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气氛很快就过去了,天气渐渐又回暖。
皇家要出宫狩猎,就在城西的皇家猎场。为了这一年一度的狩猎,乐安城中的大官们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整个城中,又热闹了起来。
猎场在城西,虽然位置偏僻,但是城民都希望能见到自己的君王,所以从狩猎第一天开始,猎场外面就围满了人。
他们远远站着,透过层层护卫,望眼欲穿地等着皇室人群走进猎场。不过是一里多路的距离,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可是就为了这一眼,很多人天还没亮就在等,要等到天黑才会回。
西周男儿各个英勇威风,皇室一族及达官贵人们更是举止潇洒风度翩翩。又加之西周民风淳朴,官民关系一向和谐,皇室并无高高在上的感觉。在狩猎这段时间里,皇室的人会很自然地和民众打招呼互动,甚至会沿路撒钱打赏。
于是,沿途都是惊叫声与欢呼声。
狩猎会持续七天,第一天的结束之后,长孙无定坐在一堆猎物前面,觉得有些无趣。他从小就精于骑射,每次的狩猎大会几乎就是他一个人的主场,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在以前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这狩猎的。他享受在炙热的眼神中被妒忌被羡慕被钦佩,享受猎物无处可逃的绝望感,享受硕果累累的快感。
但是,在今年,他觉得这一切无趣极了。总是那么些小动物,总是一成不变的流程,打猎太轻松就失去了刺激和挑战性。
“三皇子,您为何坐在这里闷闷不乐?”一旁的左别恨纳闷地看着他。
长孙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眉头。
“莫非是二皇子又做了什么小动作?”左别恨紧张地查看着四周环境和长孙,怕他是受了伤。
“没有的事,众目睽睽,他能做什么事来?”长孙言语中有些不耐烦,“你不去狩猎,在这里守着我做什么?”
他偏过头,看见了左别恨身后的苏紫衣。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左别恨一脸茫然,看了看苏紫衣,下意识挡在了她身前。
“我又不爱狩猎,她在家中也无聊,便带她过来见识一番。”
长孙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等一下!”
左别恨茫然地转过身来,“还有什么事吗?”
长孙却是看着苏紫衣,问道:“没见过狩猎?”
苏紫衣颤颤巍巍地点头,她向来害怕这个长孙,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会不会骑术?会不会弓箭?”
紫衣一一摇头,吓得有点站不稳了。生怕长孙问这种问题,是为了证明自己配不上左别恨。
左别恨也觉得自己主子怪怪的,居然关心到这种事情上来了。见妻子受惊,便连忙握住她的手,好让她心安。
长孙有些不爽地看着左别恨这体贴的小动作,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家公子,就是苏墨,她会不会?”
苏紫衣愣了一下,犹豫地回道:“骑马应该是会的,我们在外出行,总是她握着缰绳。不过狩猎的话,恐怕也不会吧。上一次,她”
“她怎么?”
苏紫衣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想起那次在北燕,南宫贺带着她们去狩猎。她虽然没有亲自跟过去看,但是也知道她家小姐,连一只兔子都没有抓到过。
不过,苏墨有和她说过,不要提起北燕和大夏的事,她自然也是不好提的。
长孙没有再追问,他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才回头朝着左别恨道:“你既然带着夫人来的,不如让她也学学骑射,看着也没什么乐趣。”
左别恨应了,拉着紫衣的手,说要教她骑马。
两人一走,长孙无定便有些出神,他想了想,挥手招了一个亲信过来。
“你去一趟我府上,把苏墨给我接过来。”
那亲信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点头出去了。
三皇子怎么会那么看重那个女人?
虽然诧异,他却还是习惯性服从,于是快马加鞭找了过去。到了府上,也无需通报,直接找到了苏墨。
远远就看到她坐在池子边上的桃花树下,似乎是坐了许久了,身上落了不少花瓣。她低着头,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似乎看得很认真。
“苏小姐。”
苏墨回过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你是?”
“小人乃是三皇子手下的武士夏侯易,奉三皇子的命,前来接苏小姐。”夏侯易毕恭毕敬地拱手请安。
苏墨收起手中的信,随意放回衣袖中。
“走吧,”她率先往前走了,一边问,“可有说找我是为了何事?”
“没有,可能是有话要问苏小姐吧。”夏侯易随口猜测。
能有什么话要问自己?苏墨暗暗摇了摇头,想来是那个长孙无定又闲得蛋疼,所以过来骚扰一下自己了。
自从吃人家嘴软,借了他的力量开了白杨关以后,这个长孙就跟疯了一样的,没事就要来招惹一下自己。
先是莫名其妙让自己去他春节设的酒宴。
后来又是隔三差五让人送来各种兵器。对,就是兵器!送东西来的人说,这些兵器是礼物。对,是礼物!
然后又每隔个三五天便让人过来接自己入宫,层层检查入宫,就是为了陪他喝一杯茶。
这些也就算了。
上周,长孙无定这个贱人,居然把她叫进宫中,只是让她给他磨墨!
苏墨不是没有想过,用墨水泼他一脸,但是考虑了一下彼此的动手能力,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磨墨了。
那么今天呢,今天这个蛇精病又会让自己做什么?
苏墨想不出来,但不管如何,总是要去的。
“这不是去皇宫的路吧?”走到一半,苏墨才意识到不对劲。
“三皇子在猎场。”
苏墨想起来了,是听紫衣说过,是西周一年一度的狩猎。
完了,他不会让自己给他去烤肉吧?还是清理猎物内脏?
苏墨双眼一黑,差点从马上掉了下去。
夏侯易刚说完,就见这女人似乎要掉下去了,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伸手去拉。手刚伸出去,又见这个女的跟弹簧一样又弹了回来,端端正正做好了。
他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一眼,摇着头继续赶路了。
猎场不远,没过多久,两人就从后面进去了。
夏侯易掀开了帐篷一角,率先走了进去,片刻之后又出来。
“三皇子在里面,苏小姐请进去吧。”
苏墨朝他点了点头,弯腰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长孙坐在一张铺着貂皮的长塌上,脚边是一堆奄奄一息的猎物。苏墨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全身上下都迅速进入了戒备状态。
长孙明显能感觉到苏墨气息的变化,知道她在走过来的这几步路里,整个人从放松的状态,立马调到了戒备的状态。
他心里暗暗不爽,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不是像对待好友一样对待她吗?又何必再防贼一样的防着自己?
“三皇子叫我来,所为何事?”
“不为什么,刚刚看到左别恨把紫衣带过来了,看到她就想到你了。”
苏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心想左别恨带着紫衣是带着自己老婆,你激动个什么劲。
长孙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站起身,不太自然地说道:“好了,我们去猎场走一圈吧。”
猎场很大,绝大部分人正围在皇上身边,阿谀奉承或者听从指挥。
长孙先亲自过去请辞,说是有个朋友过来,去切磋一下。皇上也没有心思管他,病怏怏地躺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要去哪?”苏墨勒马回头问他。
长孙挥鞭指向前方,“那边有一个演练场,我们过去看看。”
言毕,他扬鞭而去,骏马飞驰,身材飞扬。苏墨在这一瞬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只觉得这身姿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演练场中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平时在此看护的人罢了。见了长孙,立马过来请安,询问是否有什么要准备的。
长孙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了,然后带着苏墨走了进去。
迎面即是一大片草地,这边置放着些许弓箭,尽头有十来个高低不平的靶子。左右两侧是马厩,里面有着几匹良马。
“听说你不会用弓箭?”长孙随意拿起一把弓递给了苏墨,将箭筒搁在她背上。
“不会,”苏墨只会用枪。
“我教你。”长孙走到了苏墨身后。
他身形高大,走过去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苏墨下意识想躲,却被他从身后握住了双手。
“张弓,手平一点,不要抖。用手臂带动箭羽,手不要抖!”
苏墨整个人都有点抖。
“看好了,你瞄准那里,然后可以松手了。”
箭呼啸而出,直中靶心。
长孙却没有松开手,“在我们西周,只要是个大人,就都会骑射。”
这话是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
苏墨有些奇怪,来不及细思,又被长孙拉到了马上。
他依旧坐在他身后,双手握着她的双手。他两腿一夹,在马肚子上打了一下,马受惊跑了起来。
“看好了!”长孙低声喝一声,伴随着羽箭滑坡空气的气流声,箭靶抖动了两下。
又是靶心。
“苏墨,”长孙低下头,低声喊着。
苏墨心中警铃大响,下意识便抽回手来,想推开他。
长孙反应不过来,见她推来,便伸手又去抓她。
苏墨生怕被他抓住手,怕听见他说什么奇怪,慌乱地摆动着手臂。
动作幅度太大,袖中的信,轻飘飘飞到了地上。
苏墨惊慌失色,匆忙想要下马。长孙见她着急,连忙自己先下来。正要伸手去扶她,只见她早已飞身下来,直奔信件而去。
长孙望了望自己伸出的手,默不作声又收了回来。
“谁写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