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本来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突然一想,便明白了。
这苏仁智必然是想起了南宫芙蓉吧。
她本意就是想要借着南宫芙蓉的关系,让苏仁智对自己上心,然后利用苏仁智这一点,来为苏柳求得一线生机。
眼看,现在苏仁智真的为了自己或者说为了芙蓉而动情,明明自己的计划都已经成功了一小半了。但是苏墨,却丝毫没有成就感,反而觉得很是愧疚。
不管苏仁智为人如何,他对芙蓉的一番心意,真是天可明见。
苏墨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那罗公公看苏仁智这样子,又看了看苏墨酷似昌和王妃的脸,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走到苏仁智旁边,低声道:“皇上。”
苏仁智这才抬起头来,拿起了筷子,朝苏墨笑了笑,道:“趁热一起吃吧,只怕冷了就味道不好了。”
苏墨轻笑了一声,也拿起了筷子。
罗公公和小荷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就各自拿了一个小酒壶,给父女二人倒酒。
“父皇,您觉得这味道如何?”苏墨在一旁认真地问着。
苏仁智挨个都尝了一遍之后,便砸吧着嘴点头,“味道十分正宗。诶,朕也好多年没有尝过这样的美食了。”
“父皇若是喜欢,女儿天天给您做可好?”
苏仁智开心地笑了笑,道:“这要是隔三差五吃一次还好,若是天天吃,只怕再好的东西,也变了味道了。”
苏墨也笑了,“谁说不是呢?”
两人吃着说着,本来气氛还挺和谐的。突然之间,苏仁智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睛直盯着苏墨的双手。
苏墨一时愣了,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她绷起了脸,脸上露出了一丝痛恨与苦笑。她放下了筷子,朝着小荷张开了双手。
“小荷,我的手套呢,给我戴上。”
她口气突然变得如此僵硬而又生冷,小荷有些吃惊,却还是迅速地放下酒壶,拿出手套来,要给她戴上。
她一时也想起来了,这个手套是从不见公主拆下的。见皇上与公主似乎是因为这手套的原因,而突然变脸,小荷连忙跪下解释道:
“今日本来公主一直戴着这手套的,只是难免行动不便,所以奴才斗胆帮公主拆下了手套。一时忘记了,还请皇上责罚于奴才,莫要迁怒于公主。”
“起来罢,小荷。”苏墨见不得自己的人这么可怜,连忙温柔地喊她起来,“你没错,是我要你这么做的。来,帮我把手套戴上,就没事了。”
小荷见苏仁智没有阻拦,连忙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要伸手帮苏墨戴手套,却见苏仁智伸手挡在了中间。
苏仁智手心朝着小荷摊开,见她反应迟钝,便看了看她手上的手套。小荷会意,将手套递给了苏仁智。
苏仁智随手接了过来,甩给了身后的罗公公。
“墨儿,只要你听话就好了。”他不动声色说了一句,然后用小刀切下来一块牛排,用叉子戳起来送到了嘴里。
苏墨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苏仁智,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父皇,女儿谢谢您。”
这是真诚的,毕竟以后双手就是自由了,就是解放了。
苏仁智没有吭声,又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小口酒。
“墨儿,你曾说你在外漂泊凄苦无依,父皇想听听你的事情。”
苏墨愣了一下,想了想便点头称是。
“我也有些事情,想问问父皇。”
苏仁智也点头。
“我不会做任何傻事,父亲要是信得过我,不如让罗公公带着小荷他们下去吃饭,我亲自给父皇斟酒,如何?”
罗公公瞬间紧张了起来。
苏仁智却没有什么激动的样子,随意地点头,就回头让罗公公带着众人先下去。
“皇上,这恐怕不好罢!”罗公公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这个苏墨,虽然现在一口一句父皇,但是她毕竟曾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如今手上又没有了束缚,万一伤了皇上,那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呢?
苏墨自然也知道罗公公的担忧,她没有逼他,只是喝了一口酒。
“你们先下去罢。”苏仁智还是这般说。
罗公公扁了扁嘴,无法违抗只好点头。
“奴才们就在外面候着,皇上若是有事,只需唤一声即可。”罗公公这般朝皇上说,又转过头朝苏墨鞠躬,“公主还请好好服侍皇上,若有事尽管说一声,皇宫内三万御林军,皆在外等着。”
苏墨忍着笑,点了点头。
苏仁智也是又好笑,又挺感动的。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个罗公公,是真的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
一时,众人散去,苏墨为苏仁智斟酒。
“父皇,我们不妨来玩一个小游戏?”苏墨见苏仁智点头,便又说,“父皇先问女儿一个问题,女儿若能答则答以实话,若不能答,则自罚一杯。女儿答过或者喝过之后,再问父皇一个问题,父皇也只能选择喝或者答,如何?”
苏仁智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威胁或者说建议吧,他问个话,还需要先自己交代底细了。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生气,只觉得这个女儿似乎还挺有意思的,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先问了?”
“父皇请问!”苏墨将两个人的杯子倒满了酒,正经端坐望着苏仁智。
“你和轩王之间是什么关系?”
“当日女儿曾被人追杀,养父养母全被奸人所害,我无以求生,只能扮成男子混入贤王府,后来承轩王照看,进入了黑鹰队,成为黑鹰队中的十九。我与轩王不过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我感恩轩王的救命大恩,愿意以死相报。”
苏墨这一句话,若是是真的,就似乎有点假。但是若说是假的,又有一半以上都是真话了。
“父皇,女儿想问问,我母后,南宫芙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仁智本来以为苏墨今天会借着提问来为苏柳求情,可万万没有想到苏墨一来就问起自己这个问题,他看着苏墨,打量着她的眼神,想知道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可是苏墨看上去这么认真而又期盼,似乎真的只是想了解她的母亲而已。
苏仁智心内不由得责怪自己,果然只把所有人都当坏人了。
“你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性格和你完全不一样,很孱弱很娇小很温和。她就像是一朵花一样,要被人温柔呵护才行。从来不会大声说话,也不会生气,一直都很听话。”
苏墨不以为然,心想这个苏仁智一定是不了解南宫芙蓉的。
如若南宫芙蓉真的是一个听话弱小的人,又怎么会逃脱自己冥族圣女的身份,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远走高飞呢?
“不过,”苏仁智却突然宛然一笑,“其实你母亲脾气很倔强的。她内心和你一样,都是那种很坚硬不会被改变的性子。只是在外看来,她温柔而你强悍。其实内心,你们都一样。”
苏墨闭上了嘴。
“好了,墨儿,你为何要杀了那些人?”
苏墨早就想过苏仁智有朝一日会问这个问题,她也早就想好了答案。
“当日,恒王安排人刺杀轩王,轩王一直隐忍,我却过意不去。于是我跟踪了恒王,找到了一些与他亲近的人,便偷偷地去杀了这些人,想要阻止恒王继续暗杀轩王。为了避免让轩王知道我在做这件事,所以我偷偷换回了女装。”
苏墨亦真亦假地说着这些话,见苏仁智不信,便笑道:“父皇,我知道您怀疑什么。若我是轩王派去杀人的,那轩王会不知道我在您手中,会在那天见到我时那么失态?
我其实早在多年以前就离开了黑鹰队,先后去了北燕和西周。后来得知轩王遇刺,才回到大夏助他而已。”
苏墨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看准了苏仁智肯定调查过她,知道她去过西周和北燕。而且,她刚回黑鹰队不久,就又开始了刺杀行动,又迅速被捕。
这中间的时间不多,苏仁智应该查不出来。
见苏仁智果然信了自己的话,苏墨便又接着发问:“父皇封我为公主,是真的接纳我的存在了,还是有别的目的呢?”
苏仁智楞了一下,反问:“我该有什么目的?”
苏墨摇头,“我也不知,只是我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又身世可疑,所以觉得您”
苏仁智叹息一声,道:“朕也不知为何,但是朕也不忍心你去死。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墨儿,你记住,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和芙蓉的孩子,明白吗?”
苏墨心内叹息一声,面上却装笑点头。
如果苏仁智要自欺欺人,那么苏墨也不介意配合一下他。
反正当年的事,谁知道呢?自己到底是苏仁智的孩子,还是赵峰的孩子,恐怕连芙蓉都不知道吧。
“墨儿,父皇问你,你既然已经离开了黑鹰队,为何又要来帮助轩王。你同轩王,除了上下属关系,还有什么私人关系?”
苏仁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非常严峻。
苏墨不自觉又停住了呼吸,试探地反问道:“父皇觉得,我和轩王之间,有什么私人关系?”
苏仁智眼底,似乎有过一丝阴冷。
“你是不是和轩王有了婚约?或是有了私情?”