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问出口之后就有点后悔了,他看着苏墨有些慌乱的神色,又想起她刚刚匆匆逃脱自己的样子,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苏墨将信收起来,抬头看见长孙似乎有些不爽。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淡淡说道:“与你无关。”
长孙憋了一肚子火,正要发作,又听见苏墨说:“我想学骑射,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吧。”
她说完也不等他回复,自己拿了弓箭上了马,显然是不打算再让长孙手把手教她了。
随意地催马前行,也随意的放箭。但是心里却慌乱得很。刚刚长孙为什么要靠自己那么近?他那时候低头下来,到底是要说什么?
在慌乱的时候,苏墨突然想起了南宫贺。现在,长孙带给她的感觉,真的有点像南宫贺了。
这样一种危机感,让苏墨很想逃离。
长孙被冷落在一旁,站在地上看着苏墨学着骑射。他看得出她心不在焉,却不知道她是为了那封信还是为了自己。
他站在一旁,看着苏墨,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
一个傻傻站着,一个不知疲累地射箭。时间渐渐过去了很久,苏墨的射技依然没有提高多少,倒是浑身酸痛。她甩了甩胳膊,有些不太耐烦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诶,我累了,先回去了。”她将弓箭随意扔在一旁,朝着长孙点头。
长孙尚未回复,只见她已经走了。
“我让夏侯易送你出去,不然你出不去。”长孙连忙上前拦住了她。
要她这样乱闯,估计没走几步,就要被当做刺客绞杀了。
苏墨没有回话,安静地放慢了脚步,走到了他身后。
回到帐篷的时候,左别恨居然又在。他怀里坐着紫衣,正在给她展示如何拉弓。长孙在帘子处悄无声息地站着看来一会儿,只见紫衣接过弓尝试着拉动,却劲力不足,拉不开弓。
她似乎有些懊恼,将弓仍在了地上,埋在左别恨怀里,说着些什么。左别恨一手摸着她的头发,一手去捏她的脸,笑得很灿烂。
长孙脸色铁青,“在做什么?没皮没脸了?”
紫衣大惊,差点从左别恨怀里掉了下来。苏墨连忙走过去,扶住了她,有些鄙夷地看了长孙一眼。
“三皇子,您回来啦?”左别恨多少有点尴尬,整理了一下衣服迎了上去。
长孙脸色不善走了过来,“有多少闹的,不如回家闹去。在这里闹,像个什么样子?别人不好说你什么,难道不会背地里嚼她舌根,你也不端着点!”
左别恨脸都红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苏墨本痛恨他的迂腐,听他这么一说,倒也知道他是为了紫衣的名誉着想。知道这个时代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夏侯公子,还要麻烦您送我出去了。”她转过身,朝着夏侯易道。
“罢了,苏小姐,我送您出去吧。正好,也送她回去。”左别恨指了指苏紫衣。
苏墨回头,见长孙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朝着左别恨点头。
左别恨和长孙告退之后,率先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后面跟着苏墨,她拉着紫衣的手,面色温和地笑着和她说话。
他们一走,长孙就更加不爽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无名之火,似乎是自从苏墨来了之后,这股火就憋在胸口了。
从她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残缺的那一部分。虽然不知道缺失的是什么,但是很确信自己是不完整的。
可能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他与生俱来一种隔离感,让人无法亲近。虽然有众多为自己卖命的下属,忠心耿耿的身边人。但是总有一条线,将自己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看着他们三有说有笑的离开,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无法融入他们,因为这种意识,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苏墨貌似说笑着离开了,但是心中那种无名之火依旧在燃烧着。
她隐约觉得长孙的态度有些奇怪,当然,最忧心的,是苏柳。
信,是苏柳写来的。
苏柳用了很长的篇幅来解释误会,证明自己接近苏墨绝不是为了什么项链。然后又用了更长的篇幅来描述对她的关心与爱意,最后又提出要来接她。
“最开始会去找你,的确是因为那条龙澹项链,但是找到你以后,我与你亲近这么久,难道不知那项链已不在你手中?”
“我对你心意如何,你难道就真一点也不知?我的确曾问过你项链的下落,在得知已不在你手中之后,可曾半点亏待于你?”
“我并不知道你在北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燕皇和你之间的事情,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了他的皇后。但是,十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大夏在这里,我在这里,你随时可以回来。”
“你的一个朋友曾写信于我,嘱我莫再打扰于你。我当日曾经应允他,所以不再一路追踪。但是如今听闻你去了西周,留在了乐安,我心中十分担忧。”
“那西周三皇子,可是有为难你?那人你也曾见过,该知道他为人如何。我很担心你,想要接你回家。”
长长的信中,这几句话总是不停地在苏墨脑海中浮现。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苏柳,但是她不能不承认,在看到那句“接你回家”之时,自己差点热泪盈眶。
是的,不管是离开了大夏,还是差一点留在了北燕,更或者是现在停留于西周。但是在苏墨眼中,家在大夏。
那是她来到这个异世的地方,更是自己从茫然无助走到成熟稳重的地方,更是苏柳所在的地方。
可惜,那个家,回不去了。
不管苏柳多么言辞诚恳,也不管这中间是否有任何误会,甚至不管苏墨内心究竟怎么去想。
她回不去了。
在大夏柳州,有苏柳,也有苏嫣然,更有他们俩的孩子。
苏墨没有回信,她把信藏在壁橱中,装作从来没有收到过。
眨眼来乐安已经两个月了,按照苏墨离开西凉前的吩咐,白掌柜带着账单来乐安了。他要将这两个月的生意反馈一下,然后询问苏墨最新的想法。
苏墨也收到了来信,知道他这几日就会过来。于是早早地就请人去问了长孙,看能否在这院子里招待一番。
长孙脾气也好,没说什么就同意了,还让夏侯易送了美酒过来。
于是,白掌柜到的那天,苏墨亲自去城门迎接了。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勾肩搭背就一路说着笑着。
“媚儿如今的近况如何?”苏墨留心问道。
当日她曾想要将媚儿带走,但是媚儿一心留意于聂轻寒,怎样也不肯离开。苏墨虽然没有办法去改变她的想法,却也依旧对她十分挂怀。
“媚儿姑娘如今还是和原来一样,每日里来我们白杨关教导大家规矩。”白掌柜爽朗地笑道。
“那就好,看来聂轻寒倒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苏墨也笑了。
“不过,媚儿还是天天带着面纱。”
苏墨愣住了,偏头看着白掌柜,却也不好说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管不了许多。
“不过我听说吧,媚儿姑娘的脸已经全好了。听闻是聂公子让她戴着面纱,不准她给别人看。”白掌柜似乎有读心术,望着苏墨笑着。
苏墨一愣,心中也明镜一般了。
“看来,不日就有喜酒要吃啦。”
“谁说不是呢。”白掌柜仰头肆意大笑。
比起那些银钱来,白掌柜带来的这个好消息更让苏墨开心。为了庆祝这件好事,苏墨特意推掉了一桌客人,专门准备了雅间来招待白掌柜。
觥筹交错之际,白掌柜突然神秘兮兮地靠了过来。
“听闻苏小姐其实是北燕人士?”
苏墨无言苦笑,做酒楼这一行的人,果然是耳听八方,什么消息都能听出来啊。
“你还知道什么?”
白掌柜缩回头憨笑着,道:“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只是此前白杨关尚未成立之时,便知道你身后有人在帮忙打点。其中有一人我曾见过面的,似乎是大夏黑鹰队中的人。”
苏墨楞了一下,又想起苏柳的信来。看来,当日苏柳虽然没有露面,却也是早早就知道自己的落脚点了。
“本来这事也与我们无关,我也不该过问。只是最近,总有人在白杨关附近走动。我心中怕出什么事,所以少不得就要问问了。”白掌柜有些担忧地看着苏墨。
“店里出什么事了吗?”苏墨眯着眼睛。
“那倒没有,他们只是张望着。不过这一路上来,似乎也有人跟着上来了。所以特意提醒一下苏小姐,如果是有宿敌寻仇,苏小姐还是小心为是。”
苏墨也的确有感觉到最近自己身边有人在盯梢,看来还是苏柳在搞鬼。她苦笑着,想了想,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没有的事,倒是多谢白掌柜关心了。”
两人又喝了几倍,直到月色中悬,才移步回了西边院子里。
苏墨早已安排好了住宿,让下人带着白掌柜先去休息,她能感觉到有人一路跟着自己,心里知道是苏柳的人,索性便爽快地走了出去。
“出来吧!”她倚着一棵树站着。
一阵风声过后,黑暗中突然冒出了两个人。
“十九,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