入包间之后,由大气如贵家千金的歌姬引导入座,进行点单。
点单完毕,自有小厮端茶倒酒,而那些歌姬拿个戏单邀人点戏。
一切有条不紊,然后便是上菜了。
菜是一道一道上的,菜装在一个金色的盘子上,由帅气的小厮端到门口,再由歌姬接进来。每上一道菜,便有歌姬介绍菜名以及风味。
要等一道菜吃上大半之后,才有另一道菜再来。
整个流程非常的严密而高级,本就美味的菜,经由美女端上,再由她们一温柔解释,更是显得与众不同了。
最值得一提的,便是这雅间服务了。
歌姬们一律穿得非常的正式,还有非常得体的教养,言行也自重不轻佻,非寻常青楼女子可比。又一个个花容月貌,温和委婉,善解人意。
她们如同千金小姐一般高贵,却又像青楼女子一样逢迎,不一会儿就凭着自身的美色与服务以及歌舞,迎来了一众好评。
当晚月明之际,苏墨站在白杨关门外的白杨树前,独自看着明亮的月色。隔着厚重的大门,仿佛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歌舞升平。
可是热闹是里面的,外面只有明亮的月色和单薄的身影。
苏墨此刻,特别想念紫衣。
“紫衣,你看,这是我们的酒楼,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酒楼。
紫衣,你此刻可好?身在何方?
你放心,我说过会去找你,我一定会找到你。
在我找到你之前,请你好好的,照顾好你自己!”、
人总要经过冷暖,才能真正看懂人情。历经这些年的漂泊与灾难,苏墨才终于意识到,在这个已经不陌生的世界里,只有紫衣,真正是她身边的人。
而当日一别,却又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见了。
当晚过后,白杨关的名声似乎在一夜之间便传了开来。
从第二天早上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人过来预定晚上的酒席。苏墨为了营造酒楼的独特性和神秘性,特别规定酒楼只在晚上开张,并且每天只接待十桌客人。
苏墨本来以为前期不会有人问津,名声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来打造。却不想一夜成名,如今面对络绎不绝的人,她一时忙得手忙脚乱的。
不过,忙总是好事。忙,就代表着钱。
昨儿个一晚上,苏墨就挣了五百两银子。五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了。至少也够寻常百姓一家,衣食无忧过十年了。
苏墨想着,凭着这趋势下去,自己早晚要发家致富的。
她为眼前的幸福而快乐不已,丝毫没有想过背后的事情。
虽然她的创意别有新意,但是她凭什么来这里分一杯羹?她凭借的,根本不是她自身的酒楼,而是她身后的力量。
在她身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三方势力为她保驾护航。
那些人,始终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游说那些贵族,为她打响名号,为她集结势力,为她笼络官府。
在三方势力默契的努力下,苏墨才能有这样的成就。可惜,她并不知情。
在数着银子的时候,苏墨想的只有紫衣。
她没有想起苏柳,没有想起南宫贺,更没有想起夏冬春。
酒楼有条不紊的继续下去,苏墨每天都会在酒楼里转悠,有时候去厨房看看,有时候去柴房看看,有时候去看看姑娘们。
姑娘们既不用出卖色相,又能获得不菲的收入,自然一个个都非常听话。
但是在这种听话中,苏墨发现了她们的一种谄媚之气。
这些人毕竟是从青楼出来的姑娘,大部分身上沾染的风尘之气,难以洗涤。
苏墨想了许久,决定针对这群姑娘,来一次彻底的培训。
这培训,当然不能由她来出马,毕竟她自己是个放纵不羁又怪模怪样的性子了。
当年在大夏的时候,先是在丽春院的赵嬷嬷手下学了青楼的规矩,后来又因为苏柳的心血来潮在宫中教导嬷嬷手下学了宫廷的规矩。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规矩,再混合上苏墨再21世纪时候沾染的社会风气,已经让苏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言行举止。
时而轻佻妩媚,时而端庄高贵,时而放纵浪荡。
如若白杨关的姑娘们按着苏墨这性子来,只怕那群达官贵人会把白杨关给砸了。
思虑了一番之后,苏墨想到了媚儿。
这媚儿当日进宫之前便是大家闺秀,后来在宫中必然也受过各样的礼仪教导了。虽然后来沦落过红尘,但是也为时不久,自然不会影响她的言行。
想到这里,苏墨又屁颠屁颠回夏府了。
找到媚儿的时候,她正在聂轻寒的房间里。她没有再戴着那顶面纱,因为脸上已经被白沙遮完了。
她正坐在聂轻寒床前的榻上,拿着一把扇子驱蚊子。
见苏墨一来,她慌忙地收起了扇子,跳到了一边,低着头不敢看苏墨。
苏墨扫视了一下,只见屋里只有她与聂轻寒,聂轻寒似乎是睡着了。于是苏墨压低了声音,问道:“小蓝呢?丫鬟们又去哪里了?怎么让你来做这些事情?”
媚儿红着脸拉着苏墨出来了,外面的丫鬟见她们出来便自觉进去服侍了。
“小蓝回去午睡了,聂公子刚刚帮我上药便挥退了这些丫鬟。苏小姐,您这时候来,是要找小蓝,还是找聂公子呢?”
“我不找她们,我找你!”苏墨弯着一弧笑意看着媚儿。
“找我?”
“对,找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媚儿眼神亮了一下,又迅速地暗淡了下来。
“若能帮苏小姐做点什么,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能帮到你什么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苏墨一听有戏,连忙拉着她在凉亭里坐了,把自己的计划和她详细地说了说。
“啊?你让我去教那些姑娘们礼仪?”媚儿神色有些不乐。
“怎么,你,不愿意么?”苏墨有些意外。
媚儿犹豫了一下,又道:“按理来说,苏姑娘待我不薄,我也不该拒绝。只是,只是这事,恐怕不妥。”
苏墨望着她,心里想着要不要再劝她两句。强人所难不是她的作风,可是一时半会儿真找不到比媚儿更合适的人了。
“苏小姐,我,我当日因为没有法子才去了那种地方。今日,让我再去做这样的事情,我可是真的做不来了!”媚儿似乎怕苏墨不高兴,焦急地握着她的手,泪光盈盈地解释着。
苏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哈哈大笑。
“媚儿,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让你教她们怎么谄媚奉承,不学那靡靡之音。我是要你教她们大家闺秀的规矩,学那宫中的礼仪!”
“啊?”媚儿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苏墨又和她也解释了一遍自己白杨关的定位,又再三表明自己想要的是那种公主一般的歌姬,看上去就是要高贵不可方物,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么一说,媚儿果然有些兴趣了。
苏墨又趁机说出了雇佣的话,许诺媚儿如果愿意帮忙,就按功劳给工资。这样一来,日后媚儿也无需寄人篱下一般讨好苏墨,而是平等的互帮互助关系了。
媚儿一听,果然便动心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问问聂公子,看聂公子怎么说!”
她站起来便要走,被苏墨一把拉住了。
“你问他做什么?直接跟我走就是了。他只负责给你疗伤,难道还能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不成?”
苏墨兴致勃勃的,媚儿也不好打断她,不得不跟着她去了。
一到了白杨关,苏墨立马就把所有的歌姬全部召集了过来。
“各位姑娘们,站在这儿的是媚儿,以后就是你们的教导嬷嬷了。以后,就由她来教你们礼节礼仪之事,以及言行举止待人接物等细节。”
那些姑娘们也是长眼色的,立马围了过来,一口一个“媚儿姐姐”,哄得媚儿也开开心心的。
媚儿也许久没有和人这么亲密的相处过了,有了这个机会,又被尊重又被需要,一时也激发了她内心的好动性子。
本来还需要苏墨在一旁开解,到了后来,她比苏墨还认真了。认真地和这些姑娘们相处,和她们讲各种大规矩小细节。
一直弄到黄昏时候,姑娘们各自上岗,她才趁着夜色未浓之时,回了夏府。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屋檐下站着一个伟岸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居然是聂轻寒。
“聂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聂轻寒低下头来看着她,没好气地问:“你去哪了?”
媚儿兴致极高地说着今天的事,想让他也感受一下自己的快乐。
谁知越说聂轻寒脸色越难看,到了最后更是低吼一声:“说够了没有?你在外面就玩得这么开心?”
媚儿一时反应不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渐渐地就僵硬了下来。
“吃药了没有?”聂轻寒的口气仿佛温和了一些。
媚儿心中一暖,柔柔地答道:“我现在就去吃。聂公子,多谢你关心我!”
“哼!我才不关心你呢!只不过你给我老实一点,好好按时吃药,别砸了我神医的招牌!”
聂轻寒傲娇地说了一句,红着脸趁着夜色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